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夜空为这座城市蒙上了宁静的色彩。
今夜,没有彩灯。
今夜,过分地安静。
红色的法拉利急速划过城市的街道,他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掌控者方向盘,心不在焉。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可怕的沉寂。
直到终于抵达他们的住所——苍穹二号屋。
白色的灯光与漆黑的夜空形成鲜明对比,空旷的客厅彰显着寂寞与无奈。
尹霏终于受不了地开口,“你没事吧?”
潘昊只是摇摇头,嘴角还有殷红的伤痕。
“医药箱在哪?”尹霏在橱柜了东翻西找,他突兀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一下下,就好了。”
沙哑的声音让人不忍去拒绝。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是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疲惫,他的悲伤。
尹霏觉得自己没来由地紧张、心疼,为身后这个看似如帝王一般,实则脆弱无比的男生而心疼。
“嘴角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她想打破空气里的尴尬。
他只是拥得更紧,“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不再说些什么,任凭他抱着自己。
五年过去了,他很想嘲笑这般固执地自己,依然还是没有办法逃脱爱情的控制,依然为了这个女孩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不过,他愿意。
“我……”尹霏犹豫着该不该问下去,她想要知道他的过去。
他就像未卜先知一样,说道,“我想要你自己记起我的过去。”
尹霏全身一颤,“你的过去里,有我是吗?”
潘昊点点头,吻贴在她的耳垂上,“不管你会不会记起,我都要告诉你……”虽然我不想你记起,他在心中补充道。
“什么?”
“我爱你。”他在她的耳边,落下爱的话语,窗外有雪花飘落。
几片白色从天而降,落在窗檐幻化成水。
风,从窗外袭来,她全身都是冰冷的,只除了耳畔。
她没有回答他,他不要她的答案。
只是这么单纯地拥抱着彼此,在即将揭开伤痕的前夜,就这么静静地传达着彼此的心情……
天国一号房。
红色的大门被重重地甩上,“嘭——”地一声仿佛打将一切都打得支离破碎。
“你吃了什么火药?”
半躺在沙发上的钱俊宇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看着刚刚回来的室友——刘天祺。他们同属一个球队,也许是这偌大的屋子少了另一个人有太多的寂寞,五年来,他们从曾经的损友变成了如今的室友。
刘天祺沉默,二话不说冲进浴室,他需要冰凉的水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絮乱的水声在空气里飘散,就像在血液里弥漫的他絮乱的心。
冰冷的触觉透过薄薄的衣服覆盖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
冷,很冷,这样的冬天很冷。
但是,他的心更冷。
“你又发病啦!”钱俊宇一把关掉水龙头,不满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他。
刘天祺颓废地坐到地上,“让我一个人静静。”
“哼,好。”钱俊宇无奈地扔了条毛巾给他,“除非我有病,让你独处,然后就等着帮你叫救护车吧。”
见他沉默,钱俊宇又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唇开合着,想说些什么,却还在犹豫,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快说。”钱俊宇等得很不耐烦,“你做过变性手术吗?别像女生一样磨磨蹭蹭的。”
如果是平时,刘天祺一定会把他从头到脚修理一顿,可是现在,他什么力气都没有,只能淡淡地说,“我看见她了。”
“她?”智商不高的钱俊宇自然无法理解。
刘天祺补充道,“尹静稀。”
钱俊宇傻傻地愣住了,“怎……怎么可能?”
