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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见一个人,世界全改变

小说: 谁的青春不腐朽 作者: 那夏 字数:12726

  你每天遇到千万人,没有一个真正触动你的心。然后你遇到一个人,你的人生就永远改变。

  01

  鉴于我大学学的是一个听上去很有文化,其实没什么用的中文专业,所以我的生活除了面对奶茶,很多时间都要挂念着各种论文。

  朱珠对于我的痛苦很不能理解,因为在她心目中,能用百度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反驳她:“你会百度,我们导师不会啊!”

  朱珠被我恐怖的表情吓到了,思考了很久,怯怯地答:“那你可以用谷歌啊……”

  我真恨不得一个杯子飞过去,就地解决这个偶尔白痴得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

  我和朱珠的店进入了新的旺季,随着深秋的到来,那些在街上闲晃的小情侣们再也受不了冻,开始往我们的奶茶店里钻。

  我和朱珠最乐见的就是店里满员,我喜欢的原因是因为看见他们的脑袋等于看见好多人民币,但朱珠的趣味却远比我高雅,她的爱好是分辨这些脑袋里有多少是小三儿上位的,又有多少是脚踩两只船的。

  我向来觉得真正成功的小三儿身上是不会带有任何明显标志的,但朱珠对我的说法不大苟同:“一朝为三,就改变不了二过的事实。”

  这种时候,我又由衷地觉得朱珠是个哲学家。

  周卓宇敲开我们店门的时候是个周末,老实说,自从上次在小区门口轰走唐熹微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当然,我更想不到会见到周卓宇。要知道在我的心里,我是真心觉得我们是只会在彼此的葬礼相见的。

  许久不见,周卓宇还是跟根杆子似的又高又瘦,和裴子煜一米八的标配不一样,周卓宇有一米八七,朱珠说他不当人肉晾衣杆真是暴殄天物了。

  看见我,周卓宇挤了一个笑容,倒不是我带有色眼镜,而是他那个笑容,真真是苦笑:“乐薇,你有空吗?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前男友果然还是有特权的,就比如现在,我虽然恨不得他和唐熹微早点一拍两散,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的邀请。气得朱珠在后面掐得我青一块紫一块:“你大爷的就不能出息点!”

  我自嘲地摆摆手:“那种东西只要对着他,我还真没有。”

  和周卓宇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虽然分手后我们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每每还要凑在一起打打麻将聚聚会什么的,但单独在一起的情况,还是真的没有过。

  那时候我总是发挥我嘴贱的本领不遗余力地对他冷嘲热讽,有一次连唐熹微都觉得我过了,在桌子底下拉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了。但周卓宇却面不改色地摸着麻将牌,淡淡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他的一席话,让我心中顿时五味陈杂,连眼前摸了什么牌都看不清楚了。

  后来我仔细清算过我荒草丛生的爱情过往,才意识到习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如斯彤所说,我和周卓宇之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少年情怀和过往执念,但这种情怀和执念,不死不活地跟了我这么久,起初是放不下,到最后变成不想放。到如今,如果哪一天清晨我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再记挂他,这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甚至不敢设想。

  所以一段爱情销毁后,最让人食不知味,兴奋而惶恐的不是你们当初爱得有多深,而是你早已习惯爱他。

  思及此,我的鼻子有些酸,三两步跟上他的脚步,拉拉他的衣摆:“你请客是吧?我想吃刀削面。”

  他回过头看我,居高临下的样子多少有点陌生,却还是说:“好。”

  02

  然而这顿饭才吃到一半,我就后悔了,连肠子都悔青了。从刚才到现在,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找我,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专门来请我吃饭。他来找我,说穿了,也不过有且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熹微。

  在他说出第一个“熹”字时,我想我真的很有冲动把面碗砸到他的脑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

  但是我说过,我的骄傲啊出息啊什么的,面对眼前这个人,基本上都是不存在的。所以等他说完一个完整的句子后,我的屁股都没有动一下。

  “熹微最近心情不大好,我问她是因为什么,她一直不肯说,我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所以瞒着她过来找你了。”

  我低着头扒面,一言不发。

  周卓宇也沉默了一下,才说:“说真的,从夏天跟你说了我和她的事,你就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连带着不愿意见她……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些想法的,但是你不说出来,我们也不能解决是么?”

