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一躺下，鼻间满是原桐那熟悉的清香气息，我一时又有些头昏脑涨了，连忙一咕噜爬起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原桐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转向他，诚恳郑重地说：“倘若今晚我对你有什么不轨行为，你莫要放在心上。”
黑暗中只听到他的笑声，半晌，他回答：“好。”
我又爬回床上，再度问道他熟悉的气息，不禁咽了咽口水，这男子果真是尤物，若非是我眼睛瞎了，看不清样貌，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念及此处，我伸手拍了拍他，问道：“你相貌究竟生得如何？”
他低低说了句：“你说呢？”
我接着说：“我看不见，所以想知道啊，你应当很英俊吧，比木奴如何？”
他哼了一声，“木奴很英俊么？”
我继续说：“那你找个差不多的人比一比。”
他沉思了一阵，说道：“我所见识的人物中，便是容，便是你师父还不错。”
我脑中浮现出师父那皓首苍髯的模样，爬满皱纹的脸，不禁大骇，不料原桐口味竟是这般重。在被窝中不禁很是抖了一抖，又觉得原桐竟会看上我，此刻以他的审美观念来衡量，我这张脸，怕是已经毁的差不多了。我翻了个身背转过去，哀哀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人生着实不顺，仙生亦是不顺。
原桐在我背后低声说：“怎么了？”
我没有吱声，佯装已经睡着了，还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声呼噜，自然这也是我在许多年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装出来的呼噜声是最容易被察觉的。但此时我自然没有这等经验同阅历，辛辛苦苦地打了很久的呼噜，耳中听得原桐没有再说话，我心满意足地伸伸懒腰，继续装睡，突然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双臂自我的腰下环过来，紧紧抱住我，我大惊，想要努力挣开，但想到方才还假装好梦正酣，于是便翻了个身，顺势将他的手臂给甩出去，但是我忽略了的是：我方才是背对着他睡的，这一翻身，虽说挣开了他手臂的束缚，却也让我结结实实地进了他的怀抱，鼻中又是那股清香带着温热的气息，我连忙又翻了一个身，原桐的手臂又不屈不挠地伸过来，突然说道：“翻来翻去，你是醒了吗？”
我此时自然是打定了绝不睁眼的决心，于是便一动也不敢动，但经这么一折腾，我倒是很有些疲倦，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第二日我醒来时，原桐竟然没有同往日一样出门，而是仍在我身边呼吸均匀地睡着，搂着我的手臂已然放开了。我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来，想起昨日日间问他样貌的问题，况且他确实许了我可以摸摸他的脸，于是便放心大胆地伸出手去，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下巴，皮肤很是滑腻，下巴尖尖，但不至于瘦削，我的手指继续往上，终于触到了他的鼻子，其实我最喜欢的便是鼻子与眉间了，木奴的鼻子生得甚是高挺，只是因着眉毛弯而细长，便总有些女子的妩媚之感，但这原桐的眉便是秀美而不失英气，依我未瞎之前的观念来看，原桐着实是个美男子。
然而既然原桐相貌生得如此之好，我这“端详”的时间也难免会长些，于是在手指落到他的睫毛上时，发觉这睫毛竟是微微颤了颤，我停了手，大惑不解，原大不动声色地说：“我方才突然想到，那发簪簪头打磨得如此圆滑，那主人想必不太懂得梳妆打扮。”此时究竟是好奇心大过害羞之心，或是反之，我倒并不曾在意，只是兴致勃勃地问：“为什么？”
原桐拍了拍额头，顺势将我的手放了下去，口中说道：“若是你的话，用太尖锐的发簪必然会扎伤自己，我势必也会为你把它磨圆的。”
我闻得此言，觉得很需斟酌，一来，我是否当真蠢笨如斯，发簪会扎伤自己，但这一层因着我自小生长在莫干山，着实没有多少好好打扮的机会，自眼盲之后，更不再束发，所以并不知晓；二来，原桐说他也必然会替我磨圆，那么将这一层关系转移到祝元身上，他是否也认识一个比他大上许多的修道女子？又是否同我跟原桐这般亲密至斯？
这自然是很难解的问题，我少不得要同初初引起这话题的人商量一番，原桐沉默半晌，他看了我良久，“有人说过你很善良么？”
我愣了一下，“没有。”
他长舒一口气，“想来也没有。”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原桐偏题了。而且偏得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