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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炼狱中重生

小说: 幻雪殇 作者: 仝殇 字数:3143

  良久,一抹淡淡的隐晦的声音猝然从空中响起,“那枚玉佩你哪来的?”

  末风拾起那枚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后,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如古泉一般深邃的瞳孔望着衍舞,“你是说这个吗?”末风把玉佩拿在手中在衍舞面前抖了抖,冰冷的玉面熠熠熠生辉,折射出冷冷的光。

  衍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末风好像猝然想起什么开心事一样,抑制不住地笑声盘旋萦绕在长空,那般天真,宛若一个还没长大的幼童,“这是我哥哥在我小时候给我的,不幸的是我们在一次意外中分散了。”末风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好生失落的苦涩音调在空中回荡,“他和我师傅可是从小对我最好的人了。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他长叹一声,看着寂静的夜,那像是野兽的眼睛一般幽邃的夜却让他看了许久不曾说话,不知在想念什么。

  衍舞的眼中噙着深深的笑意,不太置信的问道,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是吗?”

  “当然了!”末风脱口而出,不容置疑地回答。旋即,他的皓齿咬住下唇,嗫嚅了半天才蛮不好意思地说,“你既然不肯说出白穆羽的下落,那末风就只有得罪了。”

  衍舞垂下头,低语一声“好。”便不再说话,等待着接下来的痛楚。他那白色额发遮住了他的剪瞳,但他却好像在笑,那种足以融化一切冰雪的笑,犹如春天万物之灵的到来,淡暖的阳光化开坚固的冰雹一般温暖灿烂。

  “哧啦”尖锐的声音割晓苍穹,惹的鸿雁荡山,扑翅群飞,鸣声不绝。

  血像喷泉一般喷涌出来,恍如水柱激射,漫延到地上,流下一滩瑰色腥膻。

  衍舞撇撇嘴满足地微笑,虽然饱受痛苦,但他不会去责怪任何一个人,各有各的苦衷,又怎能迁怒于人?

  自知已然出不去,那个真相自然是不能说出来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和最亲爱的弟弟待在一起,已经全是老天给他的最后的恩赐了。

  风儿终究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堆雪人的孩子了。如果把那个秘密掩藏起来,他大概就不会痛苦了吧!

  这世间的一切终归要结束的,只是介于悲或喜之间,那何不用最好的方式来结束呢?

  若是我爱的人快乐地看着最后世界的崩塌,那我想那是应该我最欣慰的时候了吧!或许那个时后我可能早已不在了,但那也不能影响我什么。尽管命运是如此的残酷,但真正想要改变它的人却微乎其微。

  他由衷地感叹。

  他看着血液一点点地从身体流失,感觉生命也渐渐握不住了,随着血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他头脑眩晕起来。悲怆之情让他不想再睁开眼睛看世间。

  末风执鞭,佁然不动,这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他的眼微闭了一会儿。

  这血一刻不停地在流淌,挥洒在地上,妖冶得恍如狂傲不羁的红色曼陀罗,邪恶却美丽异常。

  这回的痛楚不知是增强了多少倍,那种疼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气。俊美的侧脸刹那变得煞白,眼帘微微抖动,好似要睁开,却是迟迟没有多做反应。技艺卓然的他兀自保持着贵族的高贵气息。挥之不去的高贵气息果然不那么轻易被痛苦幻灭。

  末风无可奈何,便提起一把剑,在原地踌躇了许久,终于,把绳子拦腰斩断。绳子在高空摇晃,悠然自若的甩动。

  外面雨雪霏霏,白色的雪花宛若一个从天界堕落的天使,在空中翩然起舞。飘零到地上,又旋飞舞动。大地被雪花逐步遮掩,也不知何时才能消散。

  木门“吱”地一声被洞开了,一位阴冷魅惑的女孩赫然伫立在门口。紫色流苏在夜色显得尤为耀人,长袖把她那洁白如瓷的手遮掩在其中,俊俏的眉微微蹙起。

  贴身侍女鳎儿和她一同并排站着,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衍舞蜷缩在锅的边缘,滚烫的水包裹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神经,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仿佛觉得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快速地散热,也在无止境地产热。他什么也不能做,唯有忍受。和酷刑抗争,和生命抗争,和自己抗争。

  额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白色的发丝无不湿透。他的体力如行云流水,悄无声息又飞速地流失,连睁开眼睛这么平常的事也没有余力去完成。

