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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暴雨中的重生【07】

小说: 夜色千纸鹤 作者: 曾海培 字数:2686

  当林惜青被宋钺流硬拉上车后,她已全身湿透。宋钺流也懒得指责她太多,将油门一踩,火速将林惜青带到她家,把她带进自家的浴室。

  “你这是干嘛?”林惜青坐在马桶盖上,被雨淋湿的她神情显得恍惚呆滞。

  “你先洗个澡,衣服和浴巾我都已经帮你拿好了,有什么再叫我,我就在外面。”宋钺流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替林惜青关上门,走出了浴室。

  林惜青疲惫地看了看浴室四周,浴缸里的热水早已放好,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她这才感觉到被雨水淋过后的寒冷,脱去了衣服,就泡在浴缸里。

  “轰隆隆!”

  这时,一个响亮的雷声从外面响起。

  林惜青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稍稍吓到。一时间,她忘记自己是何时起害怕暴雨天,害怕打雷声,尤其是当她一人独处的时候。

  ……对了,是从十年前开始。

  “轰隆隆!”

  响亮的雷声再度响起。

  林惜青实在忍受不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慌慌张张地扭开固定在浴缸上方的花洒,“刷”地一声,花洒水瞬间如急雨般落下,洒在了温热的水面上,洒在了她苍白的脸上。洒水的急促声就这样掩盖了外面的雷声。

  林惜青任由着花洒水洒落她身上。这如急雨般的声音不知不觉又让她的记忆,回到了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天。

  原来至今,一切仍历历在目。

  …………

  自从那天的临别一吻后,年纪小小的惜青就立志长大后一定要当小夜哥哥的新娘。后来,她与夜鹤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放学,夜鹤都会连人带车的送她回家。

  原本与夜鹤原定好,这件事要成为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可无奈纸注定包不住火,事情到底是被母亲发现了。

  那天,母亲因为特殊原因早早就下了班。走到家门口正好撞见惜青从夜鹤的专车上下来。在母亲的逼问下,惜青只好如实招供。原以为会挨一顿打,岂料母亲比她还兴奋,说女儿终于遇到白马王子了。

  “妈妈真的不生气吗?”惜青对母亲的态度半信半疑。

  “妈妈高兴还来不及了,傻孩子!除了妈妈,终于又多了一个人爱我们惜青了!”

  惜青清楚地记得,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有了母亲的支持,惜青与夜鹤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名正言顺了。每到周末,惜青都会搭上203路公车前往医院探夜鹤的病。有一次,母亲坚持要和惜青一起去,说想看看这个“未来女婿”,见到了夜鹤,就兴奋地对他说:“我们两家干脆定个亲吧,等我们惜青成人了,你俩家立刻成婚!”

  母亲的这番话,让两人都羞红了脸。长大后,惜青才知道,母亲并没有在开玩笑。母亲之所以希望她能和夜鹤在一起,是因为惜青是一个缺乏被爱的女孩。母亲曾对惜青说:“宋夜鹤是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男孩,所以妈妈希望他能好好照顾我们惜青。”

  “小夜哥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我只做小夜哥哥的新娘!”惜青不止一次对夜鹤这样说。

  那时,她就认定了,今生今世,非他不可。如果可以的话……

  当时,除了惜青,还有另外一个女孩也常常出现宋夜鹤的病房。她叫jenifer,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女儿。惜青认得这个女孩,就是那天在家楼下与夜鹤说话的那个人。而她和夜鹤似乎很早就认识了。Jenifer总称呼夜鹤为“夜”,语气亲昵至极。

  偶尔,她和jenifer会在夜鹤的病房相遇,惜青总能感受到jenifer那若有若无的敌意。惜青以为,只要不过多理会这个jenifer,就不会惹上不必要的纠缠与麻烦。然而,惜青还是没想到,因为女孩的出现,间接性地导致了她做出了让自己往后十年都后悔不已的举动……

  那一个周六,惜青再次来一个人来到了医院。来到宋夜鹤病房门口,正准备要进去,可病房内的对话声让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是宋夜鹤与jenifer在讲话。

  “夜,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女孩那么好?她不过是个小朋友而已。”

  “这不关你的事!”

  “夜……你不会真的听她母亲说的,要等那女孩成人后,就与她结婚吧?”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惜青还是个小学生,她以后要走得路还很长,我想,等她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我对她的情感,纯粹是一种关心。”

  “呵呵,我就说嘛,一个小女孩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取代了我的地位!要知道,你和我,才是真正指腹为婚的一对!”

  “总之,你不要挑事,我会找个时间,跟惜青好好谈谈的。”

  “嘻嘻,好吧。反正,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接着,jenifer自行强吻了宋夜鹤。而他,并没有反抗。

  “……惜青!”

  突然,夜鹤发现了站在病房门口,并且泪流满面的惜青。瞬间意识到事态不对劲,一把推开了jenifer,正要向惜青解释,只听惜青大声哭吼:“小夜哥哥是个大坏蛋!”

  吼完,惜青擦着眼泪跑出了病房。

  “惜青!惜青……”

  他不听地在身后喊她,而她不予理会,越跑越远。

  原来,在他眼里,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原来,他对她,纯粹只是关心。原来!原来!原来!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心中砌起的那座幸福城墙,骤然倒塌。

  从那天起,惜青不再去医院。不再与他讲电话。家里的电话没到了晚上七点,总会准时响起,惜青狠了心,索性将电话线拔掉。

  即便如此,她还是欺骗不了自己,欺骗不了想他的心。多年以后,她不断地想,如果那时,她能够早点原谅他,能够早点接他的电话,就好了。

  与宋夜鹤冷战了好几个星期后,她终究还是软下了心。周六,又搭上了203路公交车。

  那天,天气异常槽糕,雷雨交加。

  到达医院,在前往病房的路上,她都在思考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作为重新见面的开场白。

  终于来到病房,惜青正准备先打招呼。然而,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病床也摆的整整齐齐。

  奇怪了,小夜哥哥去哪儿了?

  “惜青?”

  就在她纳闷之际,她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惜青回头,发现是曾经照顾过她的小刘护士。

  “小刘姐姐?小夜哥哥呢?”

  “……他,过世了。”

  惜青知道“过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小夜哥哥死了!

  他死了!

  “怎,怎么会……”惜青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哽咽不止。

  “是的,今天凌晨一点。他哮喘病发,情况十分严重。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他抢救。可还是无能为力……”小刘护士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地说话。她拿出一个天蓝色的信封,递给惜青:“这是他前几天写的,他原本想要亲自交给你的。”

  惜青呆呆地接过信。天蓝色的信封上海永水彩笔画上白云与花朵,是夜鹤亲手画的。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折叠好的信纸,摊开,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对不起,惜青,我爱你。

  字迹娟秀,内容简洁,底下还画了只大大的千纸鹤,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这些,足以表明他的爱意。

  他说,他爱她!

  可是,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发现?为什么,要等到他不在了以后,才发现?

  双手捏着信纸不停地颤抖,眼泪无声无息地划过了脸颊,滴在了信纸上。

  是啊,如果,她能够早点原谅他,能够早点接他的电话,就好了。

  “轰隆隆!”

  这时,外面雷声更大了些,雨,也越来越急促。

  那不是雷声,也不是雨声,而是她内心深处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喊得痛彻心扉,喊得绝望无比。

  她慢慢蹲下,将信纸捧在胸前,肆无忌惮地大哭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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