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据典籍记载,那是能通晓鬼神万事、逢凶化吉的瑞兽。
穆璟云只见那七八只异兽如风一样纷纷跑来,目瞪口呆,“雪清,我今日真是开了一回眼界。”
“走,”雪清幻为白虎,身形微蹲,好让穆璟云上来,“跟我下去见见大家。”
祝融跑出厨房一看,他那不大点的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人,他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这个雪清,尽给他找些麻烦!
“雪清姐——”圆脸大眼的女子蹦蹦跳跳,拉高了声音大喊。雪清一落地,她便第一个上来将她拥住,说话带着隐隐的哭腔,狐狸一样的大尾巴左摇右晃,“我早早便闻见你的味道了!可想死我了。”
“不哭不哭,”雪清赶快安慰起她来,“雪清姐这不是回来了么?霏霏别哭——”
“好不容易见雪清一面,今晚必得不醉不归!”尧溪起哄道。
“我以为又要几百年后才能见你了。”霏霏的声音转着弯,说得九曲回肠,动人心肝。
“是啊,你们四个守界的我们几百年也见不到一回……”尧溪、毓嫆、银灵子几个人纷纷说起来。
“哼,见她?”祝融在一旁自言自语哼哼唧唧,“还不如不见。”
“雪清,你怎么就想起到这里——”一旁抱着孩子容貌端庄的梦九问道,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她怀里的孩子哇一下便哭了起来,她赶紧掂起孩子,不停的晃啊晃,“乖啊,乖乖不闹……”
穆璟云见那个孩子头上长角,额头带鳞,双目斜飞,嘴又极大,比不上寅儿半分俊俏,这不知道又是什么异兽生出来的。
“是不是尿了?或是饿了?”雪清见那孩子怎么哄也哄不好便好心提醒。
“才吃过,尿片也才换过。是不是呀?我的乖乖儿,”看那样子便知道梦九是个极宠孩子的主,“不对呀,雪清,你怎么对养孩子的事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迟早都要被知道的事,雪清便也懒得去遮掩,“我亦育有一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果真应了那一句话——世事难料。
“那这便是姐夫了吧。”霏霏兴奋地道。
“没错。”穆璟云拿出拿一身王孙公子的做派,一眼看过去他是极俊美极斯文的,没哪一个女子会对这样的公子生出厌恶。
“清妹,这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他打得过你吗?”明霖是话里藏话,那意思摆明了便是你根本配不上我们雪清。
“孩子几岁了?”梦九问道。
“打不过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哈哈哈——”尧奚笑得没个边际。
穆璟云被说到痛处,只管风度翩翩的站在雪清身旁,嘴上却一言不发。
“雪清姐还是你最好,你心里念着我们,有我们,”毓嫆低垂着眼帘,不知是失望还是害羞,“陵广哥哥说过等到花季一来便来陪我看花开,他却再也没来过了。”她口中的陵广哥哥便是朱雀了。
雪清听了毓嫆的话心里一阵发凉,看来他们还真是身在桃花源,诸事皆不知。
也是时候把他们点醒了,“毓嫆,陵广不在了。”
“你什么意思?”毓嫆只觉得腿下软得站不住身,便昏昏沉沉向后倒去。
“毓嫆!”众人皆上去扶住她。
“陵广亡故的事情你们不知道?”他们不说话,那也只好由雪清来说,“瑶华没有告诉过你们?”
“瑶华日日饮酒,不省人事,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尧奚脱口而出。
雪清反问道:“他不说,那么你们便也不问?”
