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回头看拓跋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你怎么……?”
拓跋舒也傻了,愣愣的问:“你怎么知道外面有变故?”
“我刚刚听到声音……”一说君陌也觉得不对劲,刚才她是因为听到楼下有吵闹声才过来开窗户的,可是开了窗户后却听不见下面人的说话声了。
两人愣愣的对视半秒,同时做出了个决定,君陌跳下床,关窗户,而拓跋舒则是手一垂,一把白玉骨扇从袖子里滑落到他手中。
“刷拉”一声,扇面打开,扇面上画着的山水竟然隐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光芒流转。
君陌退回拓跋舒身边,凝神听了听,哪里能够听到声音啊。
左手执扇,右手在空中大开大合的画了几道,拓跋舒盯着在空气中渐渐连成一个精致图案的红色光线,面无表情。
君陌挺紧张的,她不懂阵法,也从来没见过拓跋舒这么严肃的样子,抓着他袖子凑上去问:“怎么了啊?”
“结界。”拓跋舒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利不利害?”君陌右手一抬,九霄琴也出现在了她掌下。
拓跋舒看了君陌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表情——哭笑不得。
“干嘛?”君陌看了看他。
“你以为我阵法奇才的名头是虚的啊?”拓跋舒一脸“你看不起我”的神色。
“没见过就是虚的。”君陌回答的利索干脆。
拓跋舒深吸了一口气,心说我不跟你计较,先出去再说。
白玉骨扇轻轻一甩,无数道红色光线穿透墙壁而去,白玉骨扇一收一点,拓跋舒轻声念了几句,扇面再次打开,那些红色光线又全部收了回来。
“破!”
随着白玉骨扇“吧嗒”一声再度收拢,拓跋舒的唇中也爆出了一个单音节。
四周清晰的传来镜子破裂的声音,下一秒,一股极高的温度也骤然冲进了房间,君陌单手快速结出一个印结,无形的灵力眨眼间形成一个厚厚的罩子将两人包围在其中。
窗户的缝隙处隐隐有着热气涌进来,君陌抬脚一勾,将身边的一个凳子勾了起来,身子微侧,一个回旋腿一脚将凳子踹向了木质窗户,她这一脚用了全力,那木质窗户哪能承受得了啊,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窗户一破,外面的景象便让君陌和拓跋舒看了个正着,熊熊大火已经将整个客栈包围,下面人的议论声与救火声也清晰的传了进来。
“没响声。”拓跋舒突然说了一句。
君陌也点头:“那凳子没有掉下去。”说到这里,她猛的倒吸了口凉气:“要是我刚才跳下去?”
拓跋舒忍不住笑:“那谁知道?这结界叫镜花水月。”
君陌愣住,镜花水月?是巧合吗?
……
窗沿上一阵薄薄的黑雾在屋内两人没注意间悄然出现,清风一吹,一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窗沿上,代替了黑雾所处的方位。
“嘿,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君陌正在想事情呢,猛的被这个声音一惊,第二感觉是好熟悉,第一感觉是有鬼!
月舫说过,这世界上能够悄无声息接近君陌而不让她发现的除了五个人外再无他人,可是窗沿上的黑衣人却偏偏做到了,听声音还挺年轻,跟那五大禁地的五位主人年龄不相符,这可不就是鬼魂么?
