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被黑云代替，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四周静得死寂。
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桌上的红蜡烛一会亮一会暗，夜带着些许诡异。
月银霜坐在床沿，细心地为他擦拭身子，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红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只是在沉睡着。
“翔，怎么还不醒来呢。”她柔声亲昵地轻唤，手中攒着湿布，替他擦掉身上黏人的汗液。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呢，不知道你醒来我还能不能这样叫？”她自顾地往下说去，手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们之间好像错过了很多，如果你醒来，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她把湿布放在盆里，双手握起他的双手，贴在脸颊上。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在他的手背上印上一个吻。
无尘刚想踏入寝宫，在听到她的话后退了几步，闪身躲在一旁，身体紧贴着墙壁。
墙壁的冷意透过衣衫窜入身体内，可是这些冰冷比不上心口上的疼。
他的手揪着胸口心脏处的衣服，手指开始在泛白，脸庞上满是隐忍的痛苦。
明知道她不属于他，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待疼痛慢慢消去，他放下手，整理好思绪，强迫挺直身子，阔步向前走去。
“霜儿。”他边走进来边唤着那抹身影。
“嗯。”看到他明显掩饰过的悲伤，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想要出声安慰，但碍于自己的身份，最终还是忽略那些关心的话。
其实，她本来不该唤他无尘，而是应该叫‘师兄’。但是，他们之间有过约定，如非必要绝不能透露她的身份。
“药材已经准备好了。”他就知道瞒不过她，故意微笑着说。
“嗯，你先去休息。”她不忍心看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撇开了螓首，看向窗外。
“你真的确定要那样做吗？”他仍是不希望她冒险。
“你不是知道非我不可？”她假装很云淡风轻地说。
“……凭你我的能力，要再找出这样一个人并不难。”如果她说好，他马上就去找。
“没时间了，不是吗？”她斜眼专注地看着他。
“……吃下去。”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拿出一颗白色晶莹的药丸，递至她的唇边，示意她吞下。
“这是什么？”她没有张开口，而是伸手拿下他手中的药丸。
“凝香。”这是他花了好几年才提炼出来的唯一一颗‘凝香’，具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这我不能要。”她看了一眼那药丸，然后毫不犹豫地塞给他。
‘凝香’是用一千种名贵罕见的药材提炼而成。而这一千种药材她知道是他寻找了很久的，她怎能夺人所好呢。
“我不管，一定要给我吃下去，你不想我担心的是吧？”他恳求地说，硬是把药丸放在她的手掌上。
“好。”她能做的大概就只有让他安心，所以她答应了。
“早点休息，我走了。”他用手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然后转身离去。
她朝他点了点头，望着那远去的孤寂的背影，无以言喻的感激。
接着，到了第二天一早，交代清安好好照顾他，她洗刷完就回了凤栖宫。
走进主宫殿旁边的小房，随手关上了门并落了锁，转身看着无尘，锦绣和如意在旁边担忧地盯着她。
“不后悔？”无尘问这句话的时候，负在身后的手颤抖着，他强烈地希望她反悔。
“不后悔。”她走近房中央，低头看着那炼丹炉，黑漆漆的药汁正翻滚着。
此时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觉得很高兴。
无尘微启嘴巴，想要再说什么劝说的话，但接触到她无比坚定的目光，他默默地不出声。
“开始吧。”她撩起宽大的水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藕臂。
小时候的她身体很虚弱，但她很受师父的疼爱，所以几乎每天师父都拿出收集的名贵药丸给她当饭吃，逐渐的身体转好，练就了一身的药血。因此，她是最好的药引。
无尘走上前，手指在她的脉搏处探了探，确认无误之后，执起她的手臂，他抽出腰间的匕首，亮出雪白的白光，闭上痛苦的眸子，咬紧牙关用力地在她手臂划下一刀。
血沿着光滑的肌肤流了下来，滴在炼丹炉内，很快就被黑色的药汁覆盖了。
她吃疼地咬紧了牙关，瞥开螓首不去看。
锦绣和如意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眼眸里泪水在打转。
即使不去看，也知道那疼疼入骨髓，她很想大声叫出声，但是看到他们三个凝重的表情，她不禁忍了下来。
赤色的血落入药汁里，宛如盛开的红莲，但美丽却只有一瞬间，很快便被漆黑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