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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澜忆~沧镜澜和常亭番外

小说: 梦无望之境 作者: 薜洛夕颜 字数:3167

  君澜忆(梦番外)

  01

  常亭在澜眼里是怎样的存在?这我倒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旁人都觉得此人已然妖孽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最令人发指的是他明明妖孽得木有天良却不自知,一会儿如同白发老翁,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可那相貌却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妖娆;一会儿又似总角小儿,奶声奶气撒娇一样说话,出口的话却总有着能把死人气的活过来的功效:他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往往给人一种这厮不靠谱的错觉,其实他的心思缜密到何种程度那真不是常人能猜度的。……

  他的相貌并未有固定的,任谁看他都如同坠入迷雾,像隔了一层纱,看不真切还变幻莫测让人摸不着脾气。也正是因为常亭殊于常人,所以澜才会留心他对他产生好奇吧?

  她头次见到常亭是在自家奢华的后花园里。沧镜家最不缺的便是财势,更不缺的是为了财势攀附上来的人。

  所以在自家园子里遇见个把陌生人也不算什么值得一天的大事,甚至澜早就看惯了,见到那些人也能怡然自得当做空气扫也不扫的径直走过去。

  于是就不得不说,常亭是个意外。彼时他正和天帝吵了一大架,天帝大怒,动了动嘴皮子就把他发配到了月老身边让他堂堂天帝长子给月老当免费小厮……他满腔宏图大志被天帝这一扫是扫得支离破碎啊他那叫一个心酸……

  那个时候的常亭其实还算是正常的积极向上的有为好青年一枚,可惜他的青春期过得有点长了,从小到大就喜欢和天帝对着干,天帝老爹说东边日出,他就偏偏不让东边有日出。具体行径不过是他在司日仙官的饭菜里放了点小小的“配料”,以至于司日仙官一觉醒来分不清该是白天还是夜里,迷迷糊糊去当值,和司夜的仙官打了个照面这才没铸成大错。

  因为是长子,天帝对常亭也着实严苛了些,那次之后,常亭被罚顶替司日仙官的职位。而那司日仙官因服了过量的“太子秘药”(常亭当时不叫常亭乃是天地长子也是内定的太子殿下)而终日神思恍惚,不分昼夜,当值是万万当不得了,天帝只能派他去南天门做个扫地的。

  扫地这活没有什么时间要求,早上扫还是晚上扫差别不大,只要保持南天门干净,天底下的凡俗之气不会入了九重天就算是这个活儿干得漂亮了。

  为此那原司日仙官还抑郁了好久,每回见着常亭都要用哀怨的眼神目送他过去。搞得常亭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他扫地的时候打南天门过。

  话说回来,那常亭本是被天帝罚了去月老那里当小厮,可常亭哪是会乖乖听话的主?他偷偷拐了个弯,决心下界去玩玩,等玩够了再去那什么月老那里当差。下界途中,他恰巧听到说起猫族沧镜家小女天生帝王相黄金瞳云云,于是常亭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他就拎着坛方才从流凤的宿栖宫后院落玉树下取出的梅花酒一路直奔沧镜家去了。

  这沧镜家在猫族算是抵得上半壁江山的富庶大家族,常亭虽说之前并没来过,但这并不能阻挡他顺风顺水的找到了沧镜府上,而且还打听到了那沧镜家有黄金瞳的小姑娘常去的地方。

  常亭反正不着急回九重天,是以他优哉游哉的躺在沧镜家后花园的假山石上,此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从这里往下看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他开了坛子,抱着坛子惬意的边喝酒边“守假山待澜”。

  澜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就打发了仆从独自跑到后花园散步,经过假山的时候,她闻到一缕似有若无的清幽香气,于是循着香气抬头望,没料被假山上头落下来的不明物体砸了那么一下。

  正待澜看清楚砸了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常亭已然从上面探出一只脑袋,笑嘻嘻开口:“我说那酒塞怎么自己飞出去了,原来是有佳人来!”那时的常亭还没有学会诡谲的变幻皮相之术,顶了一张纯天然的厚脸皮接着自说自话,“好酒酬知己,这酒塞觉得姑娘你是知己,想邀你品酒苦于没有生得一张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落姑娘怀里请姑娘留步了。”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认真,表情严肃且言之凿凿好像是那酒塞的代言人一样,澜不是没见过能吹牛皮的人,可是像他这样说起莫须有的事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老脸都不带红一红一脸真诚的人倒真真是世间罕见了。

  “……”澜性子本就清冷,头一回听见有人说了这么大堆话,不免有些不耐,却也只是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顺手把那大红绸子包着的酒塞甩了回去。

  这一甩好巧不巧恰恰甩中常亭那张妖孽的老脸,他避之不及,捂着鼻子趴在假山石上疼得嗷嗷叫:“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霸道啊!不就是瞳孔颜色能变成黄的么又不能吃又不能换银两还不好玩瞧你拽的……哼小爷我鼻子砸坏了破了相嫁不出去你可得负责!”

