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妖艳的中年妇女霎时粉容失色，颤跳一下，又怯怯地张望，并没发现其他人的踪影，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冷瞟了一眼惊慌的柳萧萧。
“冯姨，是你。”柳萧萧收起谨慎的眼眸低念了句。
“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敢擅自进入你柳萧萧的闺房？”冯姨反问了句，又扬起手中的丝帕掩住妖艳的红唇，呵呵好奇笑问，“你来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听见你大呼小叫，这回怎样呢？
“冯姨，找萧萧有何事？”柳萧萧神色淡漠地问。
“今晚在烟雨阁前举行夺魁比试，特意为你而再次举办的。”冯姨笑意盈盈地说，“如无意外，夺魁的必定是你，说不定你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们的倚梦楼也跟着添光！”
“咳！咳！”柳萧萧干咳了几声，凝纤玉指扶着侧额，略显难受地说，“冯姨，何大夫在倚梦楼吗？我好难受，恐怕今晚也无缘比试。”
“病了？”冯姨的嘴角挽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二指捏着她的下巴，拎着丝帕的手先后摸了一下柳萧萧沾满水雾的两边玉脸，冷笑说，“这副病容可与西子媲美，单看着就让人生怜，这时候上台准没错。”
“冯姨，”柳萧萧垂下眼眸轻声说，“我真的不舒服，怕到时候出丑了，污了倚梦楼的名声。”
“好了，非要我跟你扯破脸皮。”冯姨脸色一转，仰起头不屑低笑一下，又满脸阴沉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以你的聪慧怎么会不知道阮媚想要设计陷害你，你是故意不想参加比试！”
“既然冯姨都知道，那又何必来劝说呢？”柳萧萧冷声反问，“你知道萧萧的性子，只要我不愿意，谁也无法强迫我。”
“我不是来劝说，我是来命令！”冯姨低下头来盯着柳萧萧厉喝一声，又缓了缓气说，“五年前你流落长安，是谁收留你呢？我倚梦楼供你们姐弟俩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现在就是你该回报我的时候，你必须给我拿下长安第一舞姬的头衔！”
“这些年来，萧萧是倚梦楼唯一个保留处子之身的女子，冯姨一直纵容我，为的就是今夜吧？”柳萧萧冷笑一声侧头挑起眼眉轻冷问道，“你打算以多少银两卖掉我的初夜？”
“那就看你到底值多少钱，我让小婉过来给你梳妆，入夜后我亲自送你过去！”冯姨说完便傲然拂袖离去。
柳萧萧神色黯然地把双手搭在木桶边沿，无力地把额头挨在手背上，都已经坚持那么久了，看来还是保不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在这烟花之地，对她们来说，清白也算是一种耻辱吧？
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下，繁华的长安大街挂满了各式的灯笼，河边的烟雨楼下更是人山人海，大舞台横跨小河立于河中央，只有一条木梯通上舞台，张登结彩、水波潋艳，灵光迷离的舞台轮翻莺歌燕舞。
“通知到寿王妃吗？”烟雨楼上的柳萧萧掀起窗前的纱帐向楼下的舞台看了看，神色淡若地问了句。
“我去过寿王府了，今夜宫中饮宴，寿王和寿王妃都入宫侍宴了，恐惧今晚都不能出宫！”小婉走到柳萧萧的身后回答。
柳萧萧的嘴角悬起一丝寒冷笑意，小婉握紧拳头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迈前一步急切地说：“萧萧姐，我听他们说，夺得第一舞姬的人都要入侍长春阁三天……”
柳萧萧没有回应，只是背影有点落寞，小婉再迈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问：“真的要这样吗？”
“这是我们摆脱不了的宿命。”柳萧萧弯起一抹凄冷的笑意，又回过身来把手摸到小婉的脸说，“今晚过后，我就替你赎身，你带着银俩有多远走多远，过新的生活。”
“不！小婉不要离开萧萧姐！”小婉紧抱着柳萧萧急切地说，“要不，咱们不要第一名，随便应付一下就是了！”
“除非不上台，否则必须拿下花魁之位。”柳萧萧退开一步走到桌子边，抓起一壶酒咕噜咕噜全灌进嘴里了，小婉看着她不敢劝阻。
“呃……”她打了一个嗝抹掉唇边的酒迹，继而扬起一双桀傲的厉目然后向楼下走去，冯姨是什么人，她清楚，若今晚输了，她的命运会更悲惨。
“柳萧萧！”“柳萧萧！”
柳萧萧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河对面的人就响起一阵狂呼。她拂甩了一下挽在脸前的舞袖，纤长的兰花指妖媚地滑过带着几分醉意的晕脸，台下的人又是一阵呼喊。她轻盈的身子向后摇晃一下猛然甩出掖在袖中的长丝带，丝竹乐声紧接着响起。
