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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计中之计

小说: 重生庶女:毒手遮天 作者: 明骚小狐狸 字数:10212

  杜菀若心里“咯噔”一声,似乎是有所动容。刚打算再往深里问询,杜晟瑞却已经不再继续讲,而是快速转了话头,“对了,菀若,你今儿个为何因为一个庶女而置气?”

  杜晟瑞从小便锦衣玉食惯了,又是丞相府里的嫡长子,乃是宠惯着长大的,自然眼高于顶。他觉得庶妹都是身份卑微又下贱的,不管是谁,都比不上自己的嫡妹杜菀若,一众庶妹也都对她谨言慎行。可那个杜纯竟然没有丝毫的恭顺之意,令杜晟瑞心里有些不满。若论母亲的狠戾能力,为何会允许区区一个庶女对菀若耀武扬威呢?

  一听兄长谈论花园那件事,杜菀若登时面色一沉,“杜纯那个贱货!她现在被祖母宠惯着,而且很能哄骗祖母开心。你也晓得,祖母向来不大亲近我们,只溺爱三婶娘和那个三弟杜晟冬,而对母亲和咱们,则总是淡淡的。现在祖母一味地保杜纯周全,母亲又能怎么办?只等任由她张狂着了。”

  更何况,昨日没有陷害杜纯成功,反而令父亲心中起疑,如今她们就更加不可以再擅作决定了。

  杜晟瑞细细思量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在山野村庄里生活过的女子上不得台面,没学问更不知礼仪,菀若,你不必跟她一般见识便是!”

  “大哥,你是不晓得,所以才说得这样简单,菀若都要被杜纯给折磨透了!我巴巴地盼着你快些回家,好帮我狠狠地教训教训她呢!”杜菀若梨花带雨的哽咽道,双眸里满含着委屈,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晟瑞疼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是教训一个庶妹而已,轻巧得很。妹妹,你不必再气馁,反而身心都不安宁。大哥答应帮你便是,一定会让你好好地出口恶气的。”

  杜菀若目光微微眯起,她走在屋子里,任凭袄裙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半晌,倏然回过头盯着杜晟瑞,“大哥,我不止要出口恶气,更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自幼开始,就没人能如此骑在她头上撒野,她也绝对不会允许杜纯继续在丞相府里作威作福的!

  杜晟瑞惊愕地看向她,他还从未见过杜菀若的脸上显现如此恐怖的狠戾模样,与那一副惊为天人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你先不要焦躁,且让我慢慢琢磨出一个陷害杜纯的好计谋来,咱们好好地实施一番。”良久,杜晟瑞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大哥这样一说,杜菀若总算是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露出些许别有深意的笑容。

  须臾,寒竹院。

  杜晟瑞走进花厅内,一眼便瞧见老太太正斜倚在长长地软榻上,身穿袄裙貂绒夹袄的杜纯则坐在她的旁边,正缓缓地帮老太太揉捏胳膊和腿,时不时地仰起头与老太太笑着说上一句。

  三夫人薛氏则坐在老太太的下首旁边,手里端着一杯青花瓷边的茶盏,恭敬地递给老太太,也偶尔与老太太笑谈。

  而母亲安氏与杜菀若等几位姐妹以及二房的婶娘和三妹杜芬芳都坐在离她们稍微远一些的座位上。

  老太太身旁坐着什么人,那都得是颇有一番说法的,向来也最得老太太的喜爱。

  杜晟瑞不禁微微蹙眉,见到这副场景,他心中便想起杜菀若的话。杜纯身为一个庶女,似乎真的太独特受宠了,居然能够如此令老太太稀罕。

  他刚刚把思绪敛好,便看到老太太正看向自己这里,连忙把心里的念头压下来,走上前请安问好。

  老太太笑容可掬地抬起手拉着他,从上到下看了一番后,满意地说道:“晟瑞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如今越来越有气质了。”

