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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前世今生爱过你 作者: 罗杰 字数:3324

  我们决定出城。

  正是午后,城门口,出城队伍排成长龙。

  城墙上贴一张特大告示,告示上画有爆竹等物,标题醒目:携带易燃易爆品者,痛扁!”

  阿城、阿管把守城门,其他捕快肃立两旁。

  阿城吆五喝六:“把、把包、包袱都解、解开,检,检查。”

  看来,进出城门的人等,都要经过安检,包袱里的所有东西,须一五一十地展示,尤其是看上去像做小本生意的男子,搜查甚严,若是女子,又颇有几分姿色,就不查包袱了,改为搜身。

  我直担心他们搜我身。被摸一摸倒不怕,怕的是他们摸不到想要摸的。

  幸运的是,真霏的化妆技术独到,达到人鬼融合难分彼此的境界,沿途啃烧饼的人几乎都吐了。

  此时,几辆跑长途的大马车,从城外驶过来,排队人群躲闪,大马车停在城门口。

  每辆马车的车身上都绘有大幅“白金豆腐脑”的广告画,车顶立有“赁”字木牌,车夫身后还有竹编的防劫网。

  男车夫驾马,妇人则站在车上吆喝:“有座、有座,上车就走,上车就走……”

  “咱们坐车吗?”真霏问。

  “坐不得。”潘生说,“这种长途大马车,走走停停,沿途拉客,拉不满还要掉头回来,继续拉。等到了逍遥镇,屁股都坐破相了。”

  潘生话音未落,阿城已走近我,眼睛在我身上扫描,问:“烂、烂、烂龅牙,你,你的包袱呢?”

  “没、没包袱。”我有几分紧张。

  阿城抬手给我一记耳光,叱骂:“讨、讨厌,敢学、学我。”

  “平白无故为何打人?”我捂脸委屈道。

  这时,阿管也走过来,一把拽住我,厉声道:“打你是应该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得丑还出城就错了。”

  “二位官爷”潘生凑上前赔笑脸:“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阿城一把推开潘生,目光移向我身后,色迷迷不错眼珠地盯住真霏。

  “兄、兄弟,这儿有个美、美的。”阿宝贪婪地说。

  阿管闻声凑近,打量直霏:“哇,好萌。妞儿,给大爷笑一个。”

  真霏面无表情。

  “不笑?”阿管猥亵地乐,“那大爷给你笑一个。”

  阿城跟着轻浮地一挑真霏下巴,手当即被真霏打掉。

  “哟,哟哟,跟大、大爷玩,玩,玩酷。”

  “大哥。”阿管烂笑道,“我来搜搜她的身。”

  我急忙上前挡住阿管:“官爷,她身上没有易燃易爆品。”

  “你懂个毛!”阿管蛮横地推开我,“老子一见这靓妞,浑身易燃易爆。”

  说着,他双手向真霏摸去,情急之下,我抓住阿管的手狠咬一口,假牙钉在他手臂上,

  “暗器、暗器。”阿管痛得乱叫,猛甩钉着假牙的手。

  假牙脱落,我本相暴露。

  阿城当即认出了我,抽出佩刀,大叫:“来、来人,给我拿下!”

  肃立城门边的几个捕快拥来。

  潘生一把抱住阿城,阿城动弹不得,举刀乱砍,刀刀砍空。

  潘生一使蛮力,将阿城举起扔出。

  阿城在半空中嚎叫着,与迎面而来的手下相撞,几人一起倒地,人群大乱。

  潘生趁机跑向大马车云集处,我拉起真霏跟着跑去。

  潘生一把将车夫推下车,揽客妇人惊叫跳车。

  我与真霏双双跳上车。潘生驾上马车,往城外冲。

  阿城手下举刀追砍,险些砍伤真霏的腿。

  潘生猛抽马鞭,马车冲出城外,绝尘而去。

  我回头望城内,飙出一句箴言:“鼠辈若有后,男为城管女为娼。”

  阿管气急败坏,抢下一个百姓的毛驴,往城外冲。

  阿城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喊:“追、追、追……”

  阿管跨下毛驴撞到阿城屁股上。

  “追、追尾。”阿城痛苦地呻吟。

  阿管急忙停住,下驴扶起阿城。

  晚霞灿烂,浩荡的汴河流出京城。

  潘生驾驶着大白马,马车沿河狂奔,尘土飞扬。

  我们仨灰头土脸,神情却兴奋异常。

  我偷偷看真霏,心旌摇晃。

  背后,壮美的城郭渐渐远去。

  路旁的大河中,一只莲花碗,孤独的飘飘摇摇。

  无论如何,总算逃过一劫。事后想想,若是难逃劫数,先知的玄真笃定不会让真霏跟我们走。我们的担忧完全多余。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凡是事后认为是多余的,弯路的,事前都是必须走的。

