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那边怎么样？”手牵着小牧，踏进院子。看着远处的偏殿，思绪有些繁乱。
“和往常一样。”韵律伸手将我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公主快进去吧，外面冷！”
“嗯。”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一会儿原太医来了，让他为言夫人请脉。”
“是！”
“传膳吧”。牵着小牧，一步步往主殿走去。低头看着小牧，微微笑了笑，“小牧是不是也饿了呢？我们去吃饭！”
小牧不喜欢吃肉，当我将一块儿排骨夹道他碗中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是惊惶失措。拿着汤匙的手颤抖着不断敲击在碗壁上，犹疑着往自己嘴边送。“啪嗒啪嗒”，他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碗里。
“怎么了？”我看到他的异常，掏出手帕为他擦脸上的泪水，“不喜欢这个吗？那就不吃了。”我将排骨从他碗中夹起，丢在一边。突然想到暗卫说的话，边界人吃人！看着小牧，我有些呆愣，他是遇过这样的事吗？伸手将他揽在怀里，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我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不怕了，我们喝些粥。”
他窝在我怀里，左右蹭了蹭。“不。”
“吃了东西才会长高啊，你看你这么小。”我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都追不上我呢！”
在我软硬兼施的政策下，小牧端端正正地趴在桌子上，捧着粉底彩蝶儿的瓷碗，抿着嘴巴小口喝着甜粥，不时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甜甜嘴角。
用过餐，韵律扶着我在床边坐下，轻轻帮我按着膝盖。小牧看着韵律的动作，也踢了鞋子，费力地爬到床上，伸出小手帮我按着腿。一双大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小手，睫毛一开一合，真的是个讨喜的孩子。
“韵律，让人帮小牧做几套衣服，我记得我们这里还有一块儿貂皮，拿去给他做件披风吧。”
“是，韵律这就去织造坊。”韵律伸手将一边的暖炉递给我！转身往殿外走。我拉起小牧的手，放在暖炉上，“暖和吗？”
“暖。”小牧摸着暖炉上的花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公主，原太医到了。”殿门被轻轻叩响，斓羽宫的小宫女轻声道。这宫里的人大多都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只是……言甄他们，还有我面前的这个小鬼都是要人照顾的，所以才会让韵律安排了些必要的宫人在这斓羽宫。
小牧似乎很排斥外人的靠近，当听到有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颤抖。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请他进来吧。”
“殿下。”原木藜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半旧长袍，倒是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我揽着怀里的小牧，朝他点了点头，“大人不必多礼，请坐。”看着门口站着的宫女，“上茶！”
看着原木藜坐下，突然感觉手臂有轻微的痛感，小牧因为害怕抓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小脸儿也藏在我身后。不禁长出一口气，我虽是喜欢小孩子，可……还是有些不知如何对待。看了眼原木藜，“言夫人那里怎么样？”
“言夫人胎位正常，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原木藜饮了一口茶，斜眼瞅了眼我身边的孩子。“这孩子是？”
见原木藜看他，小牧的身体一僵，往我身边缩了缩。我看着他有些无奈，“请大人费心看看这孩子。”
“小牧，不怕啊，让老先生帮你看看。”拉着小牧的手，看着他仰起头，露出水漉漉的眼眸。“我陪着你！”
他还在犹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挣扎，是戒备。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他，我忍不住掩嘴一笑，小牧看着原木藜的眼睛中，满是坚决，好像要愤然就义一般。
手搭上小牧的胳膊，捻着胡子凝眉探视，许久之后，他才收回手，幽幽道，“今日听宫人们议论着边界的人吃人，怕是这孩子是从边界来的吧。”
原木藜一松手，小牧就往后退了两步，紧紧抓着我盖在腿上的被子。“哎……是，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他盯着小牧看了一会儿，“这孩子怕是亲眼看了那样的场景，惊吓过度，心神受损。”听到他的话，我也愣了一下，想到小牧方才餐桌上的状况，不禁有些心痛，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可有什么治愈之法？”
“这……没有。我只能为他开些安神醒脑的药，这种症状，还是需要时间来冲淡他心中的阴影。”殿下还是这般对于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想到自己方才探脉的时候，发现这孩子身体有些异常，便开口到，“还有，这孩子，好像被长时间冰封。”
“冰封？”我看着眼前伏在我怀里的孩子，低叹一声。抬头看着原木藜微微一笑，“这孩子还望大人多费心。”
“无妨。”原木藜站起身微曲着身子行了一礼，“告辞。”
当殿门被关上，小牧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怎么了？”我抬手拂过他脸上的泪痕。
“姐姐吃掉了。”他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哽咽，一声声带着歇斯底里的害怕。“姐姐，吃掉了。小牧怕，不吃小牧，小牧乖。”他紧紧扯着我胸前的衣襟，身体剧烈颤抖，泣不成声。
那一刻，我有些不可自持，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小牧的发上。心里凉凉的，很痛。我搂紧了他，紧紧地想要找到什么来温暖我的心房。“有姐姐在。”
哭累了，他靠在我怀里沉沉睡去，眼角依旧挂着泪水，眉头深锁，梦中，怕是也不安生。
“跟我说实话，边界……到底怎么样了？”看着跪在一边的黑衣男子，我有些担忧他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让我承受不住。
“回殿下，丞相余孽一直在制造谣言，言我夜沧，此战必败。军中战士各个人心惶惶，那镇北的将军，也不过是一个只懂纸上谈兵的书生，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局势。边界已是民不聊生，百姓家中男子都被迫上了战场，可真正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言将军已经进入我夜沧镇北军营，正在寻找契机，一举捣毁丞相余孽。只是，这场战事怕是迫在眉睫！”
我低着头，双手抵着下巴。“你先下去吧。”
“是。”
从袖袋里摸出那块玉佩，手指抚上那一个离字。洛寒离，此战已经不可避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