  杜晟瑞谦恭地笑了笑,“祖母,本来父亲年前也不让我回来了。我派人捎信与父亲说,实在是对祖母和母亲想念得紧,父亲才答应让我回来。这次晟瑞从万州特地来回来的特产,皇宫里的贵人主子们也十分喜欢,是金玉五香驴肉,特地给祖母享用的。”

  老太太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好孙儿,真难为你如此孝顺我了。”

  杜晟瑞也不骄傲,温声回答:“祖母,驴肉补气养血,养心安神,,宫中的贵人主子们包括太后娘娘都很喜欢食用它,每年都是由万州专门进贡到皇宫内,再洗净、煎炒烹炸之后,制成功效甚多的五香驴肉。俗话说得好: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要想健康长寿,就吃驴肉、喝驴汤,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太的笑容越发饱含欣慰,对杜晟瑞无微不至的孝心很是满意。

  杜菀若掩唇轻笑,状似不经意地问向杜纯:“可不是吗?这驴肉还很有讲究呢。世间流传一段佳话,成就美丽女子的有三件至宝,二妹,你可听说过?”

  杜纯心中一动,见杜菀若把话头移向她的身上,含笑回答:“请大姐不吝赐教。”

  杜菀若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微微扬起下巴,婉约得体地说道:“木瓜丰胸,木耳瘦身,驴肉养颜。就连名贵的阿胶,也乃是用驴皮熬制出来的,补血护肤养颜,功效甚深。所以,人们才会把驴肉比作天上的龙肉,实属珍品。”

  闻言,杜菱芝立即随声附和道:“大姐真是知道得透彻,我们这些俗人素日只晓得食用,却不晓得还有这番说辞呢。”

  杜纯缓缓垂眸,温声说道:“大姐好才华,纯儿自幼不曾读过多少书,知识也很浅薄……”

  不等她说完,老太太已经笑着打断了她:“姑娘家读那些个繁文缛节的书有何用?善解人意又懂得孝敬长辈便足以,太文绉绉的也令人厌烦得很。”

  杜菀若登时脸色微红,尴尬地笑了笑,柔声说道:“祖母说得很对。”

  杜晟瑞的视线瞬间攫住泰然处之的杜纯脸上,心中发狠地想到,她确实是不能再继续在活下去了!

  晌午过后,杜晟瑞独自走到了染冬院内。

  三言两语便把守门的婆子打发掉了,杜晟瑞向院子里走去,在走廊处瞧见一个身穿粉色夹袄的丫鬟正靠着大红漆柱子坐在栏杆上,与另一位穿着青蓝色对襟衣裳的丫鬟说着些什么。

  “兰茹姐,你绣的是哪种花色啊?”那丫鬟好奇地问道。

  坐在栏杆上的兰茹嫣然浅笑,抬起手把自己正在努力做着的活计递给她瞧了瞧。

  杜晟瑞的眼神向来最敏锐,一眼便看到那四四方方的白帕上,正绣着一对比翼双飞鸟,正相视着对方在白帕的蓝天白云上惬意的飞翔,活像是真的一般。

  那小丫鬟低呼一声,随即打趣地说道:“原来兰茹姐是想着许婆家啦!等有机会时你跟二小姐说上几句,想必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兰茹一听,面色瞬间有些烧热,她把手帕收回来,没好气地打了那丫鬟一下,嗔道:“呸!休得胡言乱语!”

  兰茹比杜纯要年长两岁,如今刚刚及笄,脸也已经长开了,越发生得白净可人,尖尖的下巴,樱桃小口,笑起来时面若桃花,甚是惹人怜爱。

  杜晟瑞下意识地向她望过去,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那小丫鬟抹了抹自己的脸蛋,笑嘻嘻地说道:“你就不要觉得羞羞脸了,二小姐绝对会帮你选个好婆家的!”

