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才反应过来，那方帕子上的血迹，恐怕就是风倾鬼魂的栖所，他能够千里迢迢从京城找到栖燕，也是因为帕子就在栖燕的身边。
那么，栖燕发疯，与他有关吗？
但是这些问题首先当然得让我从他手中挣脱了才行，但是现下的我又显然办不到。
我又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只觉得眼前这个红影似乎在笑，笑得甚是恐怖。
他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既是鬼魅，为何又能抓住你？”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如此重要，且不说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尚且很多，我自己的天眼，漏洞颇多，我自然心中有数。
于是我摇摇头说：“其实我还是比较想知道栖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红影有些惊讶，但片刻反问道：“你说呢？”
我沉吟一阵，说道：“你既是风倾，就绝不可能害她，只是你作为鬼魂，在她身边这么久，她的三魂七魄势必受你影响。”
他低声说：“还能治好吗？”
我摇摇头说：“时日太久了，想必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说到这，我突然想到，那假的风倾并不如何催促我，想来也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必然已经明白栖燕治不好了吧。
他抓我的手力道似乎轻了一些，我料想他此时还不至于伤害我，于是也没有用力抽回来。
“那个风倾是怎么回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果然红影是不乐意提他的，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他不是风倾。”
我心想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没有说出来，但这个问题问出来，乃是权宜之计，只因我发现的不对劲，越来越多，比方说：我的法力此刻正在慢慢流失。
风倾从来不是个傻子，我自然知道，所以此时转移话题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但这侥幸，却令我忘记了我的运气向来都不好。
眼前风倾的红色愈见浓郁，我的法力也流失得更快，他笑着说：“你可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什么话了，只是茫然地瞪着眼前的这一团红影。
他接着说：“我在死前的一股执念化作鬼魅，附在了这帕子上。”
他说：“你以为当日那凡夫如何知道天眼？自然是我借着栖燕之口说出来的。”
他说：“你可知道天眼在施行的过程中，可以查看因果，也可起死回生？”
我轻声说：“但是要以拥有天眼的人的性命为代价吗？”
他不再说话，笑声越来越响，我的身体渐渐无力，灵台却甚是清明，我想，天眼原来还可以起死回生，亏得我当年还把它当做鸡肋。
我吃力地问他：“你后悔过吗？风倾？”
红影的笑声缓了一缓，“你说什么？”
我静静地说：“我说：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日对着栖燕那般绝情，怕是她永难明白你的用心呢？你可知道栖燕当日已经有身孕了么？你可曾后悔因为你的魂魄纠缠她这许多年，连累得她变得疯疯癫癫？”
红影沉默了一阵，说道：“栖燕不会恨我。”
我笑了，“你觉得呢？”
霎时间突然狂风刮起，天色昏暗，随着一声惊呼，眼前红影瞬间变得很大，我的眼前仿佛都是红色，红影挣扎着向我扑过来，像是一张极大的红色布缦，只是边角被撕得零零碎碎，在空中剧烈地抖动着。
后面立着一个红影，竟是已经晕倒在一旁的原大，他手中提着一把剑，周身似乎笼罩了无数的雾气。
瞧见又是一剑，我才惊讶我竟然已经疲惫得发不出声音了。
不要，我脑中想到的便是这个，猛地扑过去抓住原大的手，用唇语告诉他：不要杀他。
原大似乎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但是瞬间，他仍是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看到原大如此干脆利落，我瞬间反应过来了师父所说的绝非凡人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地上散落的红色鬼气，在腿间盘绕着，依稀现出一个人形来，我拉了拉原大，“出去，让他跟栖燕道别。”出去的时候，我有些踉跄，原大想要过来扶我，被我挣开了。
我是真的很生气。
原大沉默了一阵，问：“阿页，你怪我没有早些救你，让你受伤了么？”
他接着解释说：“我知道你的个性，没有看清楚结局，是绝对不会停手的，但我也没有想到他发难会这么快。”
我摇摇头，心上很有些难受，“你不应该杀他。世间凡事都有它自己的缘分，如若阻挡了别人千辛万苦修来的缘分，是万万要不得的。风倾与栖燕既然有缘，那么生死聚散，必然天意都安排好了的，你又为什么要插上一脚？”我此番讲了这么些话，喉咙很是不舒服。
原大静静地说：“我不能看着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