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踏进金缕衣的大门,白栀有些恍惚。
自己离开了十六个月十七天,金缕衣早不是自己和苏雾那会儿寻欢作乐的旧模样了。
金沿的暗釉镶边,浮绘的古典壁画仿若件件美丽的华衣,缀满珍珠锦绣般的耀眼壁灯。踏上朱红的暗黑纹理木板,脚边是提供给不同状态到达的顾客的智能冷气,明明适宜得舒适,然而渗入肌肤的却是刺骨的冰冷。
“白小姐,‘鹤氅’到了。”
又开始过度走神了。
看着服务小姐持久僵硬的标准式微笑,白栀苍白地挤出几抹歉意。
“谢谢。”
吃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眼前呼啸而过的似乎是已经死去的青春。
柔弱却笔直的肩膀,挥舞蝴蝶振翅般的飞扬。简短却轻柔的话语,彰示无可奈何的命运。
“乖,我照顾你。”
一句无与伦比的承诺注定了她荒唐的人生。
白栀其实很简单,白栀的人生意义则更简单。
简单到只是想升华那句承诺,然而苏雾说她越界了。
仿若一场豪赌的富贵游戏,她被警告中场休息,一去维也纳进修便是一年。
苏雾还是宽爱她的,出国后没有收回曾给予她的巨大权力。无数的人竞相替她奔走卖命,于是她知道了叶正那个极漂亮的男人。
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与苏雾消失的那三年关系极大的男人。
然而白岫……
看着自家弟弟仍旧纯粹完美的美好侧脸,她竟倏然生出一股“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
是该高兴的,总归有一层血缘,不是吗?
“栀子,来,坐这儿。”
依旧的清冷,却又性感得令人着迷。
微微抬头,桌中人有着禁欲的高冷,却又无端被女人的柔美带出满身迷人的温情。
苍白地走近,是冥冥之中的走向。
“姐姐。”
微笑着微微颔首,不是热切的话语,更没有热烈的拥抱。
因为他知道白栀不需要。
笔直着腰,踮起脚,她同他一样,能看见的就只有苏雾。
或许是香槟色的灯光太过温馨,清冷的声线混着大半温暖:“金缕衣做了几个新菜,你尝尝。”
“是吗?”
入口即化,满口的芬芳仿若荼蘼开彻花事了的绚烂。
然而心中如浪潮般,阵阵席卷的苦涩只能按序地成股地从沁着汗珠的鼻尖排出,用手遮掩着微微呼气,好像这有这般不顾体面才能不为强忍的吞咽而难受窒息,才不会有……失控的举动再一次出现。
“姐姐,怎么了,是饮食没转换过来吗?”
“恩,觉得有些辣。”
恩,辣得……她要又一次流泪了。
纸巾。
她要手包里的纸巾。
手边心有灵犀地出现一张洁白干净的纸巾。
带着高冷的冰凉,好闻的竹香。
“喝点水吧。”
令人着迷的清冷,要命的关心。
可偏偏给予她这一切的最爱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一个让她明知故犯,一错再错,却没想过回头的女人。
白栀那个疯子一样的同性恋女人回国了。
短暂的温存仿佛阳光下蒸散的泡沫,在灼热的炙烤下只余碎地的冰冷。
半夜凉初透。
苏雾只能留下这个。
一点儿也不会怜香惜玉。
黑暗中叶正大大地睁着眼,耳边古老时钟滴答滴答,仿佛他此刻平复下来的心律。
未来,紧张,期盼。
“叮——”
优雅透亮的黑色荧屏上,“金缕衣‘鹤氅’,苏小姐,云先生,白小姐。”
简单得好似在嘲讽。
他叶正竟连个女人都抓不住。
看着苏雾仿若翩跹的蝴蝶般流连花丛,小情人瞎着眼都是一抓一大把。
真他妈的气死人。
“杰森,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白栀的病情报告,必须详细到令我满意,否则明天你就直接回美国,不用过来了。”
白栀这个疯子女人在找人跟踪调查,不过就算查到了那又怎样?
是想搅得更深么。
看来都知道乔幕这个棘手的青梅竹马就要回来了,都在赶进程呢。
真是有趣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