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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他是我的命

小说: 冥妃天师传 作者: 安如笙 字数:3410

  七月底的天气热的出奇,人打路上过,能被太阳活生生烤掉一层皮,山里劳作的屠夫扛着猎物和一捆柴禾自崎岖的山道上走下来,不时拿袖子抹一把汗。前头不远处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处茶肆,茅草盖成的宽敞棚子,里面置几张桌椅。

  屠夫入怀摸了摸,只有几个铜板,有些寒酸,虽说这茶棚简陋,茶水便宜,却于他而言也算难以慷慨。嘴角干裂起皮,舌尖不经意扫过,火辣辣的疼,屠夫握着铜板的手紧了紧,迈开步子向着茶棚进发。

  张罗茶棚的摊主是一个白发耄耋的老者并一个三岁的黄口小儿,天热,这路又偏僻,没什么生意,老者并小孩坐在椅子上玩乐,屠夫站在棚外无声看了会儿,平凡的面容上挂一抹向往的神色。

  小孩最先发现外面的屠夫,脆脆的喊了声:“爷爷,有客人来了。”自己最先蹦下椅子殷殷跑到屠夫面前,有模有样的邀请。

  屠夫的眸光暖了暖,有些受宠若惊的茫然无措,小童却不知他的心理,只殷切的将他牵了进去。

  老者站了起来,须发花白,身上穿着粗制滥造的麻衣,拄着拐杖像灶台走去,边走边道:“客观稍候,茶这就上来。”

  屠夫连忙招手问:“老人家的茶水怎么卖?”

  不待老者回答,小孩便率先道:“两个铜子儿一碗。”屠夫摸了摸三个铜子儿,拿出来数了两个递给小孩儿。

  老者正端着茶碗转身,瞧见这一幕,和蔼的笑道:“天热,老头子在这里摆摊也是为了行个方便,客官若是不介意,老头子身板儿不好,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诸多不便,烧火做什么的,也没个柴,客官行个方便,把那捆柴赠给我老头子,老头子请客观多喝几碗凉茶消暑。”说话间茶碗已端上了桌,碗很小不过一个指掌大小,这一晚茶必然解不了渴。

  屠夫感激万分,不知作何是好,他渴的厉害,一碗茶解不了渴反倒会更加想要喝水,这老人家当真善心,不由分说他将自己上山打来的猎物和茶一并送给了老者,老者推辞不要那猎物,却敌不过屠夫热心,盛情难却。

  小童瞧着,嘿嘿一笑当先拿走了猎物,甜甜的摇头晃脑道:“林林好久没吃肉了,爷爷我们晚上有肉吃啦。”老者瞧孩子抱着野兔子不肯撒手,不觉有些无奈的一笑,摸了摸孩子的头。

  屠夫也忍不住伸手去摸林林的发旋,手刚抬起,许是怕孩子觉得生疏,尴尬在半空,反倒是孩子主动将头蹭了上来,屠夫的目光一瞬复杂难辨,隐隐有泪光闪烁。

  一碗茶,一捆茶,一只野味拉近了互不相识的人之间的距离,老者将茶壶提过来坐在桌边和屠夫攀谈了起来。

  “客官瞧着挺壮实的,是住在这山上的屠夫吗,老头子也在这山腰上摆了一段时日的摊位,没瞧见过客官。”老者随手为屠夫添了一碗茶,小童也抱着野兔子乖乖坐到爷爷身边逗弄兔子玩。

  一碗凉茶下肚,口腹之间的灼热感消退了些,看见老者为他添茶急忙站起了身子以示恭敬,老者眼中笑意更浓,看这屠夫便跟看自己儿子一般目光柔和。

  “在下前不久刚来这山下落户的,今日打猎走远了些顺着平日里没走的这条路下来,我住在山那边。”屠夫顺手一指,老者瞧了一眼,不由的便道:“怎的住那么远,这寒山上匪徒众多,越往里走越不安全。”

  屠夫无所谓的笑道:“在下身子板壮,不必担心,之前没考虑那许多才多往里走了些,老人家怎的也来这危险的地方?”

  老者闻言眸子暗了暗,叹了一口气抚了抚身边小童的脖子,感伤道:“我们家世代居住在这寒山脚下,山脚下人虽不多,倒也有些人,林子的父亲征兵去了走得早,前些年传来消息说是死在战场上,他母亲不甘贫苦便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跟人跑了,只剩我爷孙两相依为命,无以为生,便找了这闲活计,行人方便也赚口饭吃。”

  林子不晓得事,听到爷爷说话,只是乐乎乎的抱着兔子笑的天真,倒是突如其来的瓷碗碎裂声吓到他,抬头便看到对面那原本还面目可亲的叔叔握着满手碎片,那一瞬,他仿佛看见了叔叔眼中一闪而逝让人害怕的红光。人的眼睛怎么会发红光,林子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去看时,叔叔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正跟爷爷道歉不小心打碎了碗。

  老者年老眼花,没瞧清什么,只摆摆手道无事,像是用的久了,该换新碗了,反倒关心屠夫手有没有受伤,屠夫练练摇头,示意无事。老者这才放心的弓着身子起身又去灶台拿碗。

  “女人靠不住,薄情寡义。”老者拿着新碗过来时,屠夫莫名其妙的道了句,语气重了几分。

  老者不觉得什么,又坐了下来为屠夫添上茶方道:“怪不得她,跟着林子她爹没过上好日子,结婚没多久便守活寡,大好的年华怪可惜的,只是可怜孩子没人照管。”

