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魔界之门？！”
佚飞惊得只剩下瞪眼睛了。幻月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索雷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但这魔界之门是不会有假的。由创命之术所生成的不完整的个体，被称作人偶，并不十分稳定。应该是有什么刺激了他，让他冲破了最初由我设下的咒语。”
幻月看着卡洛尔，卡洛尔知道这是在暗示，刺激索雷的人是他。他摇头：
“你们使用的是活人的身体，但凡是人就有欲望，是他的欲望冲破了咒语。灵魂有着难以估计的力量。”
幻月对他的理论感到很吃惊：
“卡洛尔……你究竟是谁？”
“要怎么做？”他不予理会，只是问。“怎样能关闭那扇门？”
“不，并不确定……也许杀掉召唤者可以解除门的形态，但一定要在大门完全敞开之前……”
卡洛尔没再问什么，转身走开，黑色的披风抖起来，在半空旋了一道弧线。他的背影给人的感觉从来都很奇妙，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冷酷但又温柔可靠。
西斯被甩开到一旁，索雷的目标果然还是费勒。
不怪卡洛尔说他，他还真的是可悲啊。费勒无聊地感叹起来，还说什么最强的儒将，不是一样被鬼之一族利用，又被踹开，最后连性命都快丢在这里了。
不过，他还不能死。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主人，不要啊！您不是他的对手的！”苏珊惊呼。
费勒把长剑横放，他的眼里有坚定决绝的光芒闪烁，“别放弃，我还没有放弃。”
“主人？”
“苏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还没有忘记！”
苏珊的眼睛里腾起一片水雾。
“我绝对，要让你看到他向你露出笑容的样子，绝对！”
费勒拦在苏珊的面前，握紧剑柄。对面，索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冲上去。
费勒的攻击非常迅猛，那几乎是一个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但不料索雷只是虚晃一招，轻易地从他的旁边掠过。这是费勒方才反应过来索雷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苏珊！
“苏珊！”
苏珊到底是受过训练的武士，她手中的刀挥砍出去，潜意识中有一个反击的动作。但是看速度，她的刀碰到索雷之前索雷的剑就将穿透她的身体，毫无疑问。
来不及了……会死吗？
黑色的身影挡在了身前，苏珊照例只能看到他顺滑披过肩头的黑发。她抬起头，他的背影仍依旧是那么的可靠。
索雷的一剑毫无偏差的刺进卡洛尔的身体，苏珊听到一声痛苦地呻吟。
她举起的刀无力地垂下，仿佛之中仍然记得那个漆黑的洞口，当她怯怯地向后退了一步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怕什么，有我在呢”，然后走进洞中。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真的想扑上去大哭一场。
索雷的笑容狰狞，“你果然来干涉我！”
苏珊听到他强压着痛苦的声音：
“别……过来……”
卡洛尔感觉得到体内的魔刃带给他的巨大痛苦，他勉强抬头，看到索雷的笑容中竟然有几分赞许的色彩。
四周的魔刃开始急剧增加。
晶莹剔透的冰龙冲了出来，逼迫索雷躲闪还击。原来是从幻月那里拿回武器的佚飞和西斯同时发起了攻击，两人对视了一眼：佚飞打出了七条巨龙，而西斯则轰出了八条。
还是不行。
卡洛尔突然伸手用力击穿自己的身体！这个举动让苏珊禁不住尖叫起来！他的右手伸入心脏，似乎抓住了什么。接着，一柄散发着异样光芒的长剑被抽离了他的身体，那似有似无的剑身能透过光来。
那是真正的魔剑虚无。
他伤害自己时的痛苦苏珊可以感受到，把剑从自己的心脏里拔出来得有多痛？没人敢想象。卡洛尔强行拿出魔剑的实体后，四周的人们立刻就感到了强烈的压迫，而他的表情，冷漠而忧伤。
“索雷……”
卡洛尔第一次叫着这个名字，他想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没有说，即使曾经对战风落，他也没有用到这柄“虚无”。