拓跋舒脸色古怪的拉了拉君陌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跟人定亲了啊?他叫你娘子呢。”
“没有啊。”君陌摇头,她还小呢,定什么亲啊,呃,不对……
猛的抬头,看清窗沿上黑衣人的长相后,君陌一双大眼睛瞪成了圆形,嘴巴也张得老大,一只手后知后觉的捂上破坏了淑女形象的嘴巴。
黑衣人挑唇一笑,君陌就感觉脑袋有点晕:“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窗沿上的黑衣人俊美非凡,一身华贵黑衣衬得他白皙的脸庞更显得风流天下,正是宿迁。
看到君陌颇有些抱怨的问话,宿迁眉梢一挑,随意的动作掩不住他令女孩儿发疯的优雅气度,看得君陌和拓跋舒都有些发愣。
君陌愣的是宿迁挑的是左边眉毛,根据那晚和宿迁的相处,挑左边眉毛是生气了,挑右边眉毛才是开心。
拓跋舒发愣,完全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贵族,所以知道贵族与平民的区别就在于小动作,宿迁这一挑眉,端的是上位者所携带的气息,这少年背景不简单啊,得小心提防。
“你们两个傻子,想在火场殉情?”宿迁见拓跋舒挨君陌挨的挺近,而且两人好像相处的还不错,莫名的就有些生气,凉凉的说道。
君陌被宿迁一气,就忘记了计较宿迁口头上占她便宜的事儿,横了宿迁一眼,伸手抓住拓跋舒的手腕,拓跋舒被君陌这突然的“主动”惊得一愣,顿时烧红了脸,傻乎乎的被君陌拖到了窗户下面。
“喂,你不帮忙啊?”君陌仰脸看宿迁。
拓跋舒只是阵法师,虽然能够写符,但也受不了这漫天漫地的大火与高温,还是得靠她的保护,她还是姑娘家,才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男人跳下楼去呢。
宿迁瞄了眼拓跋舒,伸出手拎着拓跋舒的衣领子一使劲,拓跋舒“哎呀”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宿迁给拎了出去。
身体悬空,他本能地就想抱住身边拎着他往楼下跳的宿迁,宿迁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扫来,吓得他一个激灵,闭着眼睛不敢乱动弹。
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拓跋舒耳边响起了宿迁凉冰冰的声音:“安全了。”
拓跋舒睁开半只眼睛,一看君陌就站在宿迁身侧,两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一个漂亮一个俊眉,一个可爱一个贵气,怎么看怎么配!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笼罩整个客栈的结界已经破解,不少人都拿着水桶木盆之类的灭火,但火势太大,虽然知道里面有不少住店的客人,还是没人能够冲得破大火的封锁进去救人。
君陌仰脸看了看有四分之三都被大火包围的客栈,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住店的客人凄惨的嚎叫,疏朗的眉在眉心微微挽起了一个小疙瘩。
“怎么了?”宿迁偏头看她,很想伸手抹平君陌眉尖的褶皱,几日没见君陌似乎很不开心。
君陌干净的眼眸里映衬着漫天的火光显得格外清澈,听着客栈内越来越弱的惨叫声,意外的没有露出诸如同情、不忍的神色。
宿迁盯着君陌的眼睛,就觉得心里堵得慌,鬼使神差的伸手猛拽了她一把。
君陌被他一拽,视线收了回来,不解的望着他。
宿迁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里面死了很多人。”
“我知道。”君陌点头,淡淡的语调,眸子里依旧干净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宿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总之看到君陌跟个无关的人一样冷眼旁观就是觉得心里窝火,左边眉毛高高挑起,冷声问:“你究竟有没有心的?”
君陌认真的盯着宿迁黑曜石般的眼眸子看,看了良久,伸手拉过一脸焦急关注着火场情况的拓跋舒,冷声问他:“你告诉他,这场火是冲着谁来的?”
拓跋舒被君陌问的一愣,旋即脸现骇然:“你是说……”
宿迁看拓跋舒,眼神冷冽:“话说清楚。”
君陌一把推开拓跋舒,大大的眼睛雾气渐起,盯着宿迁的眼睛,一字一顿:“镜花水月。”
宿迁一愣:“那又如何?杀人的不是你。”
眉骨隐隐作痛,君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揉了两下,看了眼四周乱成一团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为了两种酒,就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值得么?”
“若你有,你不会私藏。”宿迁踏前一步,双手搭在君陌纤薄的肩膀上,君陌抬眼看他,他温柔一笑:“傻丫头,这不怪你,难过就表现出来。”
拓跋舒在一边看得眼眶微涩,慌里慌张的的转脸看别处,心里暗骂:“见鬼了,我干嘛想哭啊,拓跋舒你有病!”
火越勺越大,烧红了月河城的半片天,整个月河城的人都被惊动了,街上人声鼎沸,到处都充斥着哭声、尖叫声。
君陌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不说话。
“娘子。”宿迁看了看四周,周围人都忙着救火,没人注意他俩,就凑到君陌脖颈一侧轻声呢喃了一声。
耳垂被暖风拂过的酥麻感以及那句颇显暧昧的叫唤使得君陌一惊,身子僵硬的不敢动弹,颤声说道:“我才不是你娘子呢,不要脸!”
“呵。”宿迁轻笑,干脆将下巴搁在君陌的肩膀之上,歪头看她:“你送给我的月下花前露承恩我可小心收着呢,难道娘子想始乱终弃?”
拓跋舒连着抽了两口冷气,一是为宿迁与君陌的亲密接触,一是为宿迁说出来的话。
君陌急的直跺脚:“我给你的是伤药!不是定情信物……唔!”话说出口才发觉说漏了嘴赶紧伸手捂嘴。
宿迁站直身体,斜眼瞄她:“装糊涂!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