  兰茹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变得有些苦涩,无奈地轻叹道:“二小姐自己的亲事她都无法左右,又怎么会顾得过来下人呢。”

  小丫鬟怔忡地呆住了,张了张口想说些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诚如兰茹所说,二小姐本就是个庶女,即便有老太太疼爱着,却被大夫人所嫌弃,以后的亲事估计会不尽人意。既然二小姐都不能如意,丫鬟们又怎么会谋得好夫婿?

  兰茹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头上显现出苦恼的神色。

  募地,一道重重地脚步声传来,那人还轻咳了一下。兰茹一下子就慌了,连忙看过去。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正站在那里,面色忽然有些烧红,连忙站起来福身道,“奴婢见过大少爷。”

  “嗯。”杜晟瑞温润地应了一声,深深地看向兰茹,“你叫兰茹?”

  兰茹的脸更加烧热,小声地回答:“回禀大少爷,是的,奴婢是二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兰茹。敢问大少爷是来见二小姐的吗?”

  杜晟瑞真的是打算去见杜纯的,但看到刚才那一幕后,他心里便改了念头,微笑的说道:“倒也不是,我方才一不留神把一枚玉佩丢在了这一带,所以想让二妹吩咐个丫鬟跟我一起去找找。”

  兰茹脆声一笑,“奴婢直接帮您去找就可以,请问大少爷的玉佩大概是丢在何处了?”

  “在你们染冬院前面的那花园附近。”杜晟瑞随口说道。

  兰茹点了点头,随着杜晟瑞一起走向外面。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微微蹙眉,转身快速撩起裙摆向房里奔去。

  杜纯正坐在桌前与白鸾说些家常话,白鸾温声道:“老太太平时不怎么挑食,可在吃食上,向来都是很挑剔的。就好像在食用鱼时,老太太向来都是挑着最有营养的鱼头来吃;在吃猪肉时,也会只食用猪运动最多的后腿上部。饶是一些青菜,她也是捡着比较有营养又很有味道的来享用。不过,在所有的膳食中,老太太最爱吃的便是五香驴肉。而且这五香驴肉要比一般府邸里要做得更加步骤繁琐,不但要清洗数次,还要把里面的内脏一一摘出去。然后再放入年久的陶罐中,先用大火把肉的腥气去掉,然后再用文火小心地煮上四天,驴肉才会更美味可口。还有那驴汤……”

  听她这样一说,杜纯不禁微微颔首。且不说别的,杜晟瑞这般照顾到老太太的喜好,礼物虽轻,但是分量很重。老太太最稀罕的便是品茶和吃驴肉,而杜晟瑞此举,绝对说明他是个非常睿智之人。

  忽然,门口处有个小丫鬟向里面望来望去的。

  杜纯目光一凛,朝她锐利地扫过去。那小丫鬟浑身一哆嗦,匆忙垂下头。

  白鸾见状,扬声呵斥道:“哪个冒失鬼在门口?还不快进来向二小姐回话!”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跪在地上叩头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小姐,奴婢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纯向地上看去,紫月对杜纯道:“二小姐,她是打扫院子的末等小丫鬟,名叫云儿。”

  打扫院子的丫鬟?杜纯压下心头的狐疑,含笑看向云儿,“但说无妨。”

  云儿点了点头,也不再迟疑,“方才大少爷忽然走了进来,还说在附近丢了一枚玉佩,想让二小姐吩咐个下人随他一起去找。兰茹姐之前正在绣丝帕,一听大少爷这样说,就主动把自己给送上去了。奴婢想着这事有些不妥,便向您来禀报一下。”

  杜纯怔忡地望着云儿良久,倏然扬起唇角,温声道:“紫月,带她下去领些赏钱,五天后便提为二等丫鬟,也不必打扫院子了,就在门前侍奉着。并且赐予前缀‘紫’字,以后就叫紫云了。”

  云儿心中欣喜不已,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奴婢谢二小姐赏识!”

