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太怡山与夜晚的太怡山有着很大的差别,夜里,太怡山是柔美的,而白天,太怡山则是雄壮的。太怡山本身又广又高,与多座雪山相交,四季都是一片冰天雪地。
火红的夕阳下,浮华与舟梨刖并肩站在厚厚的雪地上。
舟梨刖穿着单薄的毛裘,背上背着一筒羽箭,手上拿着长弓与箭,正高高举起,瞄准方向,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浓厚的眉毛拧成一块,高挺的鼻梁与弓背保持完好的距离,下一秒,瞳孔突然收缩,手飞快运作,转眼之间弓上的箭已飞到千米之外,他仰起头,坚毅的下巴高高抬起,扬起一抹不可思议的笑。
“哇啊!射中了!射中啦!哈哈……你好厉害呀!”一旁的浮华看到远方停止不动的雪兔,激动不已地拉着他的胳膊活蹦乱跳。
舟梨刖满不在意地摇摇头,将弓箭递给她,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啊?我……我不会呀……”浮华看着眼前的弓箭,额头里渗出了些冷汗。
弓箭她肯定是会的,但是她只要一射,肯定会显示出她的内力元气的,那到时候舟梨刖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恢复武功的事实,那自己该怎么办?所以,她一定不会去抢这个风头。
“果真不会?”他轻轻问。
“嗯嗯!”浮华扯着笑,看看远处的雪兔,抬脚便走,“你那么厉害,还是你来射吧!我去给你捡猎物,当副手,嘿嘿……”
快速地一步一步踏着雪往前方走,暗自偷笑,不射她又不手痒,倒是舟梨刖,既然那么会射,就多射些吧,反正晚上烤肉吃也不在少,嘻嘻……
正暗自偷乐的她,脚就在踏入第五步时,身后便出来了某人淡漠的声音,与这雪地一样的冰。
他说:“那好,我可以教你,若是你还是不射,那晚上,不准吃饭。”
浮华的那只脚就那么直直地停在空中,全身僵硬,傻愣愣地咧着嘴,极度缓慢地扭过头去,面色委屈:“我真的不会射,就算教也是不会啊……”
“所以啊,晚饭你正好不用吃了。”
“那个……我帮你捡东西多好啊……我又射不到……”
“三。”他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你别这样啊……”
“二。”这下已经完全没有感情。
“别,别,别!我射……射还不行吗?!我我就回去了!你别再数了!”浮华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顿时,舟梨刖嘴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在下一秒,又没了。
浮华这时正懊恼地往回走,心里盘算着如何糊弄过去,射箭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元气屏蔽起来,尽量用正常人的方式,那样,应该就不会被发现武功了吧……
慢吞吞地终于回到了舟梨刖的身边,她拉拉自己身上的红色小袄,又将头上的毛帽捂紧,这次出来,为了不受寒,她穿的貌似过于暖和了……
“有那么冷么?”舟梨刖将弓箭放在她手上,相比于她,他倒是穿的太少了。
“也不是太冷,不过是不喜欢冷冷的感觉,穿多点总是暖和舒服些。”浮华不满地瘪瘪嘴,手上的弓箭有些沉。
“是吗?”他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好听。
“嗯,你不是要教我么?快点啊。”她岔开话题。
夕阳的光线斜斜地照映着雪山高处,晕染出橙红色山端,格外清新好看,浮华凑近舟梨刖,听着他仔细的讲解,偶尔会拿着弓箭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他则会一旁慢慢地指正位置。
以前学弓箭的时候觉得比现在难多了,可能是舟梨刖教的太好,竟让她感觉自己像第一次学习弓箭一样,受益匪浅,许多知识都是从未学过的。
他教的用心,她学的也用力,短暂的交流之后,浮华已经大部分地掌握了用体力射箭的方法了,这下也不用担心舟梨刖发现自己恢复武功了,而且还可以过过手瘾,好好射几次!
“可以了么?”见她已经熟练了不少,舟梨刖淡淡道。
“嗯嗯!”她很开心地点点头,“没想到射箭还有这么多技巧,只用体力原来还可以射出好远!”
看到她灿烂的笑容,舟梨刖心里明亮了许多,轻轻别过头不去看,望着自己刚刚射的地方,微微启齿:“你刚学会,也不用射什么活物,将我射的那雪兔射中便可。”
“哦。”她一边应着,一边用力举起弓箭,做好准备,右手拉好弦上的箭,眼睛闭上一只,另一只眼睛瞄好雪兔,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短暂的紧张以后,瞳孔瞬间一缩,眼里只有那远处的雪兔,右手用力后拉,双眼一闭,松开了弦上的箭飞了出去……
箭飞地极快,直直指向那雪兔,所有的时间都仿佛放慢了起来,浮华张开眼睛,紧张地盯着那只箭,浑身紧绷,舟梨刖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
那箭火速地飞到了雪兔的位置,仿佛眨眼之间,便会射入雪兔的脑袋,可是,那箭飞到雪兔上空后,竟然缓缓地下落,打在了那已死雪兔的身上,像一根无力的棍子。
“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就差一点点了……”她泄气地蹲下去,将弓扔在了地上。
一点都不好玩,她不玩了!