“世界很小的。”似是回答,又似是喃喃自语。
“那不是很好嘛?你们又可以……”
“世界很复杂的。”刘天祺打断道,他没有和任何人说他们是兄妹。
“少装忧郁。”钱俊宇最看不惯朋友成这副德行。
刘天祺站起身,“我们永远不可能。”他绝望地说道,没有太多的感伤和疼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离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了。
钱俊宇看着他回房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倚着窗,他把玩着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却始终没有按下通话键。
爱情之中,总有太多的遗憾,也许我们相爱,但总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倔强地转身离开。
幸福,其实离我们很近很近,近得我们看不见它,还固执地说它不存在,只是我们推开了它。
这一夜,刘天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躺在床上发着呆,钱俊宇靠着窗对着夜空,迟迟按不下那绿色的按键。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难以触及的过去。
也许,过去只属于过去,但它始终会跟着我们一辈子。
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掉……
MTV拍摄现场。
德古拉悬崖。
天空灰得那么不真实,昨夜的积雪为悬崖上的枯草披上了厚厚的外衣。有寒风在天空下肆虐,扰乱了秋日曾留下的最后几丝暖意。
尹霏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进片场,她不知道碰到刘天祺时,会有什么样尴尬的场面,也不知道朱怡婷后来和他说了什么。
章晨伟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解着日程安排,她是不是地瞟向不远处正在化妆的刘天祺。他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似乎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既不愤怒也不悲伤,但冥冥之中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MTV的剧情很简单,讲述的就是一对阴阳相隔的情侣。尹霏饰演的是一个贵族千金,爱上了刘天祺饰演的吸血鬼,他们深深相爱,但却因为种族相异不能在一起,女主角因受不了家人的压力和爱情的艰辛,选择跳崖获得永恒的宁静,失去爱人的吸血鬼就这样一直坐在悬崖边,他是永生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她根本不存在的亡灵。
“Action!”随着董屹哲导演明朗的声音,摄像机见证这虚伪的爱情。
第一幕,她站在悬崖的边缘,他拥着她,锋利的牙齿划过她的颈,最后化成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卡卡卡卡!”董屹哲生气地挥舞着手里的剧本,“尹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僵硬啊?”
尹霏哑然,她承认,当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像冻僵了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应该说几乎不敢动。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歉,他站在一边,没有抱怨没有安慰。
“再来一次。”
悬崖边,能够清晰地听到大海在底下拍打岩壁的声响,阴暗的天空都衬托着淡淡的悲伤,明明是最好的天时地利,明明是最浪漫的画面,尹霏却始终找不到感觉。
他落在肌肤上的吻是那么冰凉,他的拥抱是那么寒冷,宛如真正的,没有心的吸血鬼。
董屹哲再次受不了地喊卡,嘟囔着,“新人就是新人,像个什么一样。”
也许是怕得罪尹成在,他说得很轻,但还是被尹霏听到了。
不甘、愤怒、羞愧一时间都涌上心头,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反驳。
“休息十分钟。”
章晨伟递上水,“没事,第一次很正常。”
尹霏知道这只不过是安慰,她看了看刘天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从走进片场直到现在,他竟然没有和她开口说一句话。
是迁怒?是不屑?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似乎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
“喂,在想什么呢?”章晨伟见她不搭理自己,又问道。
“没事。”尹霏收回目光。
“拍这种感情戏的时候,你可以想一下生活中的感觉。”章晨伟诉说着自己的经验,“比如你可以把他当成你喜欢的人。”
尹霏脸一红,他忽然想到了潘昊的拥抱——温暖、强烈,让她沉醉。
“不过你不能谈恋爱。”章晨伟正色道,“免得以后红了把人家抛弃了。”
“啊?”尹霏不解,“你是另有所指吧。”
“在聊些什么啊?”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竟然是身为大前辈的张颖,尹霏有点受宠若惊,她解释说,“我在附近拍广告,顺便来看看,怎么样?”
尹霏有些泄气,“我好像不适合演戏。”
“哈哈,”她爽朗地笑道,“没有人生来就会演,你的男主角呢?”
尹霏指了指不远处的刘天祺。
张颖狐疑地嘟起嘴,“他怎么不过来和你多交流交流,这家伙很好相处的。”
“你们认识?”
“那是……”张颖笑着回答,却有一丝悲哀划过灵动的眼眸,是因为又想起他了吗?
“可能是因为我是潘昊的朋友吧,他们昨天打了一架。”尹霏说出自己的揣测。
张颖一口否决,“这家伙才不会记恨类,而且不可能恨屋及屋。”
“是吗?”尹霏怀疑,她实在想不出他不和她一语的原因。
“好啦,再来一遍!”董屹哲大喊道。
其实,他,除了眼睛以外的所有器官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尽管告诉自己无数次,要远离她,但却始终控制不了诚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