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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谋反(上)

小说: 帝王业 作者: 轻侯歌 字数:4286

  白肃疆心下顿时明了起来,可是这样的感情,就自己目前而言,却是绝对不允许有的。但日后呢?白肃疆想,或许,他此生,都不再可能这样的喜欢一个人了。更甚,他可能不再会有心或者是精力去喜欢别人。

  周真,是他的周卿,他的皓幸。

  白肃疆茫然的看着周围,一个个扯起皮肉欢笑的地方,却没有他的周真。他的心蓦地一抽疼,若是他那日和自己的皇妹成亲……自己,又该如何处之?

  坐在后院女眷处的白琬卿周围环绕着众多达官贵人的妻女,她按着身份坐到了主位的第三位,心思却不在这杯酒佳肴之中,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皇兄身后跟着的人员里,几个胆大又和她玩的好的贵女这么瞧下两圈下来怎么会不明白她是在看什么?

  那几人瞧着那边打趣道“公主是在瞧什么?可是,未来的驸马爷?”

  “什么未来驸马啊,我瞧着,是准驸马呢!”

  “哟哟,思——郎——哟——”

  白琬卿听着这几个阴阳怪气的语调的调侃,就算再怎样镇定但也还是个十七八的少女,自顾地羞红了脸,但又觉着落了面子,只将着眉头一挑,话道“别一个个的闲的在这编排本宫,你们遇到那个什么将军什么公子是什么个样子?别觉着本宫不知道!”

  “哎呀呀,公主殿下恼了恼了,我们给公主赔不是了。”

  几个人嬉笑的说着,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月上中天,不过酉时,婚宴已尽。王府门前的车马排成了长龙,各个马车前都悬挂了一对灯笼,远远望去,是一片的光景流动。

  白琬卿今晚酒和得有些多,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被侍女扶上马车之后就如同一滩软水倒在了舒适的绒毯内。马夫长鞭轻甩,两匹马儿便开始在官道上走了起来。

  公主府内长灯早点,夜色昏昏,但白琬卿马车一停,早有得信的府中的奴仆纷纷出来迎接,一番折腾,白琬卿的酒也醒了不少,但觉着身上一身酒味,挥手便让侍女去准备沐浴的水。却没有发觉,一个男仆也乘此机会留了下来。

  温热的水漫过雪白凝滑的肌肤,所有的心神一下也都放松了下来。不再提心吊胆,也不再思虑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她如今,只想好好的嫁给那个人。以最好最完美的自己嫁过去,而一些事情,必须收手,因为自己不想错过,不想遗憾。

  白琬卿闭着眼眸,享受着时下这一点时光。衣角摩擦、轻巧的脚步声并未引起她的注意。那隐藏在帘后阴沉的目光之中此刻交织着火热的欲望!

  “公主殿下……”

  低沉突兀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了房里,白琬卿身体一僵。快速的回头,见一身传仆装的男子的站在她的身后,白琬卿瞬间呆滞了一秒,便立马回过神将身子朝水中藏去。恼怒喝道“放肆!谁给你的狗胆竟敢私进内院!”

  白琬卿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大喊“来人!福儿!喜儿!”

  门外寂静,没有一人回应……

  “殿下,您不必挣扎了。”那人说着,笑了笑,微微发黄的牙齿和一张看着就已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脸色就令白琬卿作呕不已。“您只需要知道,待我们事成了,您就不必嫁给那个周真了。他也不过区区一个长史,哪里比得上我呢?”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琬卿,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皓幸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你,你,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信不信,你今天敢动本宫一下,本宫明日就要诛你九族!住手!”

  “九族?桀桀,能尝尝当朝最受宠公主的元夜,便算是被诛了九族,又有何妨?对了,说了这么久,公主你还不知道你夫君我的身份吧?我叫项寿,你觉得,我的身份能不能和那个楚王脚边的奴才比?我是梁王的表弟,与你,也算有亲了。这种亲上加亲的事情,梁王可以十分同意的。”

  白琬卿吓得发颤,但看着眼前这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人,却又无可奈何。威胁,他不怕。利诱……想必,那个梁王已经给了他更多的好处了!这些手脚,说不定也是梁王做的!为了拉到筹码,梁王,还真是不要脸!眼瞧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若是不想伏在此人身下,只有跑!