  我仍是闷头吃饭,一副打死也不不会开口的烈女样,直到一碗面见底,我抽了一张纸巾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对不起。”当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周卓宇冷不丁地冒出这句,我险些一脚没踩稳,撞到旁边的桌子上。

  这一次,我终于肯回过头,以一种戏谑的表情打量他:“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卓宇的脸上似乎还真写着一种叫做“抱歉”的东西,只见他把钱放在桌子上,匆忙追出来:“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瞬间笑得更欢了:“当初是我甩的你,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当着这么多人被我如此说,周卓宇的脸面多少有点挂不住,变得有些惨白:“梁乐薇,你就是因为这种态度,才没人爱。”

  事已至此,我想我已经没必要和他继续维持什么风度了,抱着手冷笑道:“老娘没人爱,关你什么事!”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了重话,周卓宇立刻试图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的眼泪却已没出息地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是啊,直到现在,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知道怎么姿态优雅地将一把刀狠狠地插进我的身体里,然后脸带愧疚和怜悯的,欣赏着我无处可逃的软弱和狼狈。

  那天我是边哭边走回店里的,就像当年分手那天的剧情重现一样。彼时我沿街狂哭了两个小时,陪在旁边的向远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打电话逼周卓宇现身,然而他真的可以硬下心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气得向远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下流!”

  虽然向远骂得一点都不着道,但这不妨碍我感动得又哭了一大阵,到最后向远实在受不了了:“你大爷的等我去买包纸巾再哭成吗?”

  我吸了吸鼻子答道:“太麻烦了,还是用你的衣服吧。”

  于是,多少有点洁癖的向远哥哥当天报废了一件T恤,我却报废了整个人,因为自从那天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谈恋爱了。

  回到店里,朱珠看到我哭丧着的一张脸,立刻心知肚明地骂道:“所以说,一切过去式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心情和朱珠斗嘴,元气大伤地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下:“我渴了。”

  朱珠虽然一脸“你这个冤家”的幽怨,却还是很善解人意地帮我冲了一杯薰衣草茶:“安神的,喝完了滚回去睡觉!”

  我抱着杯子一饮而尽。

  当晚我不到十点就爬上了床,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想我真的已经很久不做梦了,人家都说这是睡眠质量好的表现,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其实很容易就惊醒过来。

  我梦见了唐熹微,梦里她还是十四岁的样子,绞着衣摆,羞涩地对我说她又恋爱了,对象是我曾经的初恋。

  由此可见,我们在感情际遇上的“撞车”,并不是无迹可寻的。在很早很早以前,我的前任就做过她的现任,只不过那个人于我来说无关痛痒,我也就没有如今这样伤筋动骨罢了。

  03

  一晃又是一周过去,这段时间裴子煜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倒是宋嘉找上门,讨要积欠的奶茶。我觉得除了不讲理的时候我都很讲理,所以宋嘉如此不够男人的行为我都一一忍了,还亲自帮他调好送到跟前,却没有得到一句好话。

  这个行事冷淡的家伙在慢慢喝完半杯后给出的评价让我想冲上去煽丫两耳刮子:“勉勉强强。”

  勉强你妹啊!

  送走了宋嘉,久不登门的裴子煜竟然也现身了。想当初在我当面嘲讽了许之行的不自量力后,我一度以为许之行给裴子煜告了状,然后这两个大爷同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浪费时间和我们这些无辜的小女生纠缠,没想到裴子煜却玩起了潜伏,等了这么久,又重现江湖。

  对于应付裴大爷,我自认这段时间里已经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只要顺着他的心意,他大爷高兴了,我才会有清净日子过。所以当他提出要我陪他出去吃饭时,我表现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样子:“好的,没有问题!”

