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楼和历飞羽一起在桌边坐下,刚子关上门,也到桌边坐下,光头从头到尾都没看几人一眼,只是不停地吃肉喝酒,他的酒量和食量都是极大,看起来个性狂野,但也很是傲气。
赵依楼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倒是历飞羽介绍道:“依楼姐,这是光头大叔!”
光头男终于放下酒坛子,右手擦了擦嘴,抬头看着赵依楼,问道:“你就是赵家赵小姐,赵依楼?”
他说话倒也不客气,声音中甚至带着不屑之意。
“我就是赵依楼。”赵依楼微笑道:“想必你就是被我镇抚军打得满云海跑的铁手李虎吧?”
她刚才一进来,就看出这位大光头不同常人。
一般的海盗,见到赵家的人,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而这大光头却傲慢的很,若是没有几分实力,也不敢如此狂妄。
试想云海海上,符合这个的,恐怕也只有李虎了。
镇抚军击溃李虎那股海盗,李虎率众逃离,镇抚军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收兵回营,却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大胆,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碧月城。
赵依楼倒是奇怪黄金岛怎么和李虎走到了一起。
李虎脸色瞬间变得极是难看,眼中泛起凶光,但很快就冷笑道:“不错,我就是被镇抚军打得满云海跑的李虎。我死了好些兄弟,伤的更多,连我屁股上都被射了两箭!”
赵依楼笑呵呵地道:“还好还好,镇抚军若非手下留情,那么箭矢射中的就不是你的屁股,而是你的喉咙了。”
“砰!”
李虎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顿时都翻溅出来。
历飞羽和刚子都是豁然变色,赵依楼确实神色自若,脸上依旧带着笑。
“光头大叔,来前你可是说好的。”历飞羽沉下脸来:“你答应我爹不会闹事,我爹才同意让你跟着来,为了你手下还剩下百十多名弟兄,你可不能胡来。”
李虎自知失态,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一脸的不甘。
赵依楼向杜冰月柔声道:“飞羽,给李虎倒上酒!”
历飞羽一愣,但还是很听话地给李虎倒了一碗酒,见赵依楼示意,也给赵依楼面前的大碗倒满了酒。
“李虎,你敢上岸,我佩服你的胆气。”赵依楼端起酒碗,笑道:“这碗酒你喝不喝我不管,我敬你!”当下便一饮而尽。
李虎依旧沉着脸,不过见赵依楼是个女孩年纪轻轻,喝酒却是比男人还爽快,而且没有丝毫的架子,心头那股火气消了几分。
他微一沉吟,终是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赵依楼看着李虎,微笑道:“李虎,你上岸来的心思,我是知道。你的兄弟有不少死伤,你是想单人独马上岸来,为你的兄弟报仇。”
李虎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就用大笑来掩饰他脸上的慌乱,道:“你说我报仇?我如何报仇?”
“如何报仇,我倒是不知。”赵依楼平静地道:“或许你开始就准备在这里拿下我,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具体怎么做,我还真是猜不透。”
李虎紧盯着韩漠,道:“你说我要在这里拿下你?那我为何不动手?”
“你没有机会。”赵依楼笑眯眯地道:“飞羽和刚子在我旁边,我和你有一桌子之隔,你没有自信能一下子擒住我,所以你想等机会。”
李虎瞳孔收缩,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许久,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怪不得赵家能够称霸云海,你一个女孩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眼力,赵家人果然厉害。他们之前说你单枪匹马干掉尹棘,我还以为是在为你吹嘘,现在看来,倒不像是吹嘘之言了。不错,我这次来,本是想拿住你,为弟兄们换些安家费,然后往东边去,离开你赵家控制的海域。”
赵依楼立刻道:“离开?呵呵,李虎,你真舍得?你那些兄弟舍得?云海是你的故乡,你离开云海海,去哪里?难道外面的世界就会容纳你们?”
李虎皱起浓密粗大的眉头,一时并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有没有抓我的打算?”赵依楼托着下巴,凝视李虎问道。
李虎眉头展开,淡淡道:“有机会,我自然要抓的。”
历飞羽立刻道:“光头大叔,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依楼!”一旁的刚子立刻也攥起拳头,脸现怒容道:“李虎,你要是伤害赵小姐,我刚子和你拼命!”
李虎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道:“赵家收买人心,倒是有一套。”
“我以诚待人,人自以诚待我!”赵依楼淡淡道:“人心是靠换,不是靠买!”
