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有一个时辰,江袖音才回到央乐斋中.姜隐容知她素来办事谨慎,见她点点头,便笑了一声,于纪芙陶言道:"明儿个且随本宫上长信宫看场戏吧."
纪芙陶虽是点了点头,却是眉心微蹙,言道:"姐姐当心把自个儿赔进去,小心才为妙."
姜隐容也不恼,只是颔首一笑,示意她放心便是.
到了晚膳时分,黄海全才匆匆赶往央乐斋,吩咐宫人赶紧通报.姜隐容心下清楚他所为何事,却只道不知,传召入了内,斜睨他一眼,问道:"火烧了你的眉毛不成,这般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懿主子恕罪,暴室..暴室里头出事了."黄海全跪地行礼,一边言道,神色间颇有紧张的意味.也是,这个当头再出人命,即便是个奴才,也不是小事.
姜隐容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才道:"怎么回事?"
"暴室的总管太监来回的话,说静姝用过了晚膳不久,人就没了."黄海全这里恭敬的回答道.
"太医瞧过了没有?"
"她本是淑妃娘娘打发去暴室的,那里又是受罚的奴才待的地方,哪里能请太医呢."
"糊涂!人命也是闹着玩的吗?"姜隐容轻拍了一下桌案,呵斥道,看了他一眼又说,"你去找个太医瞧瞧,瞧过了来回本宫话."
黄海全得旨退出,姜隐容才传了晚膳.这边她正用着膳,心下也思忖着.这一番贾如是平白受了几日监禁,若是告诉太后与皇上她是叫静姝诬陷的,难免要给一番赏赐的.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眼前的膳食也没了胃口,吃了没几口便吩咐宫人撤了下去.黄海全得了姜隐容的旨意自然不敢耽误,片刻便回了央乐斋回话.
"回懿主子话,太医说静姝是服了毒了."
姜隐容以手中锦帕微掩了下唇,笑道:"知道自个儿闹出这样的事情难逃一死,她倒机灵."说着看了黄海全一眼,道,"好生给她收殓了尸身,好歹她生前也是比你们尊贵些的人."
黄海全这才颔首退下.姜隐容瞧着天色不早,便打算休息去,却想着对江袖音说了一句:"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江袖音微一俯身,笑道:"主子歇着去吧,奴才都吩咐好了,定然不会出了差错的."
姜隐容这才点了点头回了内室.
第二日一早,姜隐容便携了纪芙陶往长信宫而去.太后本不待见她,早些年就下过旨意,说她不必日日去长信宫请安.如今见她过来,也知道是为了苏清的事情.
却不待太后开口,姜隐容便先言道:"苏小主的事情,臣妾已然查清楚了,今儿特意来回禀了太后娘娘."
太后微敛眼眸,思忖了一会儿,吩咐一旁的女官:"去请皇帝."而后才于姜隐容道,"既然查清楚了,也该让皇帝知道."
姜隐容颔首言是.片刻章璟移驾至长信宫,看了一眼姜隐容,给太后请了安兀自落了座.
得太后旨意后,姜隐容才将事情原本的说出.却是全推在了静姝一人身上,又告诉说静姝昨日已经服毒自杀.
"那懿卿又是如何断定这事儿是静姝一人所为?她便是长信宫掌事女官,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何况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的."章璟打量着姜隐容,眸中浮出丝丝疑惑,才问道.
"内务府的小宫女永绿知道这事."顿了一下,又道,"苏小主出事前一天,静姝去内务府买通永绿,让她在给苏小主的胭脂中多添一味澶香,又特意吩咐送胭脂的小太监,那一盒是淑妃娘娘指明赏给苏小主的.永绿见如今事情败露,才将此事告知臣妾.至于这静姝,她既是长信宫的女官,连黄海全都要敬着她三分,更何况是下头的小宫女."
太后微微颔首,问了一句:"那便是说,此事与如是并无干系了?"