  她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微末的小丫鬟,忽然被二小姐赏识提为二等丫鬟,乃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大喜事,云儿满脸笑容地随着紫月走了。

  杜纯静静地品着茶,紫月回来以后,仿佛恍然大悟了似的,小心地说道:“二小姐,兰茹原应先跟您汇报一下,可能是一时忘记了,请您不要怪罪。”

  在二小姐跟前侍奉的大丫鬟,并没有跟二小姐报备一下,就公然跟府里的大少爷走了出去,究竟是没把二小姐放在眼里,还是说已然兴奋得把自己还是个奴婢的事情给忘却了?

  杜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兴许是她不小心忘记了,又或许是她的眼光太高,觉着我这里太过埋没她了。”

  她的话里别有深意,让紫月登时面色煞白。

  杜纯抬眼看向紫月,“兰茹与你都是随我从明城回到丞相府的丫鬟,我对你们自然比其他丫鬟要更看重些,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何事都不计较。”

  紫月轻咬着下唇,垂眸盯着自己的娇娇。她心里越来越慌张,悄悄埋怨着兰茹这次太冒失了。二小姐让她看着院落,她居然不管不顾地跟着别人走了。

  然而,紫月并没有想到更加严重的后果,白鸾却早就明白了几分,不禁蹙眉。

  “白鸾,你出去把染冬院里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杜纯缓缓道。

  “是,奴婢遵命。”白鸾褔身离去。

  须臾,除去走了很久还没回来的兰茹,其他的下人便都站在了杜纯面前。

  杜纯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睨向众人,随后抬起手来指向站在中间的那个婆子:“我向来最讨厌玩忽职守的下人,你去禀报管家,就说是我的染冬院里请不起你,随便去哪里做差事吧!”

  “二小姐!”一旦被轰出去,那就相当于完全没有后路了,那婆子慌张地上前一步,焦灼地说道,“奴婢究竟做错何事……”

  “做错何事?你本应是今天看守院门的,结果又去了哪里?大哥既然到我这里来,你为什么没有进来禀告?是打算让其他人笑话我特意对大哥不恭吗?”

  那婆子错愕地张了张嘴,委屈地说:“奴婢冤枉啊,是大少爷说没必要惊动二小姐您的……”

  “胡说八道!到别人的院落中去,哪里会跟那里的下人说不用前去禀报的?大哥是有修养和学问的人,又岂会说出如此胡话?依我看,肯定是你拖赖着懒得走动,竟然张口闭口污蔑我大哥!来人,拖她下去罚三十大板!”杜纯沉声怒道。

  那婆子还准备要求饶,白鸾就已经吩咐着丫鬟将她架了出去。大家心中一惊,全都怜悯地望着她被拖走,却也没染敢说半句好话为之求情。

  这些人心里分外清楚,只要老太太依旧宠信二小姐,那染冬院的主子就只会是二小姐,而绝对不会是别人!

  就在这时,兰茹满眼噙着笑意的抬步从院门口走进来,忽然见到如此震惊的一幕,漂亮的脸上吓得惨白。

  杜纯起身走回内室,紫月和兰茹紧跟在后面。杜纯没有看兰茹,抬眸对紫月说:“是否觉得我惩治得过分了?”

  紫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恭谨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染冬院里也该如此,二小姐做得没错,做错了就应该惩罚。”

  杜纯颔首,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就好。你们俩当初是跟着我一起回丞相府的,做得好,我脸上也有光。若是你们走错一步,我也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被人一直戳脊梁骨。在我跟前伺候的丫鬟,不但要勤恳耐劳,而且还要忠贞不二。如果无法做到这两点,我自会命人将你们遣回明城去。”

  紫月恭敬地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兰茹则温婉地说道:“二小姐,奴婢肯定对您是忠贞不二的。”

  杜纯心里不禁感慨,她也并不希望兰茹生有异心,方才也只不过是从惩罚那婆子来敲打她,只是不晓得她会不会有所醒悟。

  两天后的早上,兰茹把东西都收拾好以后,端着茶水上来。

  杜纯若有似无地向她看了看,兰茹原本就长了一个好模样,乌溜溜的大眼睛炯炯发亮,在配上那面若桃花的美丽容颜,穿着淡绿色百褶罗裙,银色对襟夹袄,杨柳细腰,身段窈窕可人。

  如果杜纯只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倒也瞧不出何端倪,但她早已在前世经历过诸多情事,有岂会不晓得面前的兰茹究竟为何变得更加漂亮了?