  路上,不时有别的马车与我们擦肩而过,车身绘着各种形状的白金豆腐脑,扁的如饺子,长的如玉米,胖的如冬瓜,小的如豌豆,均栩栩如生。

  我们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晚。回头望去,京城已在遥远又遥远处。仿佛上一辈子去过的地方,又好像梦境中的一次游历。

  半途,我与潘生卸了妆,讨论回逍遥镇以何为生。

  潘生的意思是去衙门应征差役,每年大考后,各城的衙门召开应征大会,给落榜考生一条谋生之道,与此同时,各城中的店铺,譬如客栈、医馆、饭庄亦会招徕小工,目标亦针对落榜考生,他们比一般学徒、小工有文化。然而,近年的行情有些变化,城中店铺老板收徒,偏爱郊县后生,他们虽不如城里的落榜考生有文化,但吃苦耐劳,打起来顺手,骂起来顺嘴,远比城里后生好管。

  真霏不愿意我去应征差役,她的想法很美好,说自己可以养一些蚕子,买一台织布机,搞搞纺织,把成品拿到集市上去卖,甚至可以找几个固定的买家,按时上门收购。她还给自己的纺织品定了牌子——真丝。

  我说你可能想成为黄道婆,事实上只能把自己搞成一个“黄脸婆”。

  她不以为然,进而为我安排前程,她说你可以在家门口支个摊儿,代写书信,空闲之余,读读医书,往中医方面发展,越老越吃香。

  我说:“写书信容易,关键要让别人能看懂我写的是什么,这一点很困难。”

  她说:“怪不得你会落榜。”

  我心里一酸,长长叹气。

  她说:“好啦,好啦,过去只是人生经历。”

  我说:“过去未来先放在一边,现在我们要找个客栈。”

  夜幕降临。我们的大马车沿河大路上疾驶。

  不远处有一座木质结构的“加草站”,挂着高高的匾额,上书:大宋实话加草站。

  加草站灯火通明。

  屋檐下,三座巨大的加草机并排放置,分别标注了玖拾号、玖拾叁号、玖拾柒号。

  加草机上安有自动翻滚的数字牌,机器下的马槽装满草料。

  几匹马由主人牵着,在机器下埋头吃草,加草机上的数字牌飞速翻动。

  我们的马跑到这里,死活不动弹了。我们仨只好陆续下车。

  “你倒是会挑地方,到这儿就罢工了。”潘生和马打趣。

  “它一定是饿了。”真霏爱怜地抚摸马头。

  风骚的老板娘磕着瓜子走来,招呼身后的几个伙计:“快帮客官停车。”

  身穿印有“代客泊车”坎肩的伙计小跑过来,牵走我们的大马车。

  “三位客官,加几号草料啊?”老板娘十分热情。

  “捡最便宜的,剩菜最好。”潘生说。

  老板娘脸色陡变:“这位爷,买得起马养不起马呀?俺们这嘎达,只售品牌行货。”

  我和潘生凑到价码牌前去看,上标:玖拾叁号草料6两银/斗,玖拾柒号草料7两银/斗。

  “玖拾叁号草料,咋又涨价啦。”潘生惊叫,“该不是又圈钱蒙人吧。”

  “胡说什么八道?”老板娘面露愠色,“实话加草站,实话实说,明码实价,童叟无欺。交钱。”

  我从袖里掏出铜钱,悬空一望,只有半吊。

  “切!”老板娘鄙夷地鼻子发声。

  真霏上前,把我拉到身后,抖开戏班的女装,笑嘻嘻地冲老板娘:“我们还有两套戏服,送给姐姐。”

  我呆立真霏身后,自惭形秽。

  老板娘拉过戏装看看成色:“这也不值几个钱,只能卖你们水货。”

  “听姐姐的。”真霏莞尔一笑,“能充饥就行。”

  加草站后院。一道石槽,装满水,水里泡着些次等草料。

  马儿饿了,吃得相当欢畅。

  “敢情这就是水货,还真是够水的.”潘生站在马槽边,边看边骂。

  我和真霏坐在柴堆上,解开包袱,分食庵里带出的馒头。

  真霏看着剩下的馒头说:“还剩一个,你们少吃一口吧,我给它了。”

  说完,她起身,去石槽前喂马:“马儿啊马儿,委屈你了,让你吃这么稀的饭,干脆叫你饭特稀得了。”

  马儿温顺哼哼,表示同意。

  潘生饶有兴致地望着真霏,我却愁眉不展。

  “怎么了你?”潘生问我,“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开心个屁。”我白他一眼,“都像你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潘生一愣,望望真霏,随即心领神会。

  “心态,注意心态。”潘生嬉笑道,“你没钱没势一穷读书的,本来就是人海之中一粒渣,非以为自己是朵花。有馒头吃就不错了,这就是现实。”

  我恼羞成怒,拿馒头砸去。

  潘生单手擒住馒头道:“好了,等咱们当上衙役就发达了,你拿着馒头想吃就吃,想扔就扔,扔肉包子都没人管你。

  “你猪啊。”我站起身,“就知道吃。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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