  然而车才开到一家地产公司前,裴子煜却突然改了主意,往地下停车场开去:“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要上去处理,你在大厅等我一下。”

  俗话都说女人的心思你别猜,我觉得这裴子煜的心思比女人的心思还难猜。我一边在心里不断腹诽,一边还是乖乖地跟他坐电梯上了楼,留在一楼的大厅等他。

  此刻正是下班时间,虽然我从没有正面问过裴子煜是干什么的,但眼下的状况却让我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打着呵欠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我这才意识到经过的都是所谓的潜力股,或者精英,和他们一对比,我这种自主创业的大学生,显得多掉价啊!而当我正为自己感到由衷的难过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忽然掠过我眼前。

  我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周卓宇,我虽然知道他开始实习了,却不知道他实习的公司,会是裴子煜的。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连带裴子煜已走到我身边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听到。

  想来我还是太幼稚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裴子煜面前自取其辱。比如此刻,当裴子煜耐着性子第四次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竟然指着周卓宇的背影,傻乎乎地问了他一句:“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一个精明商人,且作为一个曾在丽江看我做出如此尴尬蠢事的精明商人,裴子煜很快便读懂我的话,继而冷冷地抛给我一句:“有能力的人我为什么不用?麻烦你不要用你那种幼稚的逻辑揣度我,我可没兴趣去查你那点所谓的过去。”

  说罢,毫不留情地的指了指大门口,独自乘电梯上了楼。

  整个大厅没有人再留意到我,就算有,也只是刚才裴子煜出现的那一刻罢了。说到底,他们注意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老板,并不是我这个无关的路人甲。

  我自嘲地笑笑,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想当初我是被丢出客栈房间的门,现在则被赶出公司大楼的大门……真是一次比一次更有长进了。

  那之后我把自己喂饱后,给斯彤打了个电话,斯彤听完我毫无逻辑的叙述后只丢了四个字给我:“无可救药。”

  我欲哭无泪,她却表示此刻正在家宴上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爷围攻喝酒,暂时解救不了我,让我先回朱珠那里避避风。

  想着朱珠例行的春风化雨的训斥,我少见地起了逆反心理,难道我非要人陪吗?我不知道自己去寻开心啊!

  哭得歪七扭八的我招了一辆车往最近的一家酒吧奔去。

  04

  俗话说的好,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当我走进酒吧,一眼就瞅见坐在明眼处的周卓宇。

  那么,既然这样都能够相逢,如果不平地生波一下,怎么能对得起我如此戏剧化的人生?思及此,我心安理得地坐在吧台,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卓宇那桌,伺机而动。

  老实说,后来回想起来,那天的我,是真的有那么点走火入魔了。如果换在任何一个清醒一点的时刻,我都不会那样做。

  并不是因为不想伤害他人,而是不想作践自己。

  当晚周卓宇走出酒吧时是晚上十一点半,据刚才的情况看来,是他们公司迎新的庆祝,周卓宇酒量向来不好,被灌得七荤八素也是情理之中。而和那些前辈告别后,周卓宇一口一句“我还行”,便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想要招出租车。

  时间不早不晚,当那辆空车停下来的时候,我跟着周卓宇钻进了后排。

  司机对这种酒后男女勾搭的老戏码压根没有兴趣,只是随便瞥了我们一眼问道:“去哪里?”

  我咬咬牙:“快捷宾馆,最近的那一家。”

  开了房,我将旁边醉得半死的周卓宇丢在床上,便径自去卫生间洗脸。擦干净脸上的水,我这才发现自己双颊绯红,原来不知不觉我自己也灌下不少。

  一瞬间,我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自觉地开始心虚,连带拧水龙头的手都开始颤抖。

  然而事已至此,如果现在放弃,绝对不是我的作风。又往脸上泼了几捧水,我决定忽视自己内心所谓的罪恶感,一不做二不休走进房间,开始脱周卓宇的上衣。

  到了眼下,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我当初决定要这么做的初衷了,我自然不会蠢到以为唐熹微会看一眼就相信我们之间做了什么,但如果不以如此决裂的形式去报复,我想今晚我会难过得无法呼吸。

  做完这一切,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开始给唐熹微打电话:“喂,我是梁乐薇,我和周卓宇现在在宾馆,你爱信不信……地址我短信发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过来抓奸。”

  “抓奸”两个字我故意咬得很重。

  挂掉电话,我感到阵阵绝望排山倒海而来,大概我终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唐熹微来的时候和以往我们每次针锋相对的时候都不同,十足的冷静,我想她心里明白,事发至今已有两个小时,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她也无力改变。