  她含笑说道:“兰茹今天穿的衣服与你很相配,十分好看。”

  兰茹羞涩地笑了笑,温声道:“二小姐赏赐给奴婢的绿烟绸缎,奴婢早就想着做好了衣服穿上给您瞧瞧呢。”说到这里,她看了杜纯一下,继续道,“二小姐当时还说奴婢穿着一定好看,奴婢方才照了照镜子,真的很漂亮呢。”

  这衣服是兰茹很早就缝制好了的,她打算过年时再穿,如今却巴巴地换上了!紫月眯起眼睛,不敢去瞧二小姐的神色。二小姐绝非那种任人随便踩踏又蠢笨盲目之人,她虽只有十几岁,却非常聪敏,心明眼亮。

  兰茹这辆特的微末改变,都被二小姐一一收入眼底了。紫月心中明白,二小姐没有说出来,也只是想给兰茹自我醒悟的时间,只是兰茹竟然愚昧至极,还没有瞧出二小姐心中的真实想法!

  杜纯缓缓端起茶盏,用茶盖拂着茶叶,并没有说话。

  兰茹咬了咬下唇,温声说道:“二小姐,昨儿个上午大少爷亲自命人送来盆栽雪梅,您……”

  杜纯抬眸睨向她,“嗯,确有此事。”说到这里,却又吊着不再继续说下去。

  兰茹心中焦灼,面上却谨慎地没有显现出来,她迟疑地提点:“二小姐,大少爷送了一把上等的古筝给大小姐,她便回送给大少爷一只玉杆狼毫毛笔;撒少爷送给四小姐一支白玉镶金簪子,四小姐回送给他一个玉坠;大少爷送给五小姐……”

  “呀,她们都有回送礼物,我却没有任何表示。可大姐和四妹她们荷包里总是有银两的,保不齐送些银玉等上成佳品,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杜纯面带难为之色,颇有些尴尬地说道。

  杜纯现在不能像杜菀若那般随便挥霍银两,更没有杜菱芝她们那样,有姨娘在暗中帮衬着,她只是靠着低微月例和老太太偶尔赏下来的银两度日,平时又要犒赏奴仆,确实不能太过肆无忌惮地花费。

  兰茹原本是想借机前去见杜晟瑞,没承想二小姐居然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回送,一时怔忡在那里。

  紫月心里担忧,心跳几乎都止住了,她的视线不断地在杜纯和兰茹的面孔上打量着,察觉到有些不妥,便垂着头装作没有听到任何话似的。

  帮杜纯收拾梳妆台的白鸾听到后,回过头含笑说道:“二小姐,大少爷的房里向来不缺什么金银,只是一番心意罢了,您就算是送个手帕或者送些其他的也是可以的。”

  身为庶妹,送这些东西给嫡兄倒也是可行的,毕竟送的是心意。杜纯微微颔首,含笑道:“说得对。”但是,她颇有些踟蹰,“现在再赶制也来不及了,送过去只怕太晚了。”

  兰茹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二小姐,做针线活对您的视力也不好,就不用巴巴地自己动手了。奴婢努力赶赶时间,兴许能赶得上给大少爷绣个荷包。”

  杜纯心中一凛,目光淡漠地盯着兰茹,唇畔却扬起一抹笑容,“兰茹,你果然是我贴心的好丫鬟,很会替我解难。”

  兰茹听后,喜不自胜,她心里正担忧没有什么方式把自己的心意告知大少爷呢,这次刚刚好,名正且言顺!

