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察觉到异样后，缓缓抬起头来，他们的眼神有节奏地游离在我和杜一凡身上，我好奇地看向杜一凡。那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表情，此时仿佛充满了巨大的魔力，我被他温柔的眼神电得七晕八素，他笑起来时，脸颊上的那个小梨涡甚至要把我的魂儿吸进去。
我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了下来，眼泪干涸了，留下红肿的眼眶和悲戚的泪痕，心头的那些痛楚被渐渐抚平。我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耐心地看着我，我们俩都无视了旁人复杂的神情，好像这个时空里只有我们两个存在。
那不是深情凝望，而是出于信任。我自己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祁寒用力将我再次拉进他广阔的胸怀里，这一拉中夹杂着不甘，我像个木偶一样用头顶着他的肩膀，但和杜一凡的目光始终都没有中断。
第二天，陈漓、何百欣、陆建铭、祁寒和我，我们五个人就踏上了西塘之旅，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坐上的火车，一路上，我一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这与我曾经的计划大相径庭，直到昨天，我还以为陈汐会骄傲地把我带回他的故乡，带回那个他曾经不止一次向我炫耀过的地方。
夕阳如熟透了的柿子般的光线洒进窗口，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我唯一的动作。天色愈暗，愈是暖风习习，其他四个人已经把外衣脱下去好长时间了，我依旧如蜡像般岿然不动，我只知道他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唉声叹气。
终于我的脸捂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百欣看不下去了，说：“小可，把外套脱了吧。”
我缓慢地摇摇头说：“天快黑了，我冷。”
祁寒像变戏法似的将一本书摆在我面前，“从你屋里顺的，换换视网膜的成像吧。”
我将空洞无焦点的目光移到祁寒的脸上，他心疼地抚摸着我的长发，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我看到了自己如果再浑浊一点就与死人无异的瞳孔，我把自己吓了一激灵，刚刚出窍的灵魂又被召唤回来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本书，《克罗诺皮奥与法码的故事》，我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百欣笑着说：“是小可的万能书啊，祁寒可真有心。”
万能书吗？此时我真有种把它扔出窗外的冲动，因为无论我翻看多少遍，陈汐都回不来了。
路边的大排档里，杜一凡和宋霖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兄弟俩开始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吹牛逼好像是男人们与生俱来的能力，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剂。牛逼吹够了，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男人们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应该就是女人了。
宋霖突然很认真地问杜一凡：“兄弟，你觉得林素这个女人怎么样？”
“你说的是哪方面啊？”
“恋爱，感情。”
“不靠谱，要是工作社交方面，我倒是挺看好她的。你小子又打什么歪主意呢？”杜一凡用审讯的目光盯着宋霖。
宋霖自嘲似的撇撇嘴，“我也感觉她挺不靠谱的，好像眼里只有钱，根本不把感情当回事，又那么奔放，一般男人hold不住她。”
“这点你俩是一样的，你自己不也总是抱着玩玩的态度跟那么多女孩交往，最后给人一大笔分手费就把人打发走了。”
“那你不觉得我们俩很般配吗？”
“的确很适合‘厮混在一起’，这不正是你们俩现在的状态吗？”
“她这么跟你说的？”宋霖闷了一口酒，说：“可是哥们儿这次是认真的。”
杜一凡惊讶地说：“You got to be kidding me!”
“I’m serious.她和以前我遇到的那些女的都不一样，她们嘴上说喜欢我，其实还不是冲着我的钱来的？”
“说实话，我觉得林素比她们任何一个都更喜欢你的钱。”
“这我当然知道。”宋霖拿出一本时尚杂志说：“今天她把这本杂志拍在我面前，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杜一凡好奇地翻了翻杂志，里面的许多名牌衣服、包包、鞋子、首饰和化妆品都被画上了大大的勾。杜一凡同情地说：“她可真敢要啊。”
“她喜欢，我就买给她呗，当然不能一下子全都满足她。”
“你爸的那点家底迟早得让你败光了。既然你都知道她喜欢的是你的钱，为什么还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我呢？她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和我上床呢？有钱也是我的一个优势啊，就好比外貌也是女人的一个方面，真搞不懂有些美女为什么那么讨厌男人喜欢的是自己的外表而不是内在。”
“你一提这事我就来气，你怎么就能答应和她上床呢？你知不知道为这件事，小可对你更加不满了。我说你就是看上她的脸蛋和身材了。”
“没影响到她对你的感觉就行了呗，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么？你再好好想想，小可是什么样的女孩你再清楚不过了，她能和林素交朋友，就证明林素一定有过人之处。她是喜欢我的钱，但只有她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虽然她的秀失败了，但她走上台说出的那番话一下子就征服了我，我从没见过这么勇敢坦率的女人。
包括那晚上床也是她提出来的，她就是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敢于追求的人。和她一比，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女的都太虚伪了。她曾经还想帮助小可从我这里得到关于你的信息，也是个很讲义气的女人。”
“你还真是中毒不浅啊。”
“所以我更需要她来帮我解毒啊。”
“那我只能说Good luck!”
“谢谢你没泼我冷水，其实跟她接触这段时间我发现，她不是不靠谱，而是最初的时候被感情伤得太深，不敢再爱了，如果她爱了，一定是狂热的、轰轰烈烈的，我会让她重新找到那种感觉。”
“还是那句话，good luck!能听你小子说出这种话，我挺高兴的，为恭喜你终于成熟了，干一个。”
“说完我了，你和那个小可呢？”
“人家现在有男朋友，我也不好做多余的事啊。”
“我不信。”宋霖怀疑地看着杜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