  临危不乱,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

  我给她开门的时候自己的酒劲也差不多上来了,大脑里像是煮了一锅粥,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却不知道滋味如何。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端详了我一阵,而后默不作声地带上门。

  我真是厌倦了她这种谨小慎微的做派,搞得每一次都是我歇斯底里,非要反衬她知书达理似的。

  算了,泼妇就泼妇,电视里演的那种恶毒女二就恶毒女二,我已经全然不在乎了。见她依然站在门口不动,我干脆主动邀请她:“进来啊,你不是来找你男朋友的么?”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要动的意思,也没有回应我的话,我本来就抱着“你爱信不信”的心态,她现在跟我拉锯,我也不是很介意,反倒是自己折回了房间里,坐在椅子上抬头对她眨眼睛:“眼前的事你也看到了,难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唐熹微仍然是那副死样子,岿然不动,仿佛洪水来了,她也是最顽固的那座堤坝一样。

  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他妈的要不哭,要不说话,这样子凹造型给谁看啊?”

  唐熹微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叹了口气,慢慢往房间里面走。

  “你这都是为了气我吧?你先冷静一下。”她对我说。

  我突然傻住了,这算什么,抢台词么?这种话明明应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现在反倒是由她说给我听,一时间显得刺耳异常。

  我顿了顿,额头都快要暴起青筋,却强行压抑自己:“我觉得是你要冷静吧,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她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她只是轻车熟路地走到昏睡得不省人事的周卓宇旁边,摸摸他的额头对我答非所问:“你们的过去已经过去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和以往每一次楚楚可怜的样子都不一样,我眼前骤然一片空白,像是身体里的血液在瞬间抽干了一般,浑身脱力。

  “我知道,我并没有幻想什么,你们走吧。”

  这一场仗,我算是输得一败涂地。可是或许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古往今来,不被爱的那个人,可能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04

  唐熹微后来架着周卓宇走了,我也不知道她那个小身板哪里来得那么多力气,硬是把一个死沉死沉的男人拉扯进了电梯,中途甚至没有停顿片刻。

  我很想称之为爱的奇迹,但是我觉得这样说的话就对自己太残酷了,我才不想要自残……这样想着,我干脆砰地一声关上门,将自己锁在房中。

  我是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感到恶心的,果然洋酒和啤酒不一样,后劲大得可怕,直到我浑身开始冒冷汗,我才意识到今晚自己是得睡在这里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给朱珠打个电话,但一想到这段时间她忍受了我这么多的无事生非无理取闹,就再也鼓不起勇气去按号码。

  正当我准备就地等死的时候,裴子煜的电话好死不死地打了进来。

  也许身处痛苦中人都是最脆弱的吧,哪里投来一根稻草,都会想要拼命抓住,尽管明知道上岸以后可能会跌进另一个摸索不清的泥沼,也全然顾不得那么多。

  我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裴子煜来得很快,在我眼冒金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暴毙宾馆,第二天上本地新闻的社会版的时候,他大力的敲门声已将我拉回现实,证明我现在还活着。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才一打开门锁,整个人就已经栽倒在他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裴子煜就坐在我的床边,眼中多多少少还有愠怒,一边伸手摸我的额头,一边呵斥我:“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要是换做往常,我早就跳起来跟他说“我喝酒还要你批准啊”,但是现在我却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血红着一双眼望着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他大概认识我这么久,没见我哭得这么惨过,一下子被唬住了,愣了很久才换了个极不自然的语调安慰我:“算了,醒过来就好。”

  酒醒之后,我就开始觉得饿。本来下午被裴子煜轰走以后我就没吃多少,再加上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又跟唐熹微折腾了一出,此刻我的胃基本上已经是空的了,就差没叫两声应景。

  裴子煜见我在发呆,难得恢复了以往的笑容:“饿了?”

