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伊旅双手抱胸，大风把他的外套吹得鼓了起来。
祭楽背对着伊旅，回答道：“就是这里。”
伊旅环顾了下四周，皱着眉头开始发表意见：“你说这里就是岩龙族的居所？”他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别开玩笑了，这里连个小村落都算不上，哪里能容下一个族的族人居住？”
伊旅望着脚下这稀疏两户人家，眼里充满了怀疑。
“如果这个族只剩下几个人呢？”祭楽冷冷地回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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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下了山坡，走近就在平地处扎根的两座小房子。这两座房子一远一近，结构十分简单，看似完全脱离了现代城市乃至是农村的建筑特点。伊旅回想起他和祭楽来时的路上，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他仔细观察了下四周，房子的周围都是荒野，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下，这样两户可谓形单影只的人家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是小玲吗？小玲来了？”这个时候突然从屋子里面出来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头上的发丝尽白。
“是小玲吗？”老婆婆一直走到祭楽身边才停下脚步。
祭楽看到，忙不迭去搀扶这位老婆婆，嘴里边说着：“婆婆，您身体不好，眼睛又看不见，就不要自己跑出来了。”
老婆婆拿手抚着祭楽的臂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老婆婆看不见？伊旅心想，那她是怎么知道他们，不，应该说是祭楽来了的？回想起祭楽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他似乎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哟，原来你另外还有个名字啊？”伊旅凑到祭楽身边调侃道，“小玲？哪个小，大小的小，还是知晓的晓？”
祭楽白了他一眼，一副“你无不无聊”的模样。
“小玲，这个人是谁？”听到伊旅的声音，老婆婆原本慈祥和蔼的面庞顿时不见，变得盛气凌人并且充满敌对。好像盛夏的天气，前一秒还是烈日当头，一眨眼就雷雨大作。
“这老婆婆变脸比变天还快啊，一个老人这模样可是怪吓人的哦。”稀奇，这老人家怎么刚知道自己的存在就一下子变了样，难不成这个岩龙族这么排外？
祭楽于是解释道：“婆婆，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有那幅地图。”
祭楽的话才说完，这个老婆婆的脸色又一次来了个大转变。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开始微微地颤抖。由于失去了视力，她的目光空洞无神地对着伊旅站着的方向，两只眼睛的瞳仁只能极不灵活地转动几下。
“是他……？”老婆婆颤巍巍地向伊旅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祭楽也不清楚老婆婆说的什么意思。她一边搀扶着老婆婆，一边轻声问道：“婆婆，祁叔在家么？”
老婆婆点头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老头子被那怪病给缠上了，现在正躺在床板上等死呢！”
祭楽惊道：“祁叔也染上那个病了？快，我们得赶快去见他！伊旅！”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见祭楽着急的样子。伊旅跟在祭楽身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叫伊旅？”路上老婆婆突然这么问他。
“奇怪啊，老婆婆，你一听到你的小玲说我身上有什么地图，人就变了个样啦，现在这么客气？”伊旅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身子的老婆婆，依旧没大没小。
“婆婆别理他，这家伙从来没个正经。”祭楽提醒道。
然而老婆婆却自顾自继续说着：“听你声音快二十了吧，一眨眼还真是快啊。你长大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可都要进棺材咯！”
伊旅虽然一直表现得轻浮，然而听到老婆婆这番话，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略一皱眉，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对于死倒是看得很开。”
老婆婆突然大笑起来：“我原本就没打算活这么久，是老天爷不愿意收留我们呐。人活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多经历些这尘世的不快，多吸取了些污秽罢了。”
很快，三个人就到了祭楽口中祁叔住的房子。此时已经是傍晚入夜了。
屋内很黑，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死老头，这么黑连个灯都不点！”老婆婆边骂边在一旁的桌子上摸出一盒火柴来，摸索着擦亮了角落里的一盏油灯。
真是难以想象，居然还会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来照明。伊旅托着腮看着老婆婆在祭楽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过来。
这个时候，房间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起了话：“小玲，怎么带外人来了？”
“祁叔，他不是普通的外人，”祭楽让老婆婆坐下，自己走到名叫祁叔的老人床边，“祁叔，他很可能是我们找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
祁叔眼睛一亮，“你是说，他的背上有那幅地图？”
“是的，但因为我毕竟不熟悉，所以还需要祁叔你……”
祁叔笑了几声，或许是因为病情的原因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急咳。
“老头子，趁你还没死，给我好好看看清楚——到底，这小子是不是当年你捡回来的那个娃！”老婆婆催促道。
捡回来的？伊旅暗道，上天可千万不要再开他的玩笑了，他伊旅可不想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没有自己真正身份的野孩子。
祁叔下了床慢慢站起来，祭楽要去扶他，被他用一只手格开：“不必了，在看到他身上的那幅图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伊旅看他朝着自己走过来。祁叔九十出头，身材瘦弱，背也是佝偻的，身上套着一件大概很久没洗过了的布衫，平日里看到他大概人都会避让三分。可是这会儿看着他，伊旅居然有种错觉，自己在以前是和他认识的。
“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祁叔问道。
“你们不都是想看我背上这东西么，怎么还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这话倒也不错，名字这种东西本就没多大意义，何况我想，这名字大概也并非你的本名。”祁叔说完，绕到伊旅的身后。“小娃儿，快把衣服脱了。”
要在一个陌生老头儿面前坦胸露体，这感觉还实在是叫人觉得难堪。不过伊旅这时候也没有顾虑这么多。
“只可惜我这眼睛瞎得早，要不然，我倒也是可以一睹这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岩龙洞地图啊。”老婆婆说着将拐杖往地上狠狠地一敲。
祭楽问道：“祁叔，怎么样，是他吗？”
见祁叔沉默着，祭楽开始焦急起来。不管是不是，祁叔都该有个反应啊。
“老爷爷，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看我长得美所以看傻了？”
祁叔轻哼一声，终于说话：“二十年了，也难怪你一点印象都没了。”
伊旅皱起眉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