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投稿

第九十七章 I love you不等于“我爱你”

小说: 夜巴黎 作者: 醉兮 字数:2345

  等我赶回公寓的时候,祁寒像一个犯了错被赶出家门的孩子,头顶着枣红色的防盗门,无助地握着门把手,可无论怎样上下拧动,都打不开门,走不进去。看他这个样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哭了。

  我像怕惊动他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祁寒,你干什么呢?”

  门把手停止了摆动,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嗒”声久久地从门锁里回荡到楼梯间。祁寒猛地转身抱住了我,稀松过眉的流海遮住了他的眼神,我还没来及得看清他的表情,他急促的呼吸就已经萦绕在耳畔。

  他从没这么用力地抱过我,紧紧的让我感觉自己是一只端午节上想要逃跑的粽子,“小可,太好了,你没走。”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能含糊地说:“我能去哪啊?”

  “我还以为你和杜一凡一起去乡下了呢。”

  我马上笑了,“怎么可能?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小可,我爱你。”

  他突然的告白弄得我手足无措,只好呆呆地僵在他的怀里,大脑一片空白,却没有影响其他部位的活动,我能听见自己亲口说:“I love you,too.”

  我能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渐渐剥离,祁寒的双手握住我的胳膊,失落地看向我的眼睛,“是‘I love you’,而不是‘我爱你’吗?”

  我空洞的瞳孔再次聚焦后对上的是祁寒冰如死水的眼神,直到此刻他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

  祁寒看过我所有的文章,包括发表在博客上的。有一天我在和店里的外国人用英语交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平时用汉语羞于开口或觉得矫情的话,用英语说出来却丝毫不觉得别扭,之后我又在杂志上看到一篇中国母亲用汉语写给混血儿子的一封信,其中也提到了相似的观点,因此有了我博客中以下这段话:

  尽管英语是全球通用的语言,但世界上每个不同国家的人只有在说自己母语的时候才能表达出内心最强烈的真实情感,而外语不过是一个交际工具罢了。相反地,在表达的同时,只有听到自己的母语,人们才能体会到与语言表达的意思相对应的强烈感受。如一个中国母亲在给混血儿子的一封信中提到的“我只有在用中文说‘我爱你’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爱’……”,直到看了这封信,那个儿子才明白为什么母亲从不对自己说英语,而是一直坚持说汉语。

  我口干舌燥地呆立在原地,连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心里清楚没什么好解释的。

  祁寒不以为意地笑了,用极度释怀的语气说:“Wrong answer,为了惩罚你,就先不给你生日礼物了。”

  可是我一点都轻松不下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吗?今天是我的忌日吧。

  坐在祁寒轿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自在,好像这个座位已经不属于我了,我霸占了别人的位置。祁寒按照林素设定好的剧本,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护送进夜巴黎,当祁寒把手拿下来时,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兴奋地看着我:“Surprise!Happy birthday!”

  我连一丝笑都挤不出来了,给人的感觉是冷漠的,只能机械地说着“谢谢,谢谢大家”。与实力演技派的祁寒相比,我简直弱爆了,他装得很好,笑容很到位,与平时无异,像男主人一样向大家道谢。

  这样一来,林素责怪的眼神完全冲着我一个人来了,仿佛在说:“小可,不是说好了要装作不知道的吗!”

  我只好回她一个无辜的眼神,“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啊。”更何况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不知道,和祁寒之间产生了那样的对话,什么样的惊喜恐怕我都开心不起来吧。

  林素不满地瞟了我一眼后,又风风火火地拿着麦克风喊道:“上蛋糕,动作快点,蛋糕呢?”

  有人熄了灯,酒吧内一片漆黑,陈漓推着一个送餐车走向我,那上面是我中意很久的新娘状蛋糕,上次在蛋糕店的橱窗外看了很久都舍不得离开,当时祁寒就在我身边。

  为了不影响美观,蜡烛被摆在蛋糕周围,温暖跳动的橙色火苗到面前时,却映出了我脸上的一片苍白。我装作许愿的样子,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我就这样浪费了一次许愿的机会。当周围的人帮我吹熄了蜡烛,酒吧里的灯适时地亮了起来。

  我握着刀,迟迟不忍心下手,这次不是因为手僵住了,而是真的舍不得,最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我无力地垂下手,摇摇头,“我做不到啊,它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祁寒从身后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道:“我来吧。”他的手和我的一样,也是冰冷到没有温度。

  到最后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这段关系就像这个蛋糕,从头到尾都是祁寒一个人的“我来吧”。

  大家的礼物都堆放到了一起,我拆到手痛,压在最下面的竟然是一册全新的酒水单,唯美的鸡尾酒照片,配上优雅的文字,这是我一直想为夜巴黎及它的顾客们做的。

  我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自然的笑意,陈漓趁机邀功:“这可是我掐着日子赶制出来的。”

  我轻笑了一声,“照片是杜一凡照的,文字是我写的,和你也就是这一毛二分钱加工费的关系。”

  “什么一毛二?好歹你说个两块一也能让我平衡一下啊。”

  “照片是杜一凡给你的我不奇怪,但我记得好像没给过你解说啊,你这又是从哪弄来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的编的。”

  “我哪能那么有才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加工的,这些全部都是杜一凡的功劳,包括版面设计,他发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这个惊喜可不小,我的确给杜一凡展示过我给每款鸡尾酒配的文字,但用鼠标在word文档上一拉到底顶多只能算是大致浏览吧,而且只有那么一次,他竟然能不差一字地复述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照相机记忆”?

  为了躲避祁寒,我一整晚几乎都在赵泽送给酒吧的那幅《夜巴黎》前在谈论赵泽的离开,小五渐渐走出了那段感情的阴影,毫不忌讳地和我们坐在一起,不仅笑得越来越轻松,而且开始主动爆料赵泽的糗事,解脱自己的同时娱乐大众。

  但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夜半曲终人散,祁寒送我到公寓楼下,刹车的时候我终于打破一路上的沉默,边解安全带边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祁寒抓住我的手,我不解地看向他,他的眼睛里有痛苦的不舍,也有掩饰不住的怨愤,“我的礼物还没从出去呢。”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等待他的下文,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顿了顿说:“我的礼物是——”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