  她借口离开,杜纯面色一沉,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白鸾小声地劝慰道:“二小姐,您不要动怒……”

  杜纯怎能不气恼?她气得把茶盏直接摔在桌上,茶水顿时洒了一桌,“果真是我的好丫鬟,竟然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莫非我还耳聋眼瞎了不成?!”

  紫月不好说些什么,白鸾轻叹一声,“兰茹平素挺好的,只是这次也太冒失了些。前两天二小姐才敲打过她,她居然还不晓得悔改。”

  杜纯冷哼一声,她也算是够给兰茹面子了,兰茹先后两次都不知悔改,还想靠着别人飞上枝头,压根就不曾体谅过她这个二小姐有多不容易!但凡兰茹有一丁点的良心,也应该晓得不可以跟大夫人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见杜纯一直不说话,紫月迟疑地说道:“或许兰茹是被人给骗了。”

  杜纯抬眸睨着紫月,一字一句地说道:“被人骗了?她就不知道思量一下,要不是她对于大哥来说别有用途,大哥又岂会瞧上她一个卑微的丫鬟!”

  掩盖不了心头的愤怒,杜纯冷哼一声,神色凛冽。

  白鸾细细地琢磨了一番,温声道:“二小姐,那咱们该如何做?”

  杜纯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地说道:“派人监视兰茹,哪怕她去个茅房,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白鸾会意,褔身说道:“奴婢懂了。”

  紫月忍不住哽咽地流出泪来,她小心翼翼地拭去。

  杜纯心中明白,对紫月感慨地说道:“紫月,我晓得你跟兰茹从小就在一起,十分亲厚。”

  闻言,紫月立即对杜纯斩钉截铁地说道:“二小姐如此厚待奴婢们,可兰茹却依旧背叛您,简直太过分了。奴婢知道分寸,请二小姐放心。”

  见她如此忠诚,杜纯由衷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方淡淡地说道:“依我看,大哥是要帮她嫡亲的大妹妹出气了。”说到这里,杜纯抬眸看向角落里摆放着的那盆吊兰,吩咐道,“你们都要装作若无其事,估计大哥很快就会做什么事了。”

  紫月和白鸾都颔首,恭谨地说道:“是,奴婢遵命。”

  杜纯缓缓站起身来走向窗前,看着外面萧索的冬景,心思百转千回,把最近所有的事都翻出来思虑一番。杜晟瑞向来眼高于顶,竟然会摒弃身份看中区区一个丫鬟,是要借兰茹的手来害自己?

  但是……杜晟瑞并不蠢钝无知,绝对不会让兰茹成为下一个办事不利的朱绣。

  如此说来,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呢?

  兰茹当真不眠不休,绣好一个针脚极好的荷包,主动送到了杜晟瑞的倚柏院。

  杜纯把这一切都放在心里,表面上却佯装若无其事,更是不在大家面前说些什么。但是,她便说只送一个荷包只怕太过窘迫,便又让兰茹送了一盏琉璃彩灯过去。

  兰茹心中一喜,因为又可以去见杜晟瑞了,便巴巴的送了过去。

  ***

  越是接近年关,人们的笑容就越发多了。不但主子们愉悦乐开怀,下人们也乐得好好服侍,争取能够得到多一点的赏钱。

  这天早饭刚过,老太太最信任的白妈妈便带着裁缝前来,笑着说道:“二小姐,老太太命人把绸缎布匹都整理出来,将从前放着的好多上等布绸都搬了出来,给姑娘夫人们做新衣服。”

  杜纯淡然浅笑,“我这儿还有许多,大哥之前派人运回的布匹还没怎么用呢。”

  白妈妈摇了摇头,道:“只不过也就那么一点,只够做三四身衣服。这次老太太说了,要给每位小姐各做十二套不同花色的衣服,二小姐千万别不好意思的,快些选一选花色吧。”

