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尹霏捧着热腾腾的牛奶坐在沙发上，她有些被冻坏了，手脚还是冷冷的，车上的暖气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潘昊心疼地抱着她，心里把那个扔坏他手机的印晨龙骂了个千遍。
“刚刚那个人是谁呀？”尹霏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能明显地感觉到潘昊的颤抖和叹息，他知道她迟早会问的。
“以前和我一个高中的，也和你一个高中。”他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眸，“别再研究自己的过去了好吗？你会受伤的，”他顿了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吗？”
尹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沉了，重新开始？她有选择吗？她根本就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而她又是怎样失忆的，尹霏很想知道，真的。就算她忘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会永远存在于过去，抹不掉的，这样，如何重新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专辑的销售比预想的还要成功，尹霏的歌，尹霏的名字还有尹霏的海报立刻在这个城市里掀起了一股热潮，大街小巷的橱窗上都贴满了她的海报，音像店里专辑已经卖到断货，就像崔浩天说的一样，《purelove》真的可以让每一个歌唱者红遍整个乐坛，通告和工作立刻蜂拥而来。
她难得钻到空隙，窝到经理办公室，这次她学乖了，也问了问秘书，确定朱怡婷在后，再登门拜访。
偌大的办公室，华丽又奢侈，但却好像突然失去了生机，朱怡婷坐在办公桌前，一反往常地埋头于文件里，尹霏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折磨自己。
“你到底怎么了？”是在受不了的尹霏还是问了。
朱怡婷头也没抬，声音里丝毫不带人的情感，“没什么。”
“开玩笑，这叫没什么啊。”尹霏发出自己的强烈不满。
朱怡婷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凝望着那双深邃的黑中带紫的眸，“这次，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次？”尹霏不解，“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朦胧？”
她继续低下头工作，“不懂就算了。”
尹霏皱眉，“你不会以前也和龙哥这么闹过吧？”她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没想到朱怡婷突然紧张起来：
“你说什么胡话，过去的事情禁止再提！”
尹霏无奈，她就知道，没有人希望她恢复记忆，可她自己承受不了内心的好奇。她不禁开始嘲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她去挖掘过去的点滴，但是每一个人又都在过去里拉拉扯扯，真是讽刺。
“你……在想什么啊？”朱怡婷不放心地问。
尹霏当然不能说她正在鄙视身边的每一个人咯，“没什么。”
“哦。”表面上这样回答，朱怡婷却早早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要是开启了她对过去的求知欲，就算尹成在舍不得骂她，她自己也会内疚的，毕竟，那真的不是些值得回忆的记忆。
“经理，有国际长途。”秘书突然敲门进来。
还没等朱怡婷反应过来，尹霏已经拿起了电话，“喂？”
“喂……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尹霏主动无视了朱怡婷的怒瞪，开心地笑了，“错，猜猜我是谁？”
“呵呵，”那头传来温柔的笑声，“我可亲可爱魅力无敌的妹妹尹霏大小姐。”
“还好，还好。”尹霏故作吃醋，“我还以为你只惦记着你的婷，倒把我这个妹妹给忘了呢。”
“话不能乱说，”尹成在急了，只有在和朱怡婷有关的事情上，他才会这样，尹霏暗自窃笑。“我的宝贝妹妹我怎么会忘呢。”
“那就好。”尹霏意味深长地说道，“哥，说正紧的，最近婷姐的脑细胞出了点问题，你可要把握……”机会……
“喂？成在哥？”
尹霏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立刻被已经怒目圆睁地朱怡婷抢了去，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被怒火所填满，仿佛在说，“你死定了。”
“哎，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尹霏自然不会怕正陷入情伤中的她，“如果你还算正常，就不会莫名其妙地冷落龙哥。”
朱怡婷沉着脸结束了通话，黯淡的眼神说明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别人了。
“我哥说什么了？”尹霏于心不忍，岔开话题。
“他说他过几天要来一次这里。”
“什么？”尹霏突然站起身，面露紧张之色，“你说如果他知道我……潘昊……”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朱怡婷翻了白眼，“你哥又没有恋妹癖，不会怎么样的。”她忽然诡异一笑，“怎么，难道你和潘昊已经确立关系了？”
被她这么一说，尹霏才突然发现，她和潘昊之间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正式的告白虽然偶尔会有情侣之间的举动，虽然他对她总是那么的温柔，但是，这样的关系算得上是男女朋友吗？
朱怡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你主动点吧。”她劝告她。因为她明白，潘昊是受过一次伤的人，不管再怎么爱对方，还是会本能地保护自己，更何况，如果是别人，恐怕再也不会接近曾经被自己用生命去爱，却狠狠伤了自己的人。
“原话奉还。”尹霏回答，朱怡婷一惊，何曾相似的一句话，何曾相似的场景，她继续道，“不管你和龙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也要说清楚啊，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
朱怡婷打断道，“是我的家庭原因，你就这么告诉他吧，这样就不算是不明不白了吧。”
尹霏没再说下去，她看到了她眼里的泫然欲泣。
爱情，明明就是两个人之间，爱与不爱的关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呢？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办法做到只是单纯地去爱一个人，却还要找其他的借口。
晚上，尹霏回到家的时候，潘昊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睡着了，因为繁忙的工作，他几乎很少能够那么早回来，即使回来也是一脸疲态，尹霏不忍心再对着他任性、撒娇，更何况，她突然想到了朱怡婷的话，他们还什么都不是。
她跪坐在沙发前，漂亮的指尖描绘出他俊脸的轮廓，捋开长长的刘海，尹霏是第一次看到他完整的脸庞，精致的五官，细嫩的肌肤几乎让最美丽的女人都不禁嫉妒起来。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尹霏便跌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你装睡？！”尹霏生气道。
“呵呵，”潘昊满足地笑了，唇贴在她的耳垂边，喃喃道：“被你吵醒到。”
温热的气息传来，尹霏不自觉地脸红，“讨厌。”她知道他是指抚摸他脸颊的事，心虚了。
沉默的空气，两人就这样紧紧贴着彼此，不留一毫米的空隙。
此时此刻，这个在商业界有财有势的男人妥协了，果然，不管时间改变了多少东西，她在他的心目中从来没有改变过，只要能够拥抱着这个像玻璃娃娃般脆弱的女孩，只要能够确定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就足够了，就算下一秒会是天崩地裂也无所谓了。
尹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传到她的心田上，她仿佛能够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如此贴近，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逃开，却紧张地动也不敢动。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间，贪恋地吸允着她特有的玫瑰花的香气，他决定再冒一次险，“我爱你。”
尹霏一怔，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你呢？”他继续道，不自觉地加深了拥抱的力度，“你爱我吗？”他把自己的心再一次地交到了这个女孩的手心里，等待着又一次的审判。
“我……”尹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明白，他在她的心里也是特别的，可是她不知道这是过去本能地依恋还是爱。
他深深地叹息，松开了手，“你累了吧，去休息……”
无奈的口气，黯淡的眼神，失望的身影……
他的一切都刺痛了她的心，来不及思考，尹霏就从身后抱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够了，满足了。
潘昊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样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和以前相比已经得到更多了，不能再贪心，他道，“好啦，明天你……”
“我喜欢你。”尹霏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只能这么说，我还不知道是不是爱，但我知道你是特别的。”
她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就怕伤了这个脆弱的男生。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转过身，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够了，有这样已经够了。”他是真的真的很满足。
尹霏心疼地回抱他，天哪，这个男人曾经究竟被伤得有多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