他和索雷对面时，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他们的表情都很安静，有风掠过他们的发梢。卡洛尔斜提剑身，那柄虚无的魔剑剑刃上在此时竟闪过一道利刃才有的寒光！索雷微微笑了，展开双臂，把王者之剑抛到地上，闭上眼睛：
“只有你，有资格杀我。”
“我谨记。”卡洛尔身影一晃，虚无的剑刃似乎闪动了一下，霎时，接触到索雷身体的“虚无”激发出巨大数量的魔刃，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这种程度的攻击。
好强！看着冷冷落下魔剑的卡洛尔，任何人都只能这样承认。
无论接触到什么，只要感到阻力，魔剑“虚无”都会立刻幻化出超越常识的密集魔刃把接触到的一切绞成碎末。这种完全是为了破坏而存在的武器让人不寒而栗：不要说是索雷了，没有什么能在那样的攻击下留下痕迹，哪怕是神。
卡洛尔把魔剑按回身体里面。他刚才也感觉到了，虚无穿过魔界之门时完全没有遇到阻力，也就是说魔界之门只是一个虚幻的空间转换口，没有办法破坏。虽然引发魔界之门的索雷已死，但那扇门却并没有消失。
“族长，怎么回事？”佚飞回头问道。
幻月锁住眉头：“这么看来，似乎索雷只是凭依着魔界之门。所以即使凭依物消失了，对门也并没有影响。”
费勒此时走过去，拾起王者之剑，望着长剑发起呆来。
握着这柄剑的人，可以得到天下呢。
那么，究竟谁得到了天下？是索雷，还是他？
天下，天下究竟还存在吗？或者说，它曾经存在过吗？
不知不觉间，天地间由于被魔界之门扩散出的力量影响，昏暗一片。鸣雷声越来越大，而魔界之门的光越来越强，似乎笼罩住了一切。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门中出来似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面对魔界之门中即将出现的任何危险，谁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不仅如此，一旦魔界之门完全打开，世界将陷入巨大的灾难，直至完全被魔界吞噬。
等待他们的，是世界的毁灭。
佚飞忽然发现卡洛尔迎着魔界之门站立，似乎要走上去的样子，而他周围充盈着暗紫色的斗气。佚飞觉得有些不对，他大声喊道：
“卡洛尔！”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起冲过去。西斯劈头问道：
“你要做什么？”
“只要让它消失，就可以了吧。”卡洛尔的声音波澜不惊。
西斯哑然，“你疯了？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
卡洛尔异常平静，但那样深沉的声音中分不清究竟是落寞还是无言：
“我的身体，是打开异空间之门的钥匙。只要打开异空间，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封闭进去，即使是整个魔界之门也没有问题。”他只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静静向前迈出一步。
“等等！”佚飞喊住他，“之后呢？你会怎样？”
长久的沉默，卡洛尔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回答我啊！会怎样？”佚飞已经察觉出了什么，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惧笼罩住他。
这时幻月开口说道：“就算是钥匙，在吞噬魔界之门这样过大的空间时，自己也无法幸免吧。”
“！”
不理会众人的惊愕，卡洛尔甩开黑色的披风，挡住他的一切表情。
他只是希望能够保护主人，只是希望他的主人能平静快乐地度过一生，否则，他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即使魔界之门对于他并不会有任何影响，即使他本可以在世界消失之后放下一切责任，去实现他的承诺、去过一种更轻松的生活，即使那些才是他真正应该去做的。
绯岚大人，我辜负了您的教诲；并且，没有办法完成与您的约定了……
但我觉得，我的确是在为自己而活着……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因魔界之门膨胀的力量而鼓动不已的魔刃传达给他的兴奋，可他心里一点也不兴奋。
……一切，都即将结束了……
四
“那是……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