  说完,她转过头去命人把大木箱抬了过来,整整三箱子的布匹,看得人眼花缭乱。即便不如杜晟瑞之前运来的成色要好,但也都是上成货色。

  杜纯看了看,温声道:“白妈妈一向都独具慧眼,就有劳您帮我选一些吧。正好您帮着瞧一瞧哪些布料适合做何种衣服,颜色也不拘什么样式的,都可以。”

  白妈妈点了点头,认真地挑出一些来,温声赞道:“二小姐肌肤白皙柔嫩,穿哪种颜色都会很合适。但是过年时节会有许多宴会要参加,终究是要比较鲜艳些的色彩更好些。另外那些中衣和亵衣与其他穿在身上的衣物配饰,也会搭配着做出来的。”

  杜纯了然地颔首,“有劳白妈妈了。”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扫见兰茹正侍立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道,“兰茹,你送白妈妈出去吧。”那意思就是让兰茹帮自己去给白妈妈送赏钱,一般丫鬟都懂的。

  然而,她们才离开须臾,紫月便走了过来,小声说道:“二小姐,您之前准备好赏白妈妈的银两,被兰茹悄悄地换成了别的。”

  杜纯挑眉看向她,“是吗?那换的是什么?”

  紫月微微垂眸,“一吊钱。”

  杜纯不怒反笑,讥诮地说道:“她还挺会帮我精打细算呢!”

  白妈妈是老太太跟前最为得宠的仆人,根本就不允许怠慢。但兰茹却把二小姐特意安排好的银两调换成一吊钱,究竟是何意图?!白鸾担忧地说道:“二小姐,兰茹这样做,无疑会让白妈妈认为您十分抠门,而且不懂得为人处世。”

  杜纯冷笑一声,这只是表面意思而已,兰茹特意在祖母宠信的白妈妈面前假装她拿不出银钱来,肯定不止是要得罪白妈妈。她看向紫月,“兰茹都跟白妈妈怎么说的?”

  紫月轻叹一声,恭谨地答道:“兰茹说,二小姐这段时间花销入不敷出,委实有些艰难,所以才拿不出来更多银钱打赏,还请白妈妈不要见怪。”

  杜纯微微沉吟,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冷笑道:“如此说来,她应该是已经打定主意投降大少爷了!”

  紫月和白鸾四目相对,心里有些茫然。兰茹如此做法固然是顺从杜晟瑞的意思,但他为何要如此安排呢?只是为了让白妈妈觉得二小姐抠门又小里小气的?

  不,真正意图绝对不可能如此浅显。但是,她们却无法探知更多的意思,绞破脑汁也不知何意。

  杜纯缓缓道:“我与兰茹终究是有主仆情分在的,既然她如此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大哥的宠爱,那我就顺手助她一臂之力又何妨?”

  翌日早上,杜纯比平时稍迟了一会儿,才带上兰茹和紫月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好。到茶水间时,她依平时老太太的需求沏好茶水,方带着兰茹走向花厅里,让紫月在门口守候。

  兰茹向来最爱在人前展露自己,而且还能在花厅里看见大少爷,顿时喜上眉梢。

  紫月见状,不禁轻轻摇头,淡淡地垂眸。二小姐依然给了兰茹很多悔改的余地,只是她不珍惜。

  大夫人微微侧头,与杜晟瑞缓缓说着什么。杜菀若神色柔婉地穿着藕荷色斜襟夹袄,里面穿着芍药鎏金线袄裙,身条依然窈窕美丽,安稳地坐在紫檀木的椅凳上,已经把其他人的光彩都比了下去。

  杜纯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走上前向老太太微微褔身,“纯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一看到杜纯,眉眼含笑,声音里也带着欢喜之意,“纯儿,经书抄完了没?”

  杜纯冲老太太笑了笑,转身从兰茹端着的托盘里把经书取过来,温声道:“昨个儿夜里便已经抄完了,特地一早就给您呈上来了。”

  老太太一听,再看到杜纯眼下微微有些浮肿晕黑,疼惜地拉着她的手,“经书哪天抄完都可以,何苦要夜里也赶着抄写?”

