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太医来的很快，不管贵贱，宫里头有人中了毒，怎么说也不是个小事。
老太医慢条斯理的望闻切了一番，问是没法子问了，结果果然如同余婷预料之中的中毒了。
“刘太医，您看？”看着老太医依旧不紧不慢的，余婷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太医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依旧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说道：“这是中了毒了。”
余婷闻言暗自着急，谁不知道是中毒了？我要问的可不是这个：“太医，如今该怎么办？”
刘太医伸手拨了下鱼儿的眼皮，皱眉摇摇头道：“余姑娘，老夫怕是无能无力了。”
无能为力？潜台词不就是说没得救了吗？
“刘太医！您可是太医啊！小小一个中毒，您怎会无能无力呢？太医！您再想想办法吧！”余婷真是急了，还太医呢，一个中毒都搞不定。
刘太医起身挎起硕大的医药箱，花白的脑袋摇个不停，语声依旧不急不躁道：“余姑娘，不是老夫不尽力，这位姑娘中的是砒霜之毒，老夫倒是有药可救，只是，这位小姑娘中毒已深，等老夫的药熬出来了，怕是……”
余婷算是听明白了，鱼儿中的毒也不是影视上一向所演的无药可救的绝毒，只是时间不等人，救治时间赶不上而已。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砒霜味道颇重，因此若是剂量太大，则很容易让人事先察觉，投毒之人想必也十分懂得医理，居然在下毒时剂量下得刚刚好，多一分则汤味变质，容易让人察觉，可是过少剂量太低，又不能生出效果。
要想拿捏住其中的剂量，又能夺人性命，又不能让人察觉，这个分寸，需要精深的算计才能达到。
如今，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救治鱼儿，而救治鱼儿的前提就是如何在太医的药熬出之前吊着她这口气！
***
御书房中。
成昊天依旧埋头批复着奏折，相对于南陵国前几代君主而言，成昊天算是比较勤勉的一位，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将精力放在政事上，御书房是他呆的最多的地方。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犹豫不决的反而让人生厌！”成昊天没有抬头，语气淡然道。
一旁侍立的小德子轻哎了一声，低眉顺眼的开了口：“是，陛下，方才奴才听到个消息……”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成昊天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接道：“余姑娘那里，方才请了太医。”
太医？余婷病了？成昊天手中御笔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开了口：“后来呢？”
后来？小德子愣了愣：“好像是说有人中毒了。”
中毒？成昊天坐不住了，余婷是谁，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堂堂天女要是在自己的宫中中了毒，那乐子可就大了！
“摆驾芝翠阁！”成昊天一脸阴沉的站了起来。
***
“如果说，我能延续鱼儿的生命直到您的汤药熬好，那是否有救？”余婷皱眉想了想，不确定的问刘太医。
刘太医顿住了步子，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犹疑道：“砒霜之毒刚猛霸道，若不是剂量不够，这小宫女早就当场殒命了，如今毒入脏腑，断了生机也是顷刻之间的事，姑娘能有办法？”
余婷脸色一正，急忙说道：“太医且莫管许多，您请赶快配药熬药，我这就设法延缓！”
说着也不去理会刘太医，转身去准备了。
刘太医摇摇头叹了口气，他做太医已有三十余年，毒入肺腑，神仙难救，其实就是因为毒入的太深，发作的就快，根本没有时间让药物来清解，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敢大言不惭的如此说，是真有本事，亦或是信口雌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真假，有一线希望，试下也无妨。刘太医尽管不相信，还是依言让人准备熬制药物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虽说各种戏文里都将砒霜理解为世上最剧毒的毒药，一沾即死，其实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毒并不是无解。
尤其是微量地伴在汤水中饮用，只要救治得当，保住性命应当不成什么问题。
当然，能解毒的前提条件是，不能大量地食用，否则绝不会给你足够的抢救时间。而砒霜其实还有一种特性，那就是无色无味，这也是这个时代对砒霜谈虎色变的原因，毕竟任何毒药都是可以预防的，而这砒霜若是混杂入食物之中，很难察觉。
不过很难察觉是一回事，真正现实中使用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砒霜属于粉末或晶体状的固体，所以一旦融入酒水、食物，放入过多，就容易产生粘稠性的液体，如此一来，食用者多少都能看出点什么，就算不会疑心到这是砒霜，只怕也会发觉了异样而停止食用。
这也是下毒之人只投入微量砒霜的原因，他们的目的其实也简单，余婷一想就能明白，即便微量，一旦毒气攻心，那就是神仙也难救治了。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按说这样的剂量，鱼儿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毒发了。
不敢再多想，余婷沉住气吩咐身边人道：“去，取盐水来，越多越好。刘太医，你的药最快能什么时候熬制好？”
想了想，刘太医回道：“一个半时辰，至多一个半时辰就可熬制出来。”
余婷深吸口气道：“那刘太医尽快吧，其余的我来想想办法。”
一个个太监提着一瓮瓮盐水来，余婷让人撬开鱼儿的小口，不断喂服进去，随即又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将这些东西拌入盐水之中，如此反复地灌水，鱼儿神智模糊，身体已是吃不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再灌！”余婷没有犹豫，检视了那吐出来的液体，心里已经明白，那些砒霜仍然还残留在胃中，古人疗毒，一般采用的是解毒的办法，因此不少的解毒药物也应运而生，只是所谓的解毒，其实未必能管用，对付砒霜，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到了后世，倒是有一种更直接的解毒办法，原理很简单，就是洗胃。方才余婷下的方子都是催吐的药剂，将她们放入盐水之中，不断地灌服入鱼儿的胃部，鱼儿虽然失了神智，可是身体会有自然的反应，自然而然会将胃液吐出来。
前世开酒吧，催吐这事儿，她还是知道不少的。
洗胃的方法并没有根除掉胃液中的毒药，却可以将胃中的毒液减小到最低，就好像用水冲洗衣衫一样，未必能将衣衫洗干净，却能去除八成的污垢。
而且盐水本就有一定的清理和消毒的作用，如此反复多次，虽然不能根治掉砒霜的毒性，却能减缓毒发的可能，使得胃液中的毒液不能及时流入心脏部位，进入血液。
只要坚持到一个半时辰之后，那时鱼儿体内的砒霜已经清洗掉了八成，再配上那刘太医的所谓汤药，应当能保全住鱼儿的性命。
忙到这会儿，余婷已经放下心来，若是判断不错，鱼儿的命算是捡回来了，这时候，她不得不考虑一个更大的问题，到底是谁下毒？想害的又是谁？
显然，这毒是下在鸡汤里的，而鸡汤是给自己喝的，看来也很简单，这毒是要毒杀自己的，而下毒之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并不喝鸡汤，所以鱼儿成了代罪羔羊。
然而，这鸡汤却是鱼儿亲手熬出的，难道鱼儿会害自己？即便鱼儿想杀自己，且不谈理由何来，鱼儿明知道有毒还要去喝，这又如何解释？
难道是别人在鱼儿熬汤的过程中动了什么手脚？
余婷想的脑袋都大了，却依然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