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我有些不舒服，回想年少时候快马加鞭，已经恍如隔世。
我轻轻将安睡的彦哥扶到我的腿上，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里安定一些。
“我们要去哪里？”熟悉的声音响起——彦哥一醒便察觉到了身处之地的不安稳。
我缓缓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用了些力气，将他的身子直起来，靠上我的肩膀：“出去游山玩水，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这些不都是彦哥一直想要的吗？”
余光瞥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喉结滑了一滑，终是涩着嗓音，问了一句：“你将菀蓁如何处置了？”
“如何处置是寥儿的事情，我们……”
“你将菀蓁如何了！”彦哥的嗓音又提了一格，生生将我的前话截断——这是他第二次同我发火，理由同第一次一样，柳菀蓁。
“对不起……”片刻沉寂，彦哥再次启唇，竟是冲我道歉。
“是我擅做主张……”我偏过头去，避开他有些失落的目光，随即抬手解了他的穴道，半垂脑袋，低语，“我想寥儿不会拿柳菀蓁如何的，且不说我同柳菀蓁碰过头后，并没留下人证可以明确指明柳菀蓁行凶，但说寥儿对柳菀蓁的纵容，恐是远远超出了她对我的……”
最后一个词着实不好说，自打池家那件事后，寥儿对我的态度便是不冷不热的，恭敬么？尊重么？爱么？或许在寥儿心里，这些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剩下的只是对我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寥寥从来没有怨过你，倒是你自己总是不肯放过自己……”温暖的大手搭上我的肩膀，稍用气力，便将我揽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我怎会不知这不过是他安慰的说辞，不过此时此刻，他仿佛也不应该来安慰我吧？
“我想寥寥在找到你以前不会处置菀蓁，并非因着她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她怎会愿意相信，她的母亲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永远消失了呢？”彦哥的声音素来好听，奈何这几句话又分明带着磁性，一不小心便钻进了心里，融进了血液。
我鼻子一酸，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涩了起来。
“一把年纪的人了，竟还要哭鼻子！”温柔的声线在耳畔响起，青色的衣袂已然抚上了我微湿的眼眶，“好了，好了，不哭了，彦哥哥在呢，雪儿乖~”
本该煽情的戏份让眼前这货一闹立马失了气氛，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抬手朝着他的胸脯又拍打了两下，这才慢吞吞地直了身子，将脑袋搭上他的肩头：“谁说我要哭了？哼！我才是大赢家呢！”
“是的，陛下，您一直都是大赢家~”彦哥拖拉着强调，恭维一句，抬手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现在可以从实招来了吧？”
“我有什么好招的，你不是早就该猜到的么？”我在他肩头又是一蹭，引得他不安分的大掌突然袭下，揽了我的腰身。
“早该猜到这点呢，我还真没做到，总觉着你答应协助菀蓁，事有古怪，却没想到你竟来玩失踪这一套！”彦哥喋喋不休地数落了一句，引得我忍不住要上前修正。
“嗯，嗯！确切来说，不是失踪，是死亡！”
我此话一出，果真将彦哥呛了一下。
彦哥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肃了脸色：“什么叫死亡？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命人提前布置了凶案现场，房间燃着迷迭香，纵是他柳菀蓁抗药性再强也抵不过这迷药的药性！”我悠悠地吭了一句，并不打算继续下文。
“然后菀蓁进门便被迷倒，躺在血泊之中，而你根本就没有进门，反是将我迷晕之后，便命人将我送上马车，同我一起远离了现场？”彦哥脑袋着实清醒，不过他此刻的冷静，却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宁。
“我并未安排尸体，只是故布疑阵，将矛头指向了柳菀蓁……”我默默垂了脑袋，下意识地扯起衣角，不想却被彦哥的大手握住，止了我手上的动作。
“柳菀蓁脑袋一向灵通，寥儿又不会随意加害于他，只要他有机会，想必不久便能查清始末……”我心虚着辩解了一句，不知期待着瞒了彦哥还是自己。
“万一寥儿一时冲动，或者有人趁机加害，你觉得菀蓁存活的几率还有多少？”彦哥一语击破我心底的犹豫，却还是顿了顿声，重新将我拉回怀里，“别人都说女儿出嫁最不舍的是爹爹，缘何你这娘亲，竟也这般吃味……”
“我倒不是吃味，寥儿终要成家，只是迎了柳菀蓁，这后宫想必是要空了……”我不由自主地赞叹一句，却忘了眼前还有一个喜欢独霸一方的“醋坛子”。
“所以，雪儿为为夫空了后宫很是后悔咯？”某人挑了挑眉梢，让我的心脏也十分有节律地跳了两下。
“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某人好看的眉眼又是一挑，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觉得寥儿还小，或许还分不清什么是爱，所以想着……”
“所以想着恰逢迟璟回到朝堂，不如趁机撮合一下，来弥补旧时遗憾？”彦哥总是一语中的，准确地让人没法辩驳。
“如果你还担心柳菀蓁，那我们就回去好了——反正寥儿看我不爽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我着实没什么好说的，什么都被看透了，只好缴械，束手就擒了。
“这就认输了？”彦哥一声调笑，将我的视线又重新拉回他的身上——我仰头一观，迎来的却是他轻盈一啄，“其实，我也想知道，寥寥心中所想，不管柳菀蓁还是苏竞珩，虽然一个霸道一个温顺，却都不是眼睛里揉的下沙子的，寥寥若是择了其一，便真的只有唯一了……”
“所以？”我很是适时地接了一句，问道。
“所以，这一局，我押上爱徒，同你赌了！”彦哥很是爽朗地丢我一记媚眼，分明自己要来看热闹，却还要将自己说得大义凛然，人间正道一般。
“怎么？不服？……”我不过脑中一个闪念，某人温热的气息已经近了我的脸，揽着我腰身的大手已然有些蠢蠢欲动。
我脸上一烧，赶忙认栽：“服，服，服，绝对服！”
娶皇夫如此，怎能不服？
不是谈崩了吗？此刻怎又变成了这样？
“唔……”
唇上的压迫步步紧逼让我无法继续思考，我偷偷缓了口气，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