  白琬卿看着他的动作,耻辱和怒火烧得她简直就想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在看到他脱得只剩一条里裤的时候,白琬卿一把跳起扯过屏风上的衣衫包裹在身上。长长的衣衫包绕着身体,可那人却并不死心,只觉得更有了趣味。

  也从浴池之中爬了出来,白琬卿退到屏风之后快速的穿理好衣服,可手指在颤抖,险些连衣结都打不起来。屏风可以隐隐透出人的轮廓,见项寿快到屏风前的时候,白琬卿一下将屏风猛的向前推倒,冲了出去。

  价值不菲的金架琉璃屏风瞬间倒下,那重量也是客观,白琬卿在跑的时候听到房内发出了惨叫,心中恶狠狠地想“死了吧,死了最好!那样的人渣!”

  可当白琬卿跑出之后,开始有了一种透彻骨寒的绝望。

  因为,在殿门前,有五个男子看着她,眼中是一种她方才才见过的贪婪,然后,向她走近……

  “啊!!——”

  绝望的尖叫响彻。

  公主在公主府中险遭凌辱,而且,那还是皇上最疼爱的一位女儿。

  这是自白景平醒来后第一次上的早朝,也是他最震怒的一次。当他看到自己十几年来珍爱的宝贝女儿缩在一隅,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全,满脸泪痕的时候,他心如刀绞。皇后和端贵妃双双跪在他的脚边,哭着求他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的时候,他的心更疼,更冷了。

  秦家也是开国元勋之家,权势富贵亦不缺少。白琬卿论血缘,也是他们家里的一位。也还要叫上端贵妃的父母一身外公外婆,对端贵妃得兄弟还要叫几声的舅舅。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对他们秦家打脸,对皇家打脸!

  每个官员都不敢大声说话,各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入了朝堂,却见白景平早已端坐在了龙椅之上!女儿一字一句的泣血之言他不曾忘却,可是,这也是最令他寒心的,自己的儿子居然去指使人来强要自己的妹妹,这样的蛇蝎心肠!

  而那人,却还是自己平时看好的儿子。此刻,白景平也明白了自己那次那个梦境的意思了,白凤入怀,红凤高飞。入帝王之怀主山河天下的,仅有白凤,而红凤,却是留不住了……

  “传旨——”

  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

  “立皇后嫡子白肃疆为太子!”

  朝臣俱惊!可无一人敢驳。

  “昨晚五人,拷问出身份,斩抄五族。其余外牵连四族,有入仕途者,全部剥夺官职爵位,五代之内不得为官,子女百年之内不得踏入京都一步!此事……交由大理寺处理。下朝后,宗正与大理寺正卿魏澜来朕宫中。”

  如若前方是惊,而此刻,却是怕了。诛杀五族,牵连外四族也都不得为官,百年不得入京,那便是六代之后方能再考科举。但是那时候,就算根基势力再大的人也早已故人黄土,威势不再了。虽然口头上没有赶尽杀绝,可这样做,却也没差了多少。

  不得科举为官,便是没有了活路,只能从商或者是务农,从商者为贱籍,子孙不得入仕。若务农,各个都不知财迷油盐贵的人家,如何干的了粗活?

  而且,那其中有一人,还是姓项!

  项家是梁王最大的后台支持,而项家若是倒了……怕是此生,他梁王,也都翻不了身!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白景平威严的眉目扫过众人,他的眼中布满了沧桑,可惜却没有人敢抬头,敢来探究以及观察。他看着朝中一个个低着头,可心却与他间离的臣子,不觉得有些哀伤,他所信任的那些人,这几年,老的老,死的死,或者都已辞官归家了,而如今,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宗政以及魏澜这两个老朋友了。“无事?那便退朝了吧。”

  “吾皇万岁!”