轻盈的舞步带着酒意转动，勾魂摄魄的媚笑若隐若现，随着乐声的节奏的加快，她的舞步也悄然紧促，刚才还像庸懒的开屏孔雀，眨眼，宛如跌落泽中的惊鸿。台下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喘气，生怕乱了她的节奏。
乐声嘎然而止，柳萧萧高甩长丝带后婉然侧倒在台上，悠然的琴声叮咛响起，她像拳缩在滩上的沙鸥，轻柔地扬起雪白的衣袖，缓慢滑过脸庞的双手收下来撑着台板，妙曼的身子随即而起，低垂的头慢慢抬起，酒醉晕红的脸最次勾起一抹销魂的笑意。
然而，她的笑脸刹那间疆住了，眼眸里的勾魂瞬间被惊愕之色覆盖。分明是黑夜，又是人满为患的河畔，她却清晰地看见人群中的一个身影，那双如同裹霜的深眸瞬间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不可能的时情！她的呼吸变得紊乱，又带几分醉意，整张脸变得通红无比。
乐师们还在奏乐，只是她还呆愣着，一旁观看的冯姨也急了，乐师们疑惑对看了一下忙停止奏乐。
“长安第一舞姬柳萧萧！”台下的人欢呼叫喊，坐在前边的富家子弟更是蠢蠢欲动，接下来就是投价争取进入长春阁的温柔乡里面了。
“咻”的一下子，那神秘男子从人群后飞跃而起，身如闪电，凌空踏步，众人还不知状况，萧冷挺拔的身姿已经落到柳萧萧的跟前，暗红的袍棱拂过她惊愕的脸颊，一阵寒气扑打到她的脸上，他下落的旋风吹刮起她两鬓的发丝。
“咯咯……”舞台突然发出奇怪的声响，还跪伏在台板上的柳萧萧轻皱了一下眉头，舞台中央凹陷下去坠落河中。
男人一手抓到她的肩上将她抽起来，她摇晃了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他搂着她的纤腰，轻轻一踮脚就带着她从坍塌的舞台凌空跃起，飞越烟雨楼的顶部隐入黑夜中去。
“砰！”舞台撞落河中激起千层水花的时候，河边的观众才恍然回过神来惊喊一声：“柳萧萧落水了！”由于来得太突然，加上那男人的动作太闪电太敏捷，他们并无察觉他把她带走了，只以为他们双双落水了。
柳萧萧屏住呼吸不敢往下看，她的双手绕过男子的腋窝从后反上来紧紧抓着他的双肩，凌空飞翔对她来说没有半点趣味的刺激只有无比的惊慌。
“呃……”落到屋顶上的时候，她的脸煞白一片，所有的醉意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双手按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气，又扭头看了看倚站在侧的红袍男子。
“你……你是什么人啊？”柳萧萧缓一口气问，她疑惑的的目光又向他的腹部瞄了一眼，正巧撞上了他冰冷的寒目，她忙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唐突让他误以为自己在窥探他，“你……”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俯身下来厚大的掌心向她的脸靠近。
“你想干什么？”柳萧萧大喊了一声急切地向后倾了一下身子，他僵愣了一下把手回去又站直身体，柳萧萧又偷偷瞅了他一眼，始终看不见他的脸，她抿了抿唇又转向他微笑说，“谢谢你替我解围。”
他没有回应，她又试探着问：“你是什么人啊？”依旧没有回应，她皱了皱眉头问，“你……昨晚的伤怎样呢？”他只是眺望着远处的黑夜，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柳萧萧闷闷地吐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听见他说了一句话，现在肯定以为他是个哑巴！既然肯出手相助，又何必那么冷漠呢？她又挑起眼眉瞟了他一眼，还是他故意装作冷漠来引起她对他的兴趣？
“谢谢你的帮忙，你这恩我柳萧萧必会回报的，先行告辞了。”柳萧萧站起来说了句便沿着屋檐战战兢兢地走去。
他突然把手向后握住她的手腕，柳萧萧吓了一跳整摇晃了一下踏空了，整个人向下倾倒，他旋身到了她的身侧，一手扯下身上的暗红大袍盖在她身上继而搂着她的腰踮着屋顶踏步飞去。
“唰唰……”的利箭顷刻刺来，红衣男子搂着她在密雨的箭林中穿梭而去，屋檐下布满密密麻麻的军队在追逐他俩。
柳萧萧紧闭着双眼，她希望自己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是在床上，这一切都只是梦！
虽说她是青楼之人，但从未试过这样紧抱着一个陌生男子。就连被她遗忘已久的那个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拥抱。而这个他，九慕阳，却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穿越整个长安城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