  血络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白色的发丝还有雪融化后遗留下来的水滴。她的眼前虽然灰暗一片,但血络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像一个溺水的人那样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忍受窒息的痛苦。

  声秀云绵,暗寂无廖,夜色的空明,深深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血络待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地上前走去,也不让鳎儿扶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血络跪倒在肮脏的地面上,跪倒在衍舞俊美的脸庞面前。直到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双颊时,他才心有怔忡地有了反应,像是一个傀儡突然被傀儡师的引线操动,浓密的睫毛微微抬了起来,紫色的眸中倒映出女子美丽的倩影,看到血络空洞的大眼睛中难得露出的不安,紧张。衍舞也因此呆滞了片刻。

  他更是意外堂堂海宫宫主会到这种地方来。他诧异了许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可眼前真真切切出现的那个能魅惑万物的高贵曼妙女子。他看到血络干苍的唇角微微抖动,不停地翕合,哈出缕缕白气,终还是化为一缕雾气消散在冰寒的空气中。

  衍舞好似被魇住了一般,徐徐地靠近血络的耳畔,用只能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柔柔地唤了声,“络儿?络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血络,却未曾感到不自在,好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了的两个字,显得那么自然。

  血络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告诉了旁人一切。

  血络似乎想起了什么,垂下了紧贴在衍舞脸上的手,踱步走到末风面前,在他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便随着鳎儿消失在淌大的空间里;消失在飞雪中,异乎于一个正常人那般处之泰然,那双紫色黯淡无光的瞳孔久久停留在雪中人影上,长发随风飘然,分不清是雪还是女子的青丝。

  万籁俱寂的雪夜,他终于不再睁开双眼,妖媚的紫眸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风雪呼啸起来,厚厚的积雪早已覆盖了整个屋顶。雪夜中,悄无声息,一眼忘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白雪。那棵腊梅树在冰天雪地中饱受严寒,赫然矗立着,只有枝身在摇摆。细碎的淡粉色花朵漫天飞舞,恍如一个迷失在雾霭中的孩子,那样漫无目的地行走,永远也不知何处才是归宿。

  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俯身拾起那朵迷失了的梅花,放在掌心中,低垂着头,认真地凝视着,空洞的眼中除了发现了淡淡的落寞之外什么也找不到。

  我并不怕变成盲人,我怕的是那种压倒性的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会压得你窒息,像是突然被扼住了脖子。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命运偿还,那是我应有的光明。

  她笑靥着,却如寒冰那么寂冷。苍白的脸颊冻的通红,狭长的睫毛把双眼覆盖,她支起身来,抬头望着天空的一轮弯月,如此地冷清,寒冷,微弱的表面放射着冷光。好生寒冷孤寞。

  血络单手撑着树,枝桠都像前方倾斜,空洞的眼睛好像十分向望光明,抬头看了许久,黝黑的色调却从来不会从眼前挥霍。

  风在耳边呼啸,雪花也落了满头,穿的如此单薄的她好像感觉不到痛苦,直到空洞的眼睛闪起泪花,才静静地盖上了眼帘,细密的睫毛上有透明的晶莹液体出现,浑圆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快速地下坠,像是一颗颗陨落了的星辰,没落在松软的雪地中砸出淡淡地痕迹。

  凌乱不堪的白丝黏在脸庞。她抱住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中,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酷似一个受到创伤的孩子,渴望被人保护和守护,但是,好像没能如她所愿。

  “血络。”一个空灵虚弱的呼唤隔空传入她的耳中,蜷缩的身体忽地一怔。

  她像是一个激怒的小兽,忽地足尖一点,身形凌空一翻,轻盈得像是月下紫蝶,落在枝头上,不带任何表情。

  手中的零回剑霍然跳出,落到她的手中。下一秒有形无影的零回就闪电般刺向身影传来的方向。不知是人牵动着剑,还是剑控制人而来的隔空一刺。又快又准且皆狠。

  “是我啊!血络!不记得我了么?”喑哑的音调不徐不缓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血络的身姿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她陡然醒悟,想要收剑却已然来不及了,即使已经努力移动剑身,但锋利的零回还是洞穿了他的左肩胛骨。发出了沉闷的骨骼破裂声,血络惊呼一声,旋即反身后转,在黑袍男子倒下去的那个瞬间抱住了他孱弱的身躯,红色渐染了血络的一袭紫纱。

  血络的下颚靠在黑袍男子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只觉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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