李虎眼眸子泛起怪异之色,凝视赵依楼片刻,才道:“听你说话,不像年轻人,倒像久经沧桑的老世故,赵家的人都这么老练?”
“我是最无能的。”赵依楼笑道:“否则也不会有闲工夫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李虎不怒反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赵……赵小姐,你说话倒是痛快的很。”
赵依楼淡淡一笑,不去看他,向历飞羽问道:“飞羽,岛主的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一提到岛主的病,历飞羽脸上立刻显出喜色,连连点头道:“依楼姐,你那火疗法真管用,爹爹现在每日泡在热水里,精神日渐好起来,爹爹还说,他感觉胸腔的那股闷气正在消散,恐怕用不了多久,那病症就会痊愈,还让我代他向你说谢谢!”
赵依楼也稍感欣慰,看来自己的法子还真是对症下药了。
李虎奇道:“你还会治病?”
历飞羽神采飞扬地道:“光头大叔,你还不知道吧,依楼姐什么都会,她武功高,而且聪明,我爹的病也是她治好的。”他看着赵依楼,眼中说不出的崇敬。
被历飞羽这样一夸,赵依楼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摆手道:“侥幸侥幸!”
李虎摇摇头道:“尹棘在云海海算是一号人物,很有心计,为人阴诈,手下的功夫也不错,你能杀死他,还是单枪匹马,若此事是真,那绝非侥幸。至于医病,我倒没见过侥幸治好绝症的。”
他话中的意思,倒似乎对赵依楼有几分钦佩。
……
一阵沉默。
历飞羽终于率先道:“依楼姐,我们已经联络了海上人,大家伙儿都说这是好事,也都愿意归在你的部下做买卖。只是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以为你是在……!”说到这里,有些尴尬,没有再说下去。
赵依楼笑呵呵地道:“他们都以为我在骗他们,我一个女孩,这海上贸易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能作得真?而且我取出三成利润给大家,大家还有些忐忑,不大相信,对吧?”
历飞羽睁大眼睛,奇道:“依楼姐,你怎么都知道?”
赵依楼不多说,只是从怀中摸出两样物事摆在桌子上,一样是盖着官印的通商函,一样是海王令,这两样物事一摆,历飞羽和刚子还未反应过来,李虎已经大惊失色,腾身站起,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通商函,有了它,你们可以挂着赵家的旗子去通商。”赵依楼平静地道:“至于这块银质牌子,我想李虎该认识吧?”
“海王令!”李虎喃喃道:“这……这是海王令!”
一说海王令,历飞羽和刚子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赵依楼手上有了海王令,也就是等于对海上人有了一定的生杀大权,海王令一出,若有不从,镇抚军必定会全力剿灭的。
这就是当年立下的规矩。
赵依楼淡淡笑道:“李虎,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她一手拿一根筷子,道:“你现在很矛盾,两个心思在纠缠着,你不知何去何从!”
李虎瞪着大眼珠子道:“我倒想听听是哪两个心思,若是你猜准了,我李虎还真是服你。”
“你想报仇,为你的弟兄报仇,毕竟赵家的镇抚军伤了你许多兄弟性命,你这个自谓大英雄的家伙肯定会觉得,若是不拉回点面子,你的脸面没地方摆。”赵依楼悠然道:“可是你现在看到这些,又生出另一番心思,因为你也觉得,若真是领着弟兄们干海上买卖,也就有了一条吃饭的路,这是大好事,你心里也想干。所以你现在两个心思纠缠着,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我说的对吗?”
李虎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有这么深的洞察力。
“其实你根本不必考虑的。”赵依楼淡淡地道:“你们劫掠渔船,也杀了不少渔民,那都是处在赵家保护下的云海郡渔民,你既然知道保护自己的部下,难道赵家就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子民?你们伤了渔民,镇抚军自然是要出马的,我们必须要给云海郡子民一个交代。你该知道,赵家对你们已经是手下留情,若是真的出示海王令,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你现在也没有性命在这里和我说话。赵家手软,是念在祖上和你们的渊源之情,你莫非还要因为自己的脸面,让你的部下跟着你浪迹天涯?现在有这样一条让他们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的道路,莫非要因为你一己之私,便要断送不成?”
饶是李虎一代海上枭雄,此时却被一个女孩几句话训斥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赵依楼的话那是大有道理的。
“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赵依楼声音近于冰:“我现在就要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