  “砸坏了怕什么,再换个不就是了。”澜很微妙的扬了扬眉,连自己都没察觉眼睛里带了笑意。

  “再换一个?说得轻巧——你换一个我瞧瞧!”常亭鼻子还是酸酸的,他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方才鼻子受刺激挤出的眼泪,委屈的又吸了吸鼻子。

  澜这回不答他的话了,干脆捏了个诀赏给假山上多话的那位,而后头也不回出了园子。后花园朱红的门缓缓在身后合上的同时,她终于撑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澜给那厮变出了个猪鼻子“哼哼”。

  02

  以后的日子里,常亭便成了沧镜家后花园假山上的常客,澜只要逛到后园去,必定会看到抱着个酒坛子雪衣如华似醉非醉的男子,好像这园子是他家的一样。

  “哟,今儿个又来看我?”常亭的脑袋从假山石上冒出来,接着探出来的是大半个肩膀和拎着的酒坛子,“敢不敢来尝尝?”

  “这是我家,赖着不走的是你——不过是一坛酒而已,有何不敢!”当澜第N天看到这张原本还算丰神俊朗的脸但是越看越欠扁的脸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然自动跳出一只摩拳擦掌的小人儿,跃跃欲试,左勾拳,右勾拳,一拳把他打趴下!

  “美酒佳人,真真是妙哉,妙哉……”当澜心甘情愿的认了常亭的激将法,一个潇洒转身飞身跃上假山石顺手抢过了常亭手中的落玉酿时,常亭怀中竟又冒出一坛酒来,他眯细着好看的桃花眼侧卧在假山石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手拍了拍酒坛子,笑意渐浓:“都说你有黄金瞳,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黄金瞳是不是和那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一样。”

  “黄金瞳也是你这种痞里痞气的无名小妖能看得的?”落玉佳酿,酒香,却不醉人。澜原本是本着谦谦君子的思想来的,但是后来发现跟这种没有什么水准的小妖说什么君子当如何大约只能是对牛弹琴了,于是索性放弃她的平易近人,改用以毒攻毒之法。

  “小澜澜你这样说还真是伤人心呢~妖不分大小,尊卑勿论,到底都是有个名有个姓的——小澜澜你这是瞧不起人家了?”常亭的厚脸皮再次发挥作用:“我叫常亭,小澜澜你叫什么呀?”

  澜瞬间那个瀑布汗啊,天底下哪有念着人家的名字还问人家姓甚名谁的?常亭的各色,真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你觉得我该叫什么呢?”

  “小澜澜~依我看,就是小澜澜最好!”常亭把无知当优点了。

  “……”澜瞬时觉得头顶有成群乌鸦哀号着飞过……

  那之后的许多年月里,最初的季节,那些人,那些事,都已模糊。这难得的乌鸦过境的心情却异常清晰,好似年华从未老却一般。

  自此后常亭便成了沧镜府后院的常客,澜只要从后院的假山石边经过,便有那落玉酿的幽香悄袭人面,让人闻香而心动。澜虽嗅着那酒香,却仍可神色如常目不斜视的迈着大步绕过假山石去,只当是自家哪棵树上的花儿开了,花香罢了。

  “小澜澜呐,我常亭又不是那假山石旁的小花小草的,入不得您眼,我虽说是一还算有些姿色(误!)的大美人儿(大误!),好歹也行动风流算不上是有碍观瞻的翩翩少年(啊天上好多猪在飞),你怎的也视而不见呢……”如此这般几月过后常亭那娇嫩嫩的小心肝再也不能容忍澜对他如空气般的无视了。这天,他一眼瞅见澜推开园门又独自走进来,便赶忙身一斜,半倚着假山双眉一蹙做出愁苦状。

  彼时正值初冬,空中鹅毛雪飞,枝头红梅俏。这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是在昨夜间忽然飘至的,一夜间满园银装,却独独遮不住红梅傲然独立的身影。一只仙鹤招摇着从常亭身边的雪地上踏过,脚步轻盈,雪地上立时多了两行浅浅的爪印。

  澜只驻足去观望那梅花,常亭却扁扁嘴小声嘟囔着:“连你家大鹅都欺负我!”

  “大鹅”二字一入耳,澜的表情瞬时变了变,笑意悄盈眉,她的目光从花枝移到别处,满目的白中一名身着浅紫儒衫墨发四散片雪不沾身的妖娆男子,心中竟涌出了“遗世独立”这样与事实千差万别的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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