  被他识破,我不好意思的把脸别开了。他倒没介意我的拧巴劲儿,只是拍拍我的脑袋:“那你等你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要吃烧烤。”我想我绝对是得寸进尺的典范。

  “今天免谈,顶多喝粥。”他根本不搭理我,出门了。

  裴子煜走后我想了很多,如果今天没有他的出现,我大概就要在这里痛苦得死去了吧,所以就算等下他回来,想怎么样,我都不应有什么怨言。

  说真的,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都没有把裴子煜当成个君子,就像他后来坦白跟我说的,“我自认是个好男人,但不是好人一样”,我对他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没错过。可当他后来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已没有我初识他那会儿的从容与坦然,而是微微蹙着眉头警告我:“所以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了。”

  他说那句话时究竟在想什么,我猜不到,我知道的也无非是眼下,他已在我神游的时候,推开了门。

  果然只有他所言的清粥配小菜,我皱了皱眉头表示:“我无肉不欢。”

  他说:“那好,我自己吃。”

  听他这么说,我一激动,赶紧按住他的手:“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吃斋念佛一次吧!”

  想来我真的是太冲动,他摆明是在逗我,我却当真了,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微妙,我甚至可以看见他比我还长的睫毛在我眼前颤啊颤,眨得我心虚。

  裴子煜的吻落下来时,我的手上还抓着一只愚蠢的勺子,就那样傻乎乎地僵住了,连带身体也跟筛子一样,不住地抖。

  他的吻技我是见识过的,我毫不怀疑再这样继续亲下去,我可能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然而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打住了,转而亲亲我的眼睛:“好好吃饭,吃完睡觉,我先回去了。”

  在晕忽忽的我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前,他已经利落地带上了房门。

  那个晚上,我就这样满心沉重地一手执勺,一手端碗,对着一碗上好的白粥食不知味,全然不知此刻在我最好的姐妹之一,斯彤身上发生了什么。

  05

  斯彤接到单霓的电话时,是在午夜,应付完家里的三姑六婆,听完“你什么时候也带个男孩子回来看看”的唠叨,斯彤多少觉得有些倦,路过街边的烟摊,随便买了一包,便蹲在街边抽起来。

  抽到第三根,一个开头数字为0的看起来极像中奖陷阱的电话打了进来,斯彤的手不禁猛烈地颤动起来,险些被烟头灼伤。因为斯彤知道,那是单霓在美国公寓的电话。

  “喂?”千言万语汇成一声最简单的问候,斯彤咳嗽了一声,脸上多出一抹苦笑。

  “喂,我是单霓。”

  隔着一整面太平洋的海水,电波里的声音却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向来不爱哭的斯彤竟然觉得有些哽咽:“我知道。”

  “我打来是想告诉你,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我和一个男人那个了……现在他就睡在旁边,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件事总归你是要知道的,而由别人告诉你,还不如由我自己。你也不用想太多,我最近一直过得不错,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你们学校那边看看你。预祝圣诞快乐,我过几天回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言罢,单霓切断了通话,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忙音,有如深海里黑暗的潮水,一波一波涌向斯彤,直至将她完全淹没。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人挥剑断情,有人借以歌,有人载以酒,而也有人,宁愿以毁灭自己的形式,也要亲手斩断那份曾紧紧联系着彼此的,唯一的羁绊。

  而我打死也没有想到的是,在我灰溜溜地从宾馆退房回去后,朱珠竟会抛给我这样一个重磅新闻——我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捋了两遍才把话捋清楚:“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说斯彤和许之行搞在一起了?你怎么知道的??”

  朱珠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你说话能有文化一点吗?需要我提醒你顾斯彤还是你姐们吗?有你这样拆你姐妹台子啊!我是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个人叫许之行吧?你不在的时候他来店里找过一次裴子煜,顺便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对帅哥就是记性好啊!所以记下了……算了我扯远了,还是说正经事……今天早上,我去市区吃我最喜欢的汤包,就看见他们一起从隔壁酒店里出来,你说一男一女去酒店,不开房,难道还开演唱会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总算勉强平静下来,眼下朱珠并不知道斯彤和单霓的事,所以由衷地为斯彤勾搭上一个钻石王老五高兴,可作为一个知情人,我只觉得食不下咽,寝室难安。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能任由斯彤这个家伙因为自己失恋就瞎找救生圈,想打个电话给她,没想到这混蛋竟然拒接。

