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刹那间全都立起来，冷汗顺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划过脸颊，她僵硬的慢慢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刚找到的雨伞，伞柄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光，晃在她大睁的眼睛上，冷冷的寒光，甚是狰狞。
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在昏暗里骤然亮起，小小的火苗将那人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印在墙上，像一幅巨大的墙画。
秦艽将视线从突如其来的亮光上移开，才看清举着打火机的人的脸。
秦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息一般开口，“苏乔，你在这里做什么装神弄鬼。”
苏乔托着那漂浮的火苗一路走到她的书桌前，才委屈的开口，“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准备了一下午。”
秦艽等他走近了才看清他手里托着的竟是一个十寸的小小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九九，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蜡烛，颤颤巍巍的亮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在那堆歪歪扭扭形似花朵的奶油里。
秦艽才想起，今天是她生日，最近都在准备开学的事，竟忙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她弯了嘴角，小小的烛火映在她好看的大眼里，流光溢彩。
苏乔推了推站在蛋糕前傻笑的秦艽，“快许愿吧，不然一会儿蜡烛就燃没了，没得吹了。”
秦艽双手合十，快速的在心底许了个愿望，俯身吹灭了那根快要燃尽的小蜡烛，房间骤然变黑，让她有些不适应，失去了视觉，让其它四感变得异常敏锐，秦艽甚至能听见苏乔清浅的呼吸声，与自己如雷鼓的心跳。她慌乱的抬手去开灯。
随着开关啪的一声闭合，日光灯瞬间亮了起来，秦艽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满屋子粉红色与白色的气球，每一个气球上都写着‘九九，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每一个气球上都画上了不同的表情，大笑的，微笑的，从未重复。
她那单人床的中央坐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玩具熊，憨态可掬，苏乔见她吃惊的表情得意的走到床边去捏了捏大熊的手掌，里面传出少年处于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与低沉，“九九，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而那大熊的身前，满满的都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从出生到昨天。
秦艽清了清嗓子，压下哽咽，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切，年年都是这一句，你怎么就不能换一句呢。”
苏乔嫣红的唇一弯，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跳出来，“过生日说生日快乐多俗套。九九，你不觉得我这个创意很有创意么。”
秦艽撇过脸去，装作细细欣赏蛋糕的样子，半晌，她终于嘴角抽搐着，指着那个小小的蛋糕，“苏乔，你做的蛋糕实在是太丑了，你那句话是为了多骗一点果酱的吧。”
苏乔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将它盖起来，重新包好，“第一次，第一次，以后一定会有改进的。走走走，咱们去我家过生日，叔叔阿姨都在我家呢。”
外面的雨也停了，天色重新亮了起来。雨水洗刷土壤的味道清清淡淡，好闻的很，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秦艽不时从树上捋下一片叶子放在指间绕啊绕，直到那翠绿的叶子渐渐变成深绿，绿色的浆液渗出来染绿了她青葱一般的手指。
苏乔提着蛋糕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虽不成曲调，但也不难听就是了。
“九九，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苏乔好奇的询问着走在他半步之前的秦艽。
“说出来就不灵了。”秦艽扔下手里的叶子，重新从树上摘下一片，像方才那样蹂躏着。
苏乔加快脚步，同她并肩，也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叼着，“说吧说吧，九九，哪有什么灵不灵的，说出来我帮你实现，不就灵验了。何必去求神佛呢？”
秦艽拗不过他，微微低了头，声音小小，像是未经过喉咙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闷闷的，“地久天长。”
只四个字，虽然声音小，但苏乔却听得一清二楚，虽只有四个字，可多年来的默契足以让他领悟到其中的意思，他吐出嘴里的树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欢天喜地这四个字形容。
直到多年后，苏乔一个人落寞的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潮耸动，突然想起那个雨后初晴的傍晚，他缠着秦艽问她生日愿望，他还记得，还记得秦艽说过的话，她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日的种种他早已遗忘在脑海的角落里，却只记得这七个字。
“说出来，就不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