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羽怔怔地看着楚菲离去的背影,为何他感觉到了她心底的一丝落寞?
转瞬间,他苦笑着勾起嘴角,看着手中的面具.或许是他多想了吧,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纵使他仍是以前的自己又如何?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根本不可能记得他.
他仔细地关好了所有的门窗,在镜子前坐定,缓缓地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他静静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心多了个火红的印记,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样戴着面具,他从未见过他们的模样,他们是不是也同他一样,生不如死.
他曾想过自行了断,因此他才清楚了自己如今的状况,他已经沦为傀儡,傀儡是永远都不会死亡的,或许很多人会羡慕他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不死之身,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心底的痛苦.
他眉心的那一点火红便是傀儡的标记,只要大巫师一施法他便再也不是自己了,他不会再有任何意识,任由大巫师掌控,他会杀害任何人,也包括他心底最爱的那个人……
拿起楚菲送来的面具,他小心地将它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张面具很好看,只是左颊上有一道伤疤,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这张面具的轮廓有几分他的影子,但那怎么可能呢?
他闭上眼睛静了静心神,将银色面具重新戴了回去,无论如何,只要他离她远远的,不再逾越半步,她就能快快乐乐地过完下半生了吧.
也许,当她老了,甚至死了时,他仍旧保持着如今的模样,不会老也不会病更不会死.也许,有一天他能有机会见到她的转世,他一定会在暗中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任何的委屈.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也在天明时到达了天京城外,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皇甫敬并没有待在宫中,而是亲自守在了城门口.
马车如预料中的被拦截了下来,穆千羽脸上的面具立时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皇甫敬微眯着眼看向他,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马车前.
"这位侠士的穿着着实怪异,朕如今正在搜查两名逃犯,请侠士取下脸上的面具一看."当日楚菲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劫了去,他曾怀疑是纳兰浩宇做的,但据探子来报,纳兰浩宇根本没有离开过漠风,直到日前紫阳来投奔他才知道楚菲和一个戴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在一起,显然眼前的这个人有很大的嫌疑.
穆千羽斜瞟了他一眼,冷声道:"恕难从命."
"你!"皇甫敬被他那冷淡的态度激怒了,但他随即便笑道:"既然侠士不愿配合,那朕也就不必以礼相待了,来人啊!给朕拿下!"他的话音一落,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侍卫便蜂拥而上将马车围住了,眼看着他们就要动手了,车里及时传出了一道女声.
"且慢!"楚菲说着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站在穆千羽身旁,脸上与穆千羽银色面具相配的金色面具在暖阳照射下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茫,所有人都不禁将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
楚菲从容地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嘴角带笑道:"小女子与夫君本是江湖中人,如今已隐退,戴面具不过为了隐藏身份罢了,再者,夫君脸上有旧年在江湖中时遗留下的伤痕,夫君不愿让外人看见他的模样,是以顶撞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说着,朝皇甫敬福了福身,却没感觉到身边瞬间僵硬了的穆千羽.
楚菲刻意藏起了自己的声音,皇甫敬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却无法看出半点破绽.
"哦?原来是隐退的江湖夫妇,只不知二位高姓大名?"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曾经有这么两个人.
楚菲浅笑道:"无名小辈,何足挂齿."
皇甫敬仍不愿放过他们,不依不饶道:"仅凭夫人的一念之词无法证明什么,即使你夫君脸上有伤痕,但哪个想进城的人不是这么检查的?为了公平起见,请二位将脸上的面具摘下."虽然她的声音不像菲儿的,她的身段却极像,皇甫敬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就让他们通过了.
闻言,楚菲佯装无奈地轻叹了声,"皇上真要如此苦苦相逼么."话毕,她沉默地站了会儿,似在犹豫,随后便将手抚上了穆千羽的双肩,似在安抚他,穆千羽坐在那儿没有动,楚菲知道他默认了.
她的手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具上,轻柔地为他取下了面具,一张绝美的脸便呈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只是左颊却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众人皆慨叹,可惜了一张这么美的脸.
楚菲自己看了也不由得一怔,原来她做的面具戴在他脸上是这个样子,效果比她想象中的还好,只不知他真实的脸是不是也这么美.
出了会儿神,楚菲察觉到了皇甫敬凌厉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没再拖延,随手将自己脸上的金色面具也脱了下来.
见到她的脸,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穆千羽的脸已经极美了,她却多了份女子的柔美,很精致的一张脸,再加上她的脸上没有疤痕,更显现出了她的漂亮.
唯独皇甫敬在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后,眼底隐隐有着失落,他很希望那金色面具下的人就是菲儿,可事实上那张脸却不是菲儿的.
"皇上,如今我们都将面具取了下来,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该放我们离开了?"楚菲理直气壮道,身旁的穆千羽却始终不发一语,垂着眸子静静地坐在那儿,苍白的脸让看见他的人都不禁为之心疼.
皇甫敬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无益,烦闷地挥了挥手让侍卫们都退到两旁,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楚菲也不管他看没看见,再次浅笑着向他福了福身,随即连忙转身替穆千羽将银色面具戴上,自己也戴上了金色面具.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楚菲便没再回到车里,而是坐在他旁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穆千羽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许怪异,楚菲还想细看,他却已经转开头,拉起缰绳驾车而去.
一路上,楚菲都在静静地看着他,回想起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面似乎有着些许的挣扎.他在烦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