  他起身先行,转入后头的内阁,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后道“传楚王府长史周真。”

  金龙盘炉熏香里悠悠地散着龙诞香。周真身穿朝服,眉目温平。白景平坐在龙椅上,静静地打量着他。良久,方道“朕知道,你不是自愿娶吾儿的,而且,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恐怕,你心里对吾儿,更加不满了吧?”白景平说着,摆摆手,退了所有的宫娥太监。

  “坐吧,朕今日,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你的,不是皇上。所有,也请你如实的回答朕。”

  周真抿唇,良久,方道“微臣愿娶公主为妻。并一生一世爱护她,尊敬她。”

  “朕要听得不是这个!”白景平打断“朕要听你心里的实话!今日你在这个殿中不论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什么心里话?对公主的?”周真抬眸,面上仍旧温润平和“既然皇上想听,那周真也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好了。”

  “最开始,却实是不想娶她的。可是,我也无法拒绝,因为那是圣旨赐婚。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像那些人说的。”周真说到此,自嘲一笑“公主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才学超卓,聪敏美丽。而我?出身微寒,才学平平,长的……也不大尽人意。怎么瞧着也都是我占了个便宜。其实,这些也能够算是我回绝的理由,但是我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无权如此践踏别人的真心。”周真抬眸,眼中是一片水光的温柔可没人看透,那片温柔之后所藏的情绪“公主是真心实意待微臣好,如若我拒绝,那无疑是给公主打脸,那将会让公主有了一个落人口舌的话柄——甚至是笑柄。我不能那样做。”

  白景平看着他,严厉地目光之后有略微的松动和柔软“那现在呢?”

  周真深吸一口气,抬首便是那温熙的笑“更不能。这是我的责任,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有这样的遭遇,我不能再去嫌弃甚至是伤害她。恰恰相反,我此时,更应该给她足够的体贴给她尊敬和爱护。让她忘却这些伤痛,或者,淡忘它。这也是我能做的一点绵薄之力,这也是我以后为人夫,应做的事。”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一生,为我所最爱的女儿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便是同意了她!周真,朕希望你最好永远记住今日的话!朕会给你朕所能给而你应得的权势,但是,你绝对不能够辜负了她!”白景平神色严肃。

  周真:“话既出口,断不收回!”

  白景平:“好,你,退了吧。”

  周真:“是。”

  看着人走出了殿,白景平一下靠在了后背的椅子上,椅后的一幅十四扇的巨大屏风后走出了五个人,分别是皇后、白琬卿、端贵妃、宗正和大理寺正卿五人!

  白景平心疼地白琬卿,故作轻松地说道:“皇儿,你的眼光不错。”

  白琬卿神色看似好了许些,可眼底却还是有着深深的阴霾“周真他……一直都很温柔。”所以,我,不想耽误他了。自己虽然是险些,但,依旧已被玷污了。这样的自己,怎能配的上他呢?

  周真……周真……

  正想着,突然宫门外一阵喧哗,那声音直冲内城,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何事。忽然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大叫着“万岁!万岁!不好了,梁梁梁,梁王起兵反了!”

  这话对于白景平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他只觉顿时目眩眼前一片乌黑。他的儿子,反了自己,拿着自己赐给他来守卫自己的兵权,反了……

  而宗正和皇后则是大惊失色,唯独只有白琬卿,眼中迸发出无限的恨意。紫禁禁军的兵权分为三股、梁王、虞家和赫楚炀,赫楚炀一直都是梁王的心腹,所以必定是帮助梁王的。赫楚炀手上有三万的兵马,梁王手中三万,一共六万,而虞家才三万,加上守城军的五千也才三万五而已!

  她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如若再加上校场的兵马和公主府、楚王府的兵马不过才五万。

  “混账!这个逆子!”白景平死死捏着龙椅的手柄,气的脸色煞白。

  “皇上,我们得赶紧召人来护驾平反!”魏澜脸色焦急地说道。

  “没有用,根本就出不去!”一个年轻的男声传来,众人齐齐看向门口,却是周真扶着门框微微喘着气。“刚才微臣要出去,才走到一半,梁王便领人直杀了进来!这时候乱得很,根本不可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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