红舒过来的时候，柳岩在客厅中喝茶，他在白茵的房间呆了许久，确信白茵已经睡下，并且没有病痛了，才到这里歇会儿。半日的神经紧绷，也让他疲劳。
“红大夫请坐，”这次，柳岩没给什么脸色红舒看，红舒也没说什么，一挑眉，已经恢复了他跋扈的神情，“多谢红大夫出手相助，红大夫怎知贱内是旧疾？”
“旧疾自然就是以前发过的，一诊脉还不知道吗？”红舒不置可否地看着柳岩，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红大夫医术真是高超。”柳岩撇过头，不看红舒的眼神，这个男人，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有敌意，是因为白茵吗？
“嗯，这个我知道。”
柳岩不自在地看了红舒一眼，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话，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自负，别人对他的夸奖，居然全盘接收。
红舒似乎完全没在意柳岩的不适，只是风轻云淡地品着杯中的茶，无言，是落入某些回忆了。
红舒记得第一次看到白茵的时候，她很狼狈，因此多看了她两眼，才发现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是女孩。不过因为自己当时被仇家追杀，也没多停留，便离开了。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是在一个院子里，红舒没认出她来，倒是白茵认出了红舒，那时候的白茵在干吗？好像是在劈柴，红舒对白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躲到了柴房里。
是自己带白茵离开那个污秽的严府的，只是，自己也伤害了那个坚强的孩子。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红舒还是会想，如果当年不是自己，白茵是不是就会走得远远的，找一个普通的人家，嫁作人妇，过上平凡的日子。
可是这世上哪里来的如果，白茵最终还是留在了红襟楼。第一次有求于自己是为了给老鸨下药，威胁老鸨不愿卖身，第二次呢？是那个病发作吧。除此，她对自己是不是只剩下恨了？
白茵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柳岩，心里似乎温暖许多，却又有些失落。此时已是子夜，红舒早已离去了，柳岩却留下照顾白茵。白茵感受着他的温柔，竟有些恍惚。不知是否病糊涂了，白茵想到那一年与司马凌偷偷跑出去的事情。
记忆中，自己会给司马凌弹琴唱歌，却从不跳舞，是因为知道永远比不上姐姐吧，那个让她又爱又嫉妒的人。司马凌会带好玩的玩意儿给自己，还会教自己舞剑、骑马，还有什么？对了，怎么忘记那时候还学了内功，当时的理由是什么？
记忆的潮水涌来，白茵仿佛看到十岁那年的冬天。自己偷偷跑出去，是因为司马凌上次答应带可以给母亲治病的药。那个冬天很冷，是白茵记忆中最冷的，白茵衣着单薄，在雪中等着司马凌，心里想着，只要等到药，就可以救母亲了。身体被寒冷侵蚀着，感觉那个叫做寒冷的怪物，从自己的脚底，一点点往上爬，自己却无法驱赶。然后就开始有些恍惚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温暖，才睁开眼，看到的是司马凌冻红的脸，眼中似乎还有焦急，夹杂着水花。居然没结冰啊，白茵那时候想。后来呢？好像是司马凌用那个叫内功的东西帮自己取暖，自己便说，要学会这个，这样母亲冬天便不怕冷了。
回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没有看到阿奶出来接自己，那时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长大后知道，那叫不祥，不祥的预感。进屋看到母亲安静地躺着，握紧手中的药，却怎么也不敢走近母亲。
那个冬天，白茵失去了母亲，可是却没有哭，白茵觉得，母亲是去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再也不怕寒冷了，因为母亲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红舒留下了调理的药方，白茵不用看也知道是哪几味药。柳岩早就让人煎好温着，此刻看到白茵醒来，立刻让她喝了药。这次的病，让柳岩觉得，白茵不是自己想要就可以得到的，自己可能随时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