  一想到上次她拒接是为了和单霓出国在跟家里闹,我长叹一口气,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如果单单是一个顾斯彤不正常,我想我勉勉强强还是应付得来,然而祸不单行,三天后,我居然接到了单霓的电话,她说她要回国了。

  “什、什么时候?”我再度惊成了一个磕巴。

  “大概后天晚上能到,薇薇你要不要来接我啊?”她在那头笑得懒洋洋。

  “当……当然!”我的额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对一旁看我丑相的朱珠挤出了一个十足苦涩的笑脸,在心里骂了顾斯彤这个王八蛋上万遍。这哪里是分手,这简直是分尸!这一对痴情怨侣,她们毕生的心愿大概就是看我不得好死吧!

  我幽怨地喝了一口水,决定先接到突然回国的单霓后再从长计议。

  单霓在两天后抵达,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拖着三个大箱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坐了很久,看见我,笑得美人尖越发明显:“你终于来了!”

  我傻笑:“欢迎回国!”

  06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况我和单霓的关系,一句“好朋友的前任”似乎并不够客观详尽。或许我们经由斯彤介绍才认识的那半年里情况是这样的,但时隔这么久,我早已经把她当做我梁乐薇的闺蜜,甚至有时候比斯彤还贴心,因为斯彤这家伙很多时候,根本就长了一颗爷们般的心,全然不懂我和单霓之间的女性革命情怀。

  从机场回来的一路,单霓还是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除了跟我交流最新的美容护肤心得和买衫计划,还不忘跟我八卦最新花痴的偶像。

  要是换做往常,我想对这些话题我应该是十分上心的,然而眼下斯彤玩失踪,而她玩淡定,我这个局外人,实在无法做到置身事外了,觉得自己怎样都应该跟单霓谈谈。

  “斯彤回国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单霓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和往常无异。

  “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分开了,她现在突然找了一个男朋友,你知道这件事吗?”

  “这样么……”单霓这次终于多出片刻的迟疑,而后恢复起初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啊,想太多了,其实我在美国的时候也试着和别人交往过,只是暂时还做不到罢了。她能这么快找到合适的人,我也挺高兴的。”

  “……”对于单霓如此温吞的态度,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最后只好丧气的问:“那你接下来是回家还是去哪里?”

  “其实吧……我这次是偷偷溜回来的,先住你那里应该没问题吧?”至始至终都非常坦然的单霓此刻终于面露绯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没问题啊!我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住过了,以前顾斯彤那个混蛋还吃飞醋呢!这次非气死她!”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单霓只是顺着我的话笑,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此刻的坦然是出于什么——她还是爱着斯彤,只是那份爱变成了一个人的事情,任外面再地动山摇,她的小世界里,这份感情依然坚不可摧。

  作为一个人来疯,朱珠丝毫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当晚便打电话定桌子,说要给单美人接风。从前在国内时,就属我和单霓最爱玩,此刻朱珠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没有人拒绝,只是当我蓦然想起上次喝多的状况时,还是没忍住心虚地补了一句:“我今天不舒服,少喝点,别灌我啊。”

  朱珠一脸鄙视:“你装啊,你有本事把自己装在桶里面被我踹着走啊!”

  我和朱珠边走边斗嘴,单霓在一旁打圆场,我们三个人才走到酒吧门口,就看见两个特别眼熟的人坐在左边的一桌。

  陡然间,我又产生了上次遇到周卓宇的那种心情,真他奶奶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斯彤和许之行很快就看到了我们,我后来每每推诿是朱珠的爆炸头太扎眼,朱珠没好气地踹了我一脚:“那是人家老情人的GPS定位牛掰,关老娘屁事啊!”

  彼时经过这“酒吧一役”,朱珠这个人精已经看出了三个人纠结关系的端倪,但她却笑得异常玄乎:“这都是命啊!”

  我不晓得朱珠的话说的话有没有道理,但很久以后,当我自己的全部爱恨已被掏空以后,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恨所谓的命运。到底是谁规定,我们就必须有这样的命运。

  当晚我们三个倒霉蛋被许之行当场抓包,非要凑一桌一起喝,主角单霓没有拒绝,斯彤也没有抵触的意思,我心里骂了句娘,嘴上却还是笑吟吟地应承道:“好吧。”心里想的是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天下大乱,那老娘正好省点酒钱,皆大欢喜!