姜隐容心下不由嗤笑,却是点了点头.章璟本来还要问些什么,太后那里便已经发了话:"姜氏掌宫多年,此事既然她费了这些时日彻查,这个结果皇帝也不必多有疑心."才又于身旁女官道,"去长信宫宣旨,解了如是的禁足,把外头的侍卫都撤了去.叫如是来长乐宫吧."
那女官颔首退下,章璟深知太后何意,便不再去问.姜隐容在下头与纪芙陶相视一笑,皆是无言.她二人心下也明白,若不是太后急着放了贾如是,哪里这么容易就饶过了姜隐容,不问的透透的定然不会算完.
过了不一会儿,贾如是便梳妆整齐随那女官入了长信宫.太后见了她脸上才露了笑,赐了坐才于章璟言道:"为了这么个事,这几日委屈了如是,皇帝也该想想怎么给个赏赐,算作宽慰."
"儿臣心里有数,母后不必操劳这些事."看了一眼贾如是,才道,"这事虽是与你无关委屈了你,但毕竟静姝是你宫里头的人,你教导无方也是有错.朕念你这几日禁足也吃了苦头,便给你上个封号,算作宽慰了,往后这件事便一概不许再提了."
贾如是眸中一黯,却是起身谢了恩.姜隐容那里打笑道:"淑妃可是因祸得福了."转而又看了章璟一眼,问道,"赐个什么字,皇上可想好了吗?还是要让内务府拟好了再挑?"
"便封个"慎"字,往后淑妃教导宫里的奴才,也谨慎上心些,记着下不为例."章璟说了这话便起身对太后告了安,"儿臣还有奏折要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这几日打搅了母后礼佛,现下也能清净些了.儿臣告退."
待章璟走后,贾如是才于太后笑道:"也亏得妹妹她一颗玲珑心,才还了臣妾清白,只是..."说着看了纪芙陶一眼,笑道,"说起来,苏氏原本是容妹妹那里的人,容妹妹自然也是有过的吧."
姜隐容心下嗤笑一声,才刚给了你便宜,你就巴巴的要来牵扯本宫的人,真真好一个淑妃娘娘.纪芙陶也知道贾如是是什么意思,不愿姜隐容多做为难,才起身跪在殿下,于太后言道:"臣妾自知才智浅薄,实不敢担当一宫主位,还请太后娘娘降了臣妾分位,迁居大月宫,随着懿妃娘娘好生学习,日后才不负皇上与太后娘娘信任."
姜隐容并没有想到她会在太后面前这么请求,贾如是坐在一旁却是品茗不语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太后坐在殿上微微皱了皱眉头,才示意那女官去扶她起来,又言道:"苏氏虽是你宫里的人,可这是实在是有心人有意为之,你纵然有过,也不至此."顿了顿,看了一眼姜隐容,又道,"罚下三个月的月例算作警示,也就够了."
姜隐容面上一喜点了点头,领了旨意.倒是贾如是面色一沉,却不敢言语.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太后才让各人跪安,独独留了贾如是.
"太后您何不就此降了她的分位呢,本也就是她自个儿求的."贾如是待她二人一走,便开口抱怨道,语气里满是不满.
"她既然是姜氏的人,哀家若此时降了她的分位,姜氏心下必定不满.狗急了尚且跳墙,何况是姜氏这么个厉害的主儿."说着看了贾如是一眼,叹了口气,才道,"你往后也得仔细你宫里的人了,你打府上带进宫的,也就那么一个青玉,至于旁人,可要小心着些,莫要再出了静姝这么个事儿.姜氏那一双眼睛,盯着你瞧呢."
贾如是点了点头,明白了几分太后的意思,便不再言语了.
苏清的这件案子便算是了结了.姜隐容与章璟商议了之后,吩咐内务府下旨追封为五品"嫔"位,上谥号"谦",又赏赐礼部侍郎家绫罗绸缎百匹,白银千两,以示抚慰,便算做了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