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妈妈和楚宁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交警大队的王队长已经站在了门口迎候,看到她们来了,神色有些踌躇:“宁老师,楚老师,你们来了。”王队长的儿子以前曾是宁文华的学生,一直对她尊敬的很。
“带我去吧。”宁文华站直了身体,深深吸了口气,无论情况如何,她都必须保持自己绝对的清醒。
刚从车里出来,皮肤上还带着冷气带来的微微的凉意,骤然被夏日一烤,楚宁只觉得像极了一本小说的名字:冰与火。
王队长带着宁文华母女径直往急救室走去,一路上,宁文华什么也没问,楚宁想问却也被这凝重的气氛给压抑得张不开嘴。也对,耳闻不如目睹,何必多此一举,徒增担心。
急救室的门口,公安局的党委书记在焦急地张望,看到王队长带着楚家母女一行来了,神色里漫生出掩饰不住的悲伤:“宁老师,你们来了,进来吧。要,有心理准备,保重身体。”
党委书记的话犹如惊天轰雷炸响在宁文华母女的头顶,两人的脚步顿时滞住了几秒,又飞速地冲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里的医生护士已经把器械收拾完毕撤了出去,站在手术台旁边的都是身穿公安制服的人。两个交警模样的小伙子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看来是当时送楚力强他们来医院的。
看到宁文华她们俩,其他人都自动闪出了一条道。手术台上的楚力强已经被拉上了白布单,从头到尾只看得出台上的一具人形。
宁文华的手颤抖着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想要去揭开楚力强脸上的白布。胸前衣服还残留干涸血迹的交警过来欲制止:“楚局长伤很重,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头部,尤其伤得厉害。您,还是别看了吧。”
想到当时车内惨烈的情景,他不由扭过头去,声音哽咽。
“是啊。”紧跟其后的党委书记也同情地说,“宁老师,还是等殡仪馆的化妆师进行遗容整理后再看吧。”
其他的警察虽然没发表意见,但也都担心楚家母女会看了受不了。
宁文华一声不吭,还是走了过去,楚宁强自抑制住浑身的颤抖,拉住妈妈的胳膊哀求:“妈,还是听大家的意见吧。”
宁文华慢慢拨开楚宁拉着的手,还是掀开了白布单的一角,可是才看了这么短短的一眼,就眼前一黑,毫无知觉地软软靠在了楚宁的身上。
“妈,妈。”楚宁两手托住瘫下来两眼紧闭的宁文华,大哭,“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一边的警察赶紧冲出门外大喊:“医生,护士,快来人呀。这里有人晕倒了。”
再也忍不住眼泪的党委书记一边急急拿手掌抹去泪水,一边和楚宁一起把宁文华先搀扶到旁边的病床上。
闻声赶来的医生随即对昏厥过去的宁文华进行了诊治,检查后摘下听诊器说:“情绪激动引起的短暂性昏厥,没什么大碍。再休息会就会好的,不放心的话,等会再输点液吧。不过她血压高,这几天要尽量避免她情绪再次波动。”
满脸泪水的楚宁止住了低声的抽泣,点头答应。
现在她必须坚强起来,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的身体又是这样,而党委书记刚才已经告诉他,一起受伤的邱启明经抢救后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
“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们。”党委书记看着弯腰给宁文华盖上毛毯的楚宁,是那么纤瘦,隔着衣服,都可以看到她的脊椎骨,不由恻隐之心大起。
“谢谢书记。暂时我们不需要什么。”楚宁抬头,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那,我先回去了。老楚这次的车祸来得非常突然和蹊跷,我要和局里的同志们一起好好合计一下,一定要抓住肇事的凶手。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党委书记伸手,要过了楚宁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听到手机接通的音乐声后,才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楚宁。
“谢谢。”楚宁低声道谢。
妈妈需要人照料,而爸爸的后事同样需要自己出面,楚宁在脑子里苦苦搜索着能帮上忙的亲戚朋友。楚家的亲戚本来就不多,宁文华娘家的亲戚也都是乡下的普通农民,这节骨眼上如果叫了他们来的话,哭天抢地的只怕反而帮倒忙。
楚宁看着病床上还微闭双眼的宁文华,想到孤零零躺在太平间的楚力强,再想想自己还无暇去看一眼的邱启明,真是肝肠寸断。
想了许久,楚宁还是拨通了王宇哲的电话:“喂,是我,楚宁。”
“怎么了,楚宁?”王宇哲正在细看这个月罗马西餐厅的收支情况表,钱诗雨也弯腰坐在他的老板椅的扶手上。
“嗯,什么?!好,好,我马上就过来。”王宇哲摔下手里的表格,猛地站了起来。
钱诗雨被吓了一跳,也从椅子扶手上跳下来:“怎么了,楚宁怎么了?”
“楚宁在医院,她爸爸出了车祸已经去世了。”王宇哲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一边对钱诗雨解释。
“那个公安局的局长?”钱诗雨对楚宁的爸爸并不陌生,江兴电视台里的什么大会新闻上偶尔也闪过他的面容。
“嗯,我马上去医院。”王宇哲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等等,我也去,多个人多份力。”钱诗雨冲到王宇哲身边。
“也好,快走吧。”两人飞快地上了车。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王宇哲感叹着,“你说怎么好端端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车祸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钱诗雨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王宇哲的神情。没办法,一遇到楚宁的事情,王宇哲的速度就比火箭还快。不过,这算是重大意外事件,也说明王宇哲是个热心人吧。钱诗雨又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想要把泛上心头的那份酸溜溜给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