  然而许之行这个混蛋,脱下警服就和裴子煜差不多,似乎是猜出我的心思,故意问我:“要不要找子煜来?”

  我一口啤酒哽在喉咙里:“嘿嘿,算了吧,嘿嘿嘿嘿……”

  正当我努力地跟许之行打哈哈的时候,单霓身旁却不知何时凑过来一个喝得烂醉的大叔。不要怪我势力,要知道大叔也是要分等级的:长得帅有钱幽默的是上等;长得一般还算有钱行事不猥琐的是中等;但眼前这个,我喵了一眼,觉得大概连下等也算不上。

  但下等大叔喝多了也敢做上等大叔才敢做的事,比如泡妞,又比如猛地搂住人家,非要一起喝一杯。

  斯彤一个酒瓶砸到那个大叔的脑门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许之行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我和朱珠面面相觑,看着斯彤十分有气势地将砸得稀烂的瓶子放回桌上示意我们:“继续喝,继续喝。”

  我想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在遇见许之行之前,顾斯彤她真的就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过眼前这个已吓得呆若木鸡的女人。

  07

  虽然斯彤叫我们继续喝,但眼下的情势哪还允许我们喝。大叔那桌的几个大老爷们全都揭竿而起,看样子是很想和我们这桌带着四个女生的唯一男性干一架。

  许之行这次好像是真的火了,跟刻刀似的狠狠剜了斯彤一眼,过了好久才说:“你别忘了,你本质上还是个女人。”

  说罢,不等斯彤回应,便掏出自己的证件朝那边桌子走过去。

  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我也看出来许之行不是那种没事就喜欢动手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有脾气,所以这酒喝不下去是显而易见的事。

  结完账出来,我拉着单霓和朱珠走在前面,斯彤则和许之行走在后面。眼下我根本不敢揣测许之行猜没猜到眼前这位单霓正是斯彤的前任。不过我想以他那么聪明的个性,估计也心中有谱。

  这种时候,就要发挥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招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单霓和朱珠上车,没想到许之行竟然叫住了我。

  我尴尬地回头看他,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却问我:“要不要找子煜开车送你们?”

  我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宾馆的那个吻,赶紧摆手:“出租车很安全的,你送斯彤回去就行了,有什么我们回头再联系吧。”

  “那也好。”许之行叮嘱了出租车司机几句,便放我们走了。

  车开出去一阵,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慢慢放了下来,想跟单霓说几句话让她放宽心,没想到刚一回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认识单霓这些年,我总共只看她哭过一次,就是某年夏天我们一群人出去旅游,她和斯彤闹脾气一个人出走,被斯彤找回来的时候眼睛隐约是红的,大概是哭过。

  在我心目中,她和斯彤虽然不是一种人,但却有一个共性,就是不爱哭。可是这么不爱哭的单霓,此刻脸上却像被大水淹过一样。

  我一怔,旋即抱住她大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单霓已经端了早餐进来,问我要不要吃。

  我下意识地端详了一下她的脸,确定没什么异样,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起来很久了啊,还和你室友聊了很久……”单霓笑起来的样子一如既往。

  我多少放心了:“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和斯彤的事情啊,你这个室友挺好玩的,哈哈,和她说话一点儿都不累。我们等下还约了要一起逛街,你去不去?”

  虽然我知道单霓容易相处,也知道朱珠交际能力超强,但这两个人这么快就交起心来,还致力想往闺蜜方向发展,不禁让我有点叹为观止。

  有人说,女为悦己者容,我觉得这句话放在如今多少是有点狭隘了。我和单霓、朱珠三个女人都爱买衣服,但也都是纯粹为了自己开心,就好像此刻,战果颇丰的朱珠冲在最前面,就好像百货商场是她山头,而她是土匪婆子似的。

  我一边在后面叫疾步走在前面的朱珠小心,一边回头寻找单霓的踪影,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便看见个很高的男人跟柱子似地杵在我面前,眼睛却没有看我,而是仇深似海地盯着不远处的朱珠。

  朱珠拎着大包小包和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对视,虽然没有人家高,气势却丝毫不矮半截,我一方面在内心为朱珠拍手,一方面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旁边竟然跟了个漂亮的小美人,还真是暴殄天物。

  正好此刻单霓拎着东西追上来,见我撞了人,赶紧将我拉开道歉,而后往朱珠的方向赶去。

  朱珠和那个男人似乎是互相又对视了一阵,终于,那个男人拉着旁边的女人走了。我走上去撞了朱珠的胳膊一下:“认识的?”