  屠夫没说什么,端起茶碗仰脖一饮而尽,喉口火辣辣的疼,如被长刀割裂。

  “还不知道客官怎么称呼,同靠一座山,怪有缘分的。”

  屠夫面色缓了缓,回道:“老人家唤我阿庆便好。”

  “阿庆,老头子记下来了,村里人都唤我一声林伯,阿庆若是不见外,也叫我林伯吧,住在深山里到底不安全,你不若搬出来,跟大伙住在一起,凡事也有个照应。”

  ……………………

  今日收获颇丰,抓了只狍子,还采了些野菜,晚上能给林子多补点,阿庆提着满满一背篓柴禾,将肩上的狍子又往上箍了箍,脚下生风的向着回家的路走去,还未到村口便瞧见村上隐隐有些骚动。

  隔壁邻居家的陈大姐看到阿庆回来,正慌的六神无主,顿时一拍大腿迎了上去,“阿庆啊,林子不见了,满村都找不着。”

  “什么?”他听到自己变调的声音,陈大姐说的什么已听不清,只知道林子丢了,林子不见了,怎么可以,林子是他的命,不可以丢。他甩掉手中的东西,问了陈大姐最后看到林子的地方,循着方向找了过去。

  贺文万分头疼的看着那窝在侍卫怀里大哭不止的孩子,恨不得捞起来打他屁股。他们赶路的途中到了寒山脚下,在一处沟里碰到这受伤的娃娃,都八岁了,也没个自觉意识,摔疼了净知道哭,让人都没法好好静下心来给他处理伤口。那哭声,震彻天地,活像谁在扒他的皮。

  侍卫都是些木头,又不会安慰,只知道粗暴的治伤,这娃娃也矫情,愣是一点疼都受不了,吵得厉害边上几个人侍卫愣头青一样扭头就去休息,不管不顾。

  “别哭了,再哭把你扔回坑里去。”贺文忍无可忍怒目圆瞪的威胁,没成想那娃娃不受惊哭的更厉害了。

  阿庆依着林子的性格猜测他可能是进山了,一路找上来,循着气息发现林子越来越近,顿时喜上心头,然而这开心还为持续多久,便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林子大哭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一跳,声都没了,一瞬间眸光血红狠戾死死的望着那个方向。

  小孩伤筋动骨有点难搞,更何况这孩子又不肯配合,好在连醉手下这批人平日里学得多,倒也能处理得来,一番费劲,只闻一声震彻山林的惨叫后,侍卫淡淡道了句:“好了。”

  贺文刚打算舒一口气,气还没到喉口,眼角觑见似乎一阵风刮来,快的几乎看不清,下一刻身侧一声闷哼,侍卫自他耳边飞过,重重的撞上一颗树,这动静当即惊了其余几个侍卫,一时间纷纷自树叶间闪身而出拔刀相向。

  定了定神贺文这才看清身边一个汉子怒气冲天抱着孩子,冷冷的走向撞在那树上后便半死不活的侍卫,这还得了,竟然伤他们的人,不想活了,贺文蹭的一下拔刀,看着那汉子满眼敌意。

  汉子在走近,小孩回到他怀里便已经不哭了,抱住汉子的脖子脆脆的喊了声:“爹爹。”声音还带了颤音。

  “伤我儿者,死。”汉子出口的声音冷的让人不禁想打颤,贺文这才注意到,那汉子眸子竟是诡异的血红,狠戾异常将让人不敢对视,听到汉子说话的内容,贺文忍不住爆粗口:“瞎了你的眼没看看我们是在帮他吗?”

  汉子却像是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只一味前近,向着树下的那受伤倒地不起的侍卫,满眼杀意。身边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抢身而上却不料怎么也无法靠近那汉子周身,仿佛被一种神秘诡异的力量克制着,刀握在手中都拿不紧,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他们这群人可都是顶尖的暗卫,怎会如此弱。

  此刻不及多想贺文对着那孩子便大喊:“快劝你爹,刚刚可是那个人治好了你,你爹不明情况会杀了他的。”

  林子眨了眨眼,动了动胳膊,发现真的不疼了,立即抱住汉子的脸大亲一口:“爹爹我不疼了,刚刚那个人帮的我。”

  林子的声音唤醒了阿庆,他眸中血红渐渐淡去,林子还在激动的活动胳膊腿,在他怀中踢得欢畅大叫:“爹爹,我好了。”

  贺文看到情况似有转机,抓住机会便道:“你这人恩将仇报,自己不看好孩子,他摔洞里,胳膊腿有骨折迹象,我们的人好心帮他反倒差点被你杀了。”

  阿庆回过头来看到贺文愤愤的脸,注意到那边那个已经重伤的人,眸光中复杂一闪而逝,只将林子抱紧匆匆转身离去。

  几个侍卫站在原地看着贺文,贺文恼怒的瞪了一眼,等人走远了,才若有所思的解释道:“这人有古怪,我们惹不起。”语罢急忙过去查看那受伤的侍卫,侍卫伤的不轻。

  那一拳竟将他腹部击的整个凹进去了一块儿,扯开衣服,腹部周围竟泛着黑青,眼看那黑青还在蔓延,贺文忽然面色一变,央着几个侍卫背起那受伤的侍卫瞬间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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