“这些东西听着有什么意思——”尧奚说得太快,话到一半却才发现雪清那一张苦瓜一样的脸。
“陵广死了,眼下妖界无守,群妖作乱。”雪清趁机将话挑破,“我这次来,也不是与你们来闲话的。我想请大家出山,除妖镇仙。最好,能有人愿意接替陵广的位置,继续守界。”
众人彼此心照不宣,皆不言语。
“我要进去看看火候,你们都散了吧,”祝融挥挥手里的勺,“我给雪清炖了汤,你们也想抢不成!散了啊,都散了,都回去。”
既然祝融给了台阶,众人哪有不下的道理。
雪清看着作鸟兽散的族人,心中百感交集,一片凉透。
“祝融,”雪清面无表情的说着气话,“我很庆幸,你们没有杀死瑶华。”
“啧,雪清,你又何必这样说呢。”祝融亦是百般无奈。
穆璟云看着雪清满眼的黯淡无光,捏紧了拳头,高声大喊:“诸位留步!”
众人皆停住了脚,转回头看着站在庭院中央的穆璟云。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种花喝汤,外头又是什么光景?”
穆璟云得到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我知道你们是刻意回避,不想去知道!我今日便来告诉你们。”穆璟云嘶破了嗓子,那脖子上的筋脉皆能被看见,“外头仙妖为患,他们在人间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逼迫人间的国君与其共谋,一座一座的城池被他们夺去,到处都是流民,到处都是无缘无故便凭白消失的人。那赤鲁木的王城里竟都见不着几个人影。雪清总对我说,是神创造了人,神是人的父母,我从未见过有哪一家父母会如此弃儿女于不顾。”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终于,明霖开口道:“可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是不是?”
“那我们便不说儿孙,说说你们自己。”穆璟云缓下声音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以为早已亡故的冥王郁垒被控制在他人手中,被当做杀人的棋子使用?”
这消息,无疑是一声响雷。
“你们又知不知雪清被夺了灵力,差一点就被郁垒杀死!”
紧接着,又是一道雪亮的闪电打下来,打在众人心里,将这些神的自视甚高劈裂出裂痕。
“朱雀亡,白虎亡——那你们都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去!躲在这里他们便不会杀过来了么?人渺小微弱,怎么斗也斗不过他们!人间不存,你们这些神灵与亡国之奴,与败家之犬又有何异?”
“我以为,他说得很对。”一直冷面对人的大汉沉声道。
“我也以为,姐夫说得没错。”霏霏那声音细细小小,生怕是说错了什么。
“你们呢?”祝融向众人问道。
“我同意。”尧奚道。
“我——我不行。”梦九回答得很是决绝。
见这些人摇摆不定,穆璟云立刻又补上一句:“你们今日不去,我想,雪清定会一力承担此事。”
七八个人左顾右盼,互通了眼神,明霖道:“清妹,我们去!小白脸说得对,我们是神,不能永远躲在此处。”
“我不去!”梦九十分坚定,“雪清,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我若是出了事情不要紧,孩子怎么办?我不去,坚决不去。”
“梦九不愿那便不去,”雪清心头长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次我不能共大家并肩共战。”
“为何?”
“我孩儿的性命被捏在月鸣手里。我想这一次的事定是仙妖结盟所为。虽然我以为仙界此次不会轻易露面,不过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那好。”祝融将大勺一挥一放,虽然手中是勺,但却大将风范尽显,“既然已经说定,那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事不宜迟,我们入夜便出发。”
等众人前后离去,雪清才扯过穆璟云的耳朵,“穆璟云,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一力承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话总要说得大些,要不然他们怎会答应你。”穆璟云立了功,得意洋洋。
“说吧,”雪清话中带凶,嘴角却带着笑,“要我怎么谢你。”
“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我看娘子也就在我面前逞逞威风。”
“这些理他们并非不懂。你也亲眼目睹了,他们刻意要逃,谁能拿他们有办法。”
“你怎就不向他们诉苦?”
“诉什么苦?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苦的。”
“我看,你便是等着我帮你把这些事都说出来的罢了。”穆璟云点破雪清的心思,不过他很很荣幸能做这样一个人。
雪清敢于一次又一次的把责任推给穆璟云,那是因为她知道,穆璟云一定会为她挺身而出。
“什么味?”一股呛人的气味钻进雪清鼻子里,细细一看,她却发现原本屋顶烟囱里升起的清烟却变为了黑烟。
“糟了!”祝融即刻跑进厨房,“都怪你们,我的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