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影响楚宁的休息，除了楚家夫妇，其他来看望的人在病床边呆了一会也就回去了。
“爸，妈。”楚宁望着父母，心里百感交集。
“现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要紧，啊？”楚妈妈今天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你是怎么了，宁宁都已经没事了。”楚力强嗔怪地看了一眼老婆。
“我，我也不知道。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楚妈妈喃喃地说着，真心觉得今天这个女儿是自己失而复得的。
“妈，昨晚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对不起。”楚宁想到自己中刀时的情景，还是有点后怕，如果真的就这么离开人世了，这满腹的歉意也随之上天堂的话，那该有多大的遗憾。这是世上最爱自己的两个人，自己怎么反而会傻到去伤害他们呢？
“没有，你没有什么不好。不用说对不起，”楚妈妈意外极了，也开心极了。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能原谅自己。
看着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妈妈，再看看也显然大大松了口气的爸爸，楚宁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幼稚了。人的生命何其脆弱，也许就就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刹那，冰冷的铁门会在彼此的身后戛然落下。温暖的目光永远地折断了翅膀，掩埋在黑暗的那一边。正如作家毕淑敏所写的“生命给我们的允诺并不慷慨，两代人命运的云梯衔接处，时间只是窄窄的台阶。从我们明白人生的韵律，距父母还能明晰地谈论以往，并肩而行的日子屈指可数。”
亲生母亲到底是谁重要吗？这三十几年来视如己出的养育之恩，怎一个爱字了得？想到自己说过的所谓自私，只怕自私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他们含辛茹苦地抚育自己长大，又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个秘密，该有多么不容易？而那个叫红的女子，自己的生身母亲，纵然是有些轻率有些不自重地怀了自己，可毕竟那是给予了自己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权力不是吗？
“爸。”楚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鬓边已经出现了白发的楚力强。
“好孩子，都别说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最重要。”楚力强看到楚宁眼里的歉意，；连忙安慰她。
“等我身体好了，明年清明你再带我去次江苏吧。”楚宁忽然对楚力强说。有些话压在心头还不如早点说出来，让身边活着的人开心更重要。
“这？好，好，好。”楚力强连说了三个好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红在信里说，她不愿意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干扰。她希望你永远阳光、快乐。本来她是决定今生再不与你相见的。可是你六岁那年，她生胃癌动手术，怕自己熬不过去，所以让我带你去了一次。可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复发了。”楚力强想到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子，还是有几分伤感。
“妈，当时您也都知道的对吗？”楚宁轻声问楚妈妈。
“嗯，是的。”楚妈妈点点头。她当初也犹豫过，如万箭穿心过，可是她爱楚力强，也爱极了楚宁，又怎么忍心让他们父女俩留下终身遗憾呢。而那个叫红的女子，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也慢慢原谅了她。爱，并没有错。只是爱这把双刃剑，真的要小心在握，否则伤人伤己都是一步之遥。
“你们，真不容易。”楚宁由衷地说。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失败的婚姻，现在想来，妈妈当初在劝自己时说：“男人一时的背叛不代表什么。过日子最终是需要彼此宽容的。”可当时自己怎么也听不进的。如果自己当初也能清醒地对待林思枫的背叛，冷静地处理婚姻的危机，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自己和林思枫和父母又是不一样的，爸爸的出轨是身不由己，而林思枫却是心知肚明。哎，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都胡思乱想什么呀。
楚家夫妇看到楚宁神游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好也静默了下来。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都好好的，没什么事情的。”楚宁看着父母俩满脸的疲惫劝道。
“那怎么行，你现在才刚手术好，身边怎么能少人。这样吧，我留下，你爸爸回去。”
“你回去，我留下。你自己都还高血压，今天药片有没有吃过啊？”
“吃了，天天问我，你烦不烦哪，人家都说老太婆烦死人，我看你这个老头子也烦人的很。”
“我烦，我不烦行吗？是谁上次昏在家里呀。要不是启明到，我这老头子就算眼泪哭干也没用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啊，你老拿出来说说说，我真受不了你。”
……
听着父母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轻声拌嘴，楚宁的嘴角漾起了好看的弧度。相濡以沫，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你的冷热在我心头，我的酸甜在你眉间。就这样亲亲热热，油盐酱醋的吵一辈子，过一辈子，这也许才是更接近夫妻的真正定义。
“别哭，别哭，小宝贝，爸爸给你听《小苹果》好不好？”外面是谁在走廊哄哭闹不肯入睡的孩子。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你让我每个明天都变得有意义，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真好，自己永远都是爸爸妈妈心里的小苹果，永远奢侈地享受他们给自己的深深的爱。楚宁躺在床上，心里升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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