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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翠竹清弦寂夜长(11)苏竞珩

小说: 女皇陛下,为夫遵旨 作者: 炼狱の布 字数:2075

  墨黑的夜空被无数火把照亮,齐整的铁衣严执着自己的武器,将锋刃指向池家府邸。

  池家上下皆是一身锁镣,埋没在喧嚣的人声之中,来来回回地被驱赶着,如同游荡着的孤魂野鬼。

  我远远看着我的父亲身着破烂的官服,披散着头发跪在堂前,对她大呼:“陛下,臣是被冤枉的啊,陛下!”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转过身去摆了摆手,道:“拖出去!”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一吼,伸手便要去拉我的父亲,不想指尖穿过一团虚雾---我根本触不到他,他也永远无法再触碰到我---他,就这样被带走了: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瑾堂!醒醒,瑾堂!”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迎面扑来了鸢尾花香---是小团子!我心下漾起一股暖流,脑袋却突然清醒了一下:不,是相和……

  我缓缓睁了双眼,眼前是相和那张写满焦虑的小脸儿:她见我睁了眼睛,匆忙收了为我擦汗的小手;眼眶中蓄着的泪水却暴露了她心中的焦急。

  “你做噩梦了……”她缓缓将我拥进怀里,然后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宛如在安慰一个受惊了的孩子一般,“不怕了,不怕了,我在呢……有我陪着你,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她轻轻的呢喃里夹杂着鼻音,想是我刚才也将她吓得不轻。

  我借着她的姿势,微抬手臂搂上她的腰身,随即闭了眼睛,一面听着她的安慰,一面闭目养神。

  她小小的身躯拥有无尽温暖的力量,将我心中厚厚的积雪层层融化开来---我就这样沉醉在她给的温柔之中,不能自拔。

  “璟儿切莫冲动,陛下同你父亲乃旧交,关系非同一般,定不会无缘无故便要将迟家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事有蹊跷,我们需得从长计议!”义父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之后对我说得第一句话忽然又在耳畔响起。

  “慕容……”义父临终未完之语紧接着重现脑海:帝王之尊,复姓慕容……

  “先帝赐死迟府满门,如今又累得苏氏一族横死,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理由能阻着你替天行道,为你迟氏一族、你义父全家报仇呢?只要军权(递过虎符)在手,管这天下现下所姓者谁,还不都得听你的号令?”

  我拥着相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身子也因气急而不受控地战栗了一下---相和赶忙将我推开些距离,关切问道:“又做噩梦了?”

  我呆呆地凝着她,不知做何回答。

  相和见我沉默以为我还没睡醒,遂又轻轻俯下身子,将我送回枕上。

  我没有拒绝,任凭自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

  玩偶……呵……我确实成了命运的玩偶!十五年的明察暗访终还是再次将我推回了这个让我极度厌恶的肮脏的官场。为国为民还是为了自己,我又如何说得清?这里面,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我因恨而生,本该决绝坚定,却因再次相逢,变得犹豫不决:有时候我真要怀疑,她的出现,于我,是场灾难还是救赎。

  “先皇要动迟家定不会因着这事而胡搅蛮缠,但先皇却是如此做了,而且做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如此的干净,难道不就是最大的疑点么?我们现在也算知根知底,既然又围着同一个人动了心思,便不要轻易放弃---不如我们联手,我来求寥寥一个人情,明里带人追查,你则继续暗中追踪,双管齐下,效果自然立竿见影……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场公平竞争,还有寥寥的平安……”

  柳菀蓁都能等的,我又如何等不了了?我失了焦距的双眼再次默默恢复了视觉,我抬眼寻找相和的方向。

  天色渐暗,相和不知何时弄来了梨子,此刻她正持着小刀,坐在桌前削着梨的外皮,从那娴熟的动作里,完全看不出身为女皇的痕迹---她将削好的梨肉又切了小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看起来是要用来煮的样子。

  “咳咳……”我的咳嗽声立即引得相和放了手里的东西,火急火燎地倒了杯水便匆匆忙忙地跑近了过来。

  “来,喝口水!”相和一手揽起我欲起的身体,一手捏着茶杯已然近了我唇。

  我乖乖地借着相和的手喝了口水,随即抬手推了水杯,又是几声咳嗽。相和赶忙拍拍我的后背,再抚抚我的脊梁,动作一气呵成,娴熟得让人咋舌---这真的是我记忆里的小团子?却也不再像我印象中的女皇陛下了……

  相和见我停了咳嗽,赶紧又送上水来。我就势接了,心里已是沸沸扬扬。

  “怎么这样看我?”相和脸颊略红,接回我已经喝光的茶杯,起身回去又斟一杯。

  “你刚才在做什么?”我不欲回答她的问题,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呢!心想着弄些梨子煮来润肺---刚听见你梦里咳嗽来着……”她莞尔一笑,暖暖的声线在心里浮起了涟漪,“对了,还要喝水么?”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微微挑唇,轻轻摇了摇头:“相和待我这般,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了……呵呵……”

  我苦笑着自言自语,心里怎会不知她所学的一切都是拜柳菀蓁所赐,她眼里、心里关注着的也只有柳菀蓁而已---或者我迟到的十五年本就注定了我同他并非站在同一起跑线---纵使他能够活着查清所有,我同他的这场竞争,却是已经定好了结局。

  “瑾堂怎能这样认为?”相和满是真诚地凝着我的双眼,随即抿了抿嘴唇,“如今唯剩我俩相依为命,瑾堂对我全心全意,我待瑾堂自当尽心尽力---苏竞珩,除了你,我再也无人可依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相和说完便紧了脸色,眉头一蹙,深深低下了脑袋。

  我无暇多顾,即刻下床,跨到她的身旁,将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拥进怀中:纵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竞争,能得到相和这一番言辞,我复有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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