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三月冻桐花的季节。
天穹如同水洗过一般，澄澈的似乎可以倒映出这九州上所上演的一切悲欢离合。
但就是这么一个天高风轻好日子，大街上却少有人影。家家关门户，各大酒楼的老板陪着笑脸把正在大快朵颐的客人们送了出去，赶紧吩咐小二打烊。
"山雨欲来咯。"
小二哼哼唧唧的念叨了一句，唰啦一声关上了店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到还有一句话，叫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暗堂地宫。
禾女出现后，这群人倒是安静收敛了不少。给禾女安排了座位，随后又一轮争执又开始了。
唐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了一眼这群人。一旁的良虎生也是小鸡啄米一般困得不行。
是的，唐策自打坐下就开始睡觉，算起来也睡了几个来回了。而面前一群人却还想打了鸡血一样精神。
禾女始终一言不发，倒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黑门还是那句话，天照素来诡计多端难以预料。黑门断然不会同意收下这个祸端。"
黑门代表啪啪的拍着石台，情绪激动。
"我……"
唐策打了个哈欠，支着下巴道:"我们也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等云泱姐来。"
说着用力一踩良虎生的脚，傻大个腾的站起来:
"对！"
这人人高马大，嚯的一站起来，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此事汤云泱有错在先。我们大可以先处理了这件事，汤云泱回来也要严厉惩罚……"
长老院说的跟中立，但显然偏向于黑门。
沉默。
灰尘被卷起又落下，不知是亡灵的骨灰还是历史的尘埃。
轻蔑的笑声突兀的响起。
回响声凄凉。
"你笑什么？"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黑门代表此刻脸上挂不住，转头怒视着禾女。
禾女冷笑，施施然起身，朗声道:
"我笑你愚蠢自私，步步为营。我笑你们暗堂虎落平阳！我笑，如今天下岌岌可危，你们却还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争吵不休！"
她离开座位，仰头俯视这群人:"长老院，当年曾出过四位丞相，六位封侯。今日却头脑混沌随波逐流。黑门早已经堕落为权力的走狗。呵，这么一点点权利你也会这般计较？那你倒是跟天照去争天下可好？"
她目光犀利如同闪电，语速也越来越快:
"你们龟缩在阴暗的地下，是否已经忘记了地面还有草木逢春，还有阴阳谋略，还有万顷河山如画？！"
禾女凝聚灵力汇成一张巨大的画卷。
"看见了么，此时已经不是争权篡位那么简单，雷泽中的被遗忘者已经觉醒，圣战堕落的羽人成为恶魔的爪牙。纠集了庞大的军团准备翻牌。你们都已经坐上了赌桌，却还在犹豫筹码的问题。"禾女厉声喝出一句云中古语，在座的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老蓦然坐直了身子。
那是……中土的誓言，云中古语。
只有守卫过中土的人才会听懂着古老的圣训。
"为了中土，为死亡而战，虽死犹荣，绝不后退一步。"
一个林老轻声道，目光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曾经。
一瞬间时光倒退，杀声震天号角齐鸣，铁骑突出刀枪脱鞘。勇士的鲜血洗涤了黎明，当第一缕曙光照耀大地，邪恶终于退回了黑暗的深渊。
那是圣战，中土最为荣耀的战争。正义击败了邪恶。
"三位圣袍使者会指引你们前路的方向。"
禾女低声道。
"不可能。"
一个长老摇了摇头，看向左右:"三位圣袍使者只活下来一个白袍。红袍黑袍已经死去百年，她们破碎的灵魂化为黑森林里的黑暗精灵。代表着暴怒和仇恨。这是我们都知道事。"
在座长老们纷纷点头。
"没错，她们都已经牺牲了。黑袍死在通往赤城的死灵沼泽。红袍死在黑山的山顶，身为羽人的白袍现在远泰格里斯圣殿。"
一个长老道:"那只是中土曾经的辉煌和荡气回肠。"
禾女看着那角落中的巨大星盘，仓然一笑。
曾经左右天下的侏儒星盘，如今也已经落满灰尘了么。
她未曾走出过天照塔，但是从那些古籍的碎片中，她还是知道了曾经的"圣战"。那是九州中土上最辉煌的时代。
她知道了人类也曾战胜了怯懦，侏儒也曾抛弃了贪婪，羽人也曾放下了傲慢。
她知道了曾经的光明与黑暗激烈碰撞，九州八方战云腾涌，战马纵横驰骋。那是历史上最浩荡的战争。
她知道了这九州之上出了蓬莱、方丈那样仙境外，还有着赤城和死灵沼泽，那是火焰与黑暗涌动的巢穴。
百年的平静已经被打破，魔鬼已经侵入人心。就如同现在江山易主的北铭。
但是曾经的勇士们都已经老去。
或是，他们干枯的的手已经握不住长剑，或是抱着最后的回忆长眠。只把这苍茫九州留给后人。
"你们……真的老了啊。"
她转回头看着那些老人，一瞬间风吹过，时光翻页倒转，又是一群血气方刚的青年等待着出征，他们坐在那里饮下践行酒，畅快大笑着负甲而去。
一转眼他们却已经垂暮。
"是啊……我们老了……"
林老一头华发，白袍素然，他看着这个女孩儿，缓缓道:
"但是……你们还年轻。"
禾女听到这话，愣了。又看到那人高马大的熊男扯着嗓子道:
"林老说的对！俺良虎生就是草莽匹夫，听不懂你们这群文绉绉的话，俺这么多年也憋够了！"
"我没别的想法，今生只愿引此身与山河同长。"
唐策也站起来，怀抱金鑽提龙挑眉道:"唐策乃兵家诡道门下出山弟子，若不能经历烽火百战，也惘读兵书万卷。委屈了手中这把这金鑽提龙。"
"要打要杀一句话，你们中原人就是太啰嗦。"
女红转了转手中虫笛:"我们苗疆人可以贪生，却不会怕死。"
古若颦左右看了看，站起身跑到女红身边拉住了她的手，仰头道:"你们要去哪儿？若颦也要去。"
古若颦身后的随从沉默着站在她身后，随后对着诸位长老微微屈身。
九音有训:誓死效忠。
"好！好好好！"
正在这时，忽闻甬道外传来一人笑语，紧接着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禾女转头望去，那翻涌的红烫伤了她的眼睛，直烙入眼底。
她终于姗姗来迟，带着披荆斩棘的气势，锋利而无人可挡。而她身后的白衣男人从进门开始就始终看着黑门代表和那些长老。一语不发却无限威严。
"艾斯格里……"
黑门代表慢慢弯腰，敬重的低头致意:"您也……来了……"
那男人连眼珠也未曾转动一下，似乎根本没有听，而黑门代表也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良久，男人才冷冷吐出一句话:
"艾斯格里，背叛的堕落者，我的哥哥。"
他的眼神终于落在黑门代表的身上，黑门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
"对……对不起，在下并非有意……"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再试图开口说话。"
男人不再看他，冷峻的侧脸没入阴影中:"艾卡洛斯，我的名字。"
禾女只是听了这几句话，心中早就已经惊吓不小。
羽族皇室……谁都知道羽皇唯一剩下的儿子就是艾卡洛斯，未来的羽皇。
那他的姐姐……不就是杜斯格里亚么……
三圣衣中唯一还活着的……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