  杜纯缓缓摇头,柔声笑道:“这都是纯儿应该做的。”说完,把兰茹端着的托盘里放着的茶盏取过来为老太太敬上。老太太并没有急着喝,只是暂时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杜菀若心底轻蔑地不已,杜纯的毛笔字向来只能算是写得还算齐整,但其他技艺样样不通,写诗作赋也不大会,所以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各大世家面前,也就仗着给老太太抄写几本经书罢了,但老太太偏生最喜欢杜纯这样奉承的方式。

  杜晟瑞微微眯起眼睛,视线攫住兰茹。兰茹见没人留意自己,便微微冲着他颔首。杜晟瑞唇角的笑意越发诡异,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老太太与杜纯向来最聊得来,说什么都很投缘,却把大夫人他们全都忽略了。

  杜菱芝看着就来气,转头问向杜菀若,“大姐,我才听见丫鬟们说,父亲昨儿个外出回到府里时,送给你一对通体碧绿的手镯,成色十分精致,被阳光一照还会发出别样的光彩,是吗?”

  闻言,杜菀若颔首,温声笑道:“这倒是真的,父亲说那是番邦敬献的贡品。”

  杜菱芝连忙欣羡地夸赞几句,杜芬芳一听,鄙夷地轻哼,转过头去不看她们。杜芊芊温由衷地说道:“大姐,有机会要让我们看上一看才好。”

  于是,杜菀若淡笑着应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杜纯一眼,向她们说道:“父亲不是也分别送了四妹和五妹各一对上乘的珍珠耳坠吗?二妹,父亲送你的又是何物?”

  杜丞相根本就不记得还有杜纯这样一个女儿,外出回来,连块破石头都没有送给她,杜菀若分明是特意问出来的,只是让她在大家的面前出丑。

  杜纯温然地笑了笑,“父亲出门在玩,能够健康安泰地回来,便是给纯儿最珍贵的礼品了,我并不奢求其他的物质。”

  大夫人闻言,心里不禁嗤之以鼻,但脸上却洋溢着温暖地母爱笑容:“纯儿果然孝顺知礼,你们几个可都得跟纯儿学着点。”

  老太太正低着头欣赏那经书上极其认真写就的齐整自己,淡漠地附和道:“的确应该这样。”

  登时,大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杜纯睨向神情淡然的杜晟瑞,温婉笑道:“提起礼物,不晓得纯儿命丫鬟送去的回敬之礼,大哥是否喜欢?”

  杜晟瑞微微一愣,随意地说道:“不错,那荷包绣得很是精美。”

  杜纯讶异地挑眉,哑然失笑道:“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荷包?妹妹可从来没有命人送过你荷包呀!”

  一时间,大家不解地望过去,错愕地看向他们。

  杜菀若倏然察觉到一丝不正常,张口说道:“二妹,你的记性真是太差了,连你送给大哥什么礼物都不记得了。”

  杜纯面露惊异之色,诧异地说道:“大姐,我回送大哥的明明是一盏琉璃彩灯啊。”说完,她仿佛刚刚看到杜晟瑞腰里佩带上系着的精致鸳鸯戏水荷包上,“咦?大哥,你说的荷包难道就是你戴着的那个?”

  杜晟瑞登时脸色有些难看,“二妹既说并没送我,那就是我恍惚记混了。”

  这时,杜纯已经走上前,细细地打量着他佩带上系着的荷包,难以置信地说道:“唔,这个荷包的针脚好生熟悉,分明是兰茹绣的啊!”说完,杜纯回过身去,意味深长地对兰茹笑了笑,“你的针线活向来是明城杜家里最出众的,不但花样新鲜,搭配得当,而且绣出来的成品还很精致,丞相府里可找不到另外一个人能比得上你的绣工。”

  大家一听,顿时面露惊诧。

  杜芬芳掩唇轻笑,状似无意道:“好生奇怪,大哥的腰间为何会佩戴着二姐房里丫鬟亲自绣出来的荷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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