  朱珠眼皮都没抬:“老娘以前的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高寒,朱珠对他的概括,也无非是一句“以前的男人”。而我也就真的傻乎乎地信了朱珠的话,以为那只是一个过去式,殊不知,活在过去的人并不只我一个,她也身在其中。

  08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裴子煜,他也没有再来店里找我。朱珠对我挤眉弄眼:“老实交代!是不是想人家了?”

  我想了很久,发现自己除了尴尬和感激,还真找不到半点别样的情绪。然而朱珠的话却从旁提醒了我,上次好歹是裴子煜救了我的场,我若是一点感谢的回应都没有,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

  思及此,我抓起包包出门,打算找裴子煜吃顿饭。

  不得不说,我决定亲自去他的公司找他,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一些私心的,而那些私心有多么难以启齿,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

  到了公司一楼的大厅,我给裴子煜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快:“喂,如果我没记错,这大概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吧?”

  他话语中有戏谑的味道,却把握得很好,不令人生厌。我深呼吸一口答道:“是啊,主动找你请吃饭,不知道赏不赏脸?”

  “这样么,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就在你公司楼下,你下班以后直接下来吧,我就在下面等你。”

  “原来是这样啊……”裴子煜语气中陡然生出几分淡淡的冷漠,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挂了电话,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跑到附近的DQ买了冰激凌,悠悠闲闲地往回走,没想到竟然看见从楼内下班出来的周卓宇。

  老天知道,在此之前,我也不过只是想想罢了。我知道裴子煜的公司不小,所以过来能看到周卓宇的机会其实微乎其微,上次他喝醉酒被我算计的事,也不知唐熹微告诉他没有。不管有没有,我想他此刻都是越来越讨厌我了……

  越想越多的后果就是,心事全写在脸上不说,还丝毫注意不到旁人的近身。裴子煜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又站了多久,我无从知晓。只是他千年寒冰似的脸却宣告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我又把他惹恼了。

  在他丢出让我滚蛋的言论之前,我很识趣地举了白旗:“你不用说了,我走。”

  我狼狈地跑开了。

  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我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蠢事。自从知道唐熹微和周卓宇凑在一起后,我就不断地挑战着自己智商的下线,而这一次,看来又刷新了过往的记录,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我梁乐薇曾经自诩有的是小聪明,如今却越来越痴傻,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可憎。

  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我才发现有位故人等在里面,而这故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熹微。想来我和她之间的破烂事也纠纠缠缠这么久,差不多到了了断的时候,我给朱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回避,又冲了两杯奶茶,找了个桌子坐下。

  “只喝奶茶,要不要我请你喝酒?”唐熹微此刻是笑着的,语气也诚恳。

  我却觉得好累好累了,摆摆手:“不用了,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好了,也没有别人。”

  她点点头,接着说下去:“这么久以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很过分,却还扮一脸无辜?”

  我不置可否,答非所问:“这么久以来,你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很明白,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很可笑?”

  头顶的灯光折射入她的眼睛,透着琥珀色的光泽,她看着我,似乎有些疼惜,又或者是怜悯,我已经不想去仔细分辨了。

  “不是的,你看,其实我过去也恋爱了那么多回,但是每一次结果都一样,不是甩别人,就是被人甩,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每个人每天可以遇到千万人,没有一个真正触动自己的心,然后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你的人生就永远改变……我只不过是遇到了那个人罢了,相信我,有一天你也会遇到的。”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们坐下来对谈的结果大约只有两个,要不就是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厮打,要不就是流着眼泪抱成一团儿。然而今夜,却真的和我料想中的截然不同,我们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竟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说起往昔情史。

  良久,我听见自己迷茫中略带惶恐的声音:“那么,要是永远都遇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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