舟梨刖低下头,看着浮华躲在地上,手在雪山乱画一通,明显的急躁懊恼。
她还是个孩子。舟梨刖心里软了起来,也蹲了下去,拿起她扔的弓,将她强制地扶起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拿着弓。
“干、干什么?”浮华不知道他要干嘛,有些慌张。
“别说话。”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温热的气息扑在脖子上,痒痒的。
“噢。”她只好听话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在弓上比划,手与手传递着凉凉的温度。
他就在她的身后,两只手将她圈在里面,她的手被他握着一会拨动弓弦,一会比划弓箭的方向,各位的细心温柔,浮华慢慢地也竟适应了起来。
“这个手应该放在这里吗?”她疑惑地将手放于弓背上,动作有些迟缓。
“嗯,再往上一点。”
“哦,是这样吗?”她等待他的纠正。
“对。”舟梨刖轻轻得应了一声,然后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浮华顿时觉得弓箭轻了许多。
“看好。”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一前一后拉着弓箭,高高举起,浮华紧随着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雪兔。
他的瞳孔慢慢收缩,还没等浮华反应过来,手里便是一震再一看,箭已经没了,只有那沉重的弓。手背上的那只大大的手掌也没了。
她惊异地伸长脖子,便看见那雪兔的身上又多了一只箭。
“你好厉害……”浮华喃喃道,心里边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是你射的。”舟梨刖淡淡地望着她手中的弓,从背后又抽出一只箭来,递到她的手上,“记住我刚刚说过的,不要紧张。”
“啊?我……我还要来吗?”她没有信心地看着舟梨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却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雪地,手指起来,“看到那个在奔跑的雪兔了吗?”
浮华也随着他的目光抬起头,的确,有一只和雪地同样雪白的物体在快速移动,和雪一样的颜色,她若是不仔细,还真的看不到。
“嗯,看到了。”
“射吧。”这下他又低下头,盯着她。
“什、什么?!我……我射?”浮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脸,希望可以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可是他却一脸认真。
有没有搞错,她连只死兔子都射不中,又怎么能射中一只奔跑的雪兔?是在整她那?
“不想饿肚子就快射!”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明明是在为难我!不就是不吃晚饭吗?不吃就不吃!我还不信能把我饿死!”浮华看到他一副淡然随意的样子,恼火起来,他那么厉害管她什么事?凭什么要做他做到的事啊?
她偏不!
看他连转身看她一眼都没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狠狠地别过头,将弓箭重重地扔在地上,抬起脚就往相反的地方走。
“没用就不要说这种话。”舟梨刖的声音透着嘲讽。
浮华顿时转过身,望着他的背影气结:“你!”
他依然冷漠地背对着她,像一尊不会动的冰冷雕像。
很不了不起么?浮华气呼呼地转折回去,心里气地不行,她一定要证明给他看,她也不差!
捡起地上的弓箭,扭头看了一眼舟梨刖,不满地哼哼,调过头来,正视着那只仍然在奔跑的雪兔,这一片的雪山很平荡辽阔,所以尽管雪兔跑的很快,在整个雪地上却像一只蚂蚁,不自量力。
浮华一只手举起弓,记起刚刚舟梨刖握着自己手的感觉,脑袋里瞬间浮现了刚才他的每一个动作,手也不由得做了起来,将箭轻松地放在弦上偏下出,高高举起的弓微微下倾,自己的动作竟与脑海里他的动作重叠在了一起,没有一丝偏差。
本来还是很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起来。
她眯起了眼睛,还未多想,便用食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弓弦,不疑有他,手一松,脑里的那只箭和她手上的箭同时飞了出去。
她霎时闭上眼睛,不敢看。她已经射错过一次了,这次恐怕就不只只射错了,而一边的舟梨刖却在这时候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那箭飞向奔跑的雪兔,眼睛透着冰凉的亮光,可是雪兔转眼间便扭转了方向,调腿便跑。
浮华仍然禁闭着双眼,舟梨刖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手快速化出一道极小的流风,直向那箭射去,就在下一秒,箭便被流风撞击,立马转了方向,瞬间射向那正极力奔跑的雪兔,血溅当场。
他静静地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不敢睁眼的浮华,低低笑了出声。
“你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