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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往昔

小说: 与虎谋情,娘子太生猛 作者: 桃花扇扇 字数:2534

  穆璟云的手软下去,那柄剑便跌落在地,尖锐刺耳的响声像一把刀子,似乎要将穆璟云的耳朵划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剑柄都还未被手掌温热,剑下便又多添了两个鬼。

  雪清在穆璟云手上留下的指印却还泛着红,穆璟云的声音还发着烫发着慌,“雪清,我杀人了。”

  可对雪清来说这不过是小意思,“杀就杀了。你若是觉得愧疚,可以以命偿命。”

  “今日不是他死,明日就是我亡。”

  “你知道就好。事情不好耽误,你最好快给我醒过来。”雪清拍拍穆璟云的脸。

  雪清快步走出灵殿,幻为白虎。明面上她是出宫来了祭司府,可来祭祀府不过是顺路而已,实则她是要去请神,与祭司那通灵的把戏不同,她可是要将名副其实的神真正请来。她载上穆璟云,正准备御风,却停住了脚,幻成人形。

  “不归!”雪清沉声一喊。

  那自以为藏得万无一失的鸟儿立刻停住了翅膀,不敢再往前飞。蔫不拉几的飞了回来,落在雪清脚边,幻为人形,“雪清姐。”

  雪清凑近了问道:“这两日和你的玉姐叙旧叙够没有?”

  “叙够了……”不归心虚,声音也跟着发虚。

  “叙够了就别再去叙了。”这话虽是刻薄,却点到了不归的痛处。

  “可是,”雪清都这样说了,不归怎会听不出雪清话中的意思,“玉姐,玉姐不是坏人。”

  “不归,可能是我忘了,你在跟着我之前,也是妖界的人。”

  “不是不是!”不归慌了神,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只是不想让玉姐死。”

  “那你就让楚玉带着她的凌峥侯赶快跑。”雪清那眼神凶得渗人,吓得不归往后躲了躲。

  可他不能躲,他还忧心着玉姐的性命,“她的命被捏在妖王手里!她不敢不听妖王的话。”不归似乎要哭了出来,“雪清姐,我求你,玉姐真的不是坏人,她从未做过坏事,她也不吃人……”

  “傻不归。”雪清被不归那副样子劝得动了恻隐之心,她知道不归秉性善良,便也不为难,“你不准去告密,到时候我手下留情就是了。”

  “嗯!”不归高兴得直点头。

  “走了。”雪清拍了一把站一旁还有些发愣的穆璟云,转过头拉下脸来又交待一遍,“不归,你若是骗了我,后果自负。”

  雪清四肢一蹬,便带着穆璟云踏云飞上天去。其实雪清并非不知道,就算不归不去告密,妖界也定会有所准备。可她总是要摆出个样子,好来糊弄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王上,祭司大人魂归西天了。”

  “按礼制厚葬便是。”邴祀埋头在案,顾自读着那本《国史》。仿佛这一切都稀松平常,与他无关痛痒。

  邴圊为王,王圊德行兼备,开国封地,都驻安雅……

  “阿祀,你的书背熟了没有?”邴祀耳边响起清脆的童声。是阿遥!

  立慕容氏为祭司,世代为继……

  “这是王子祀。以后你便和王子一同习文练武了。”慕容遥跟在他的阿爹身后,他只是低着自己又白又粉的小脸,只盯着自己的衣摆看,头也不抬,连看也不看邴祀一眼。

  那个时候慕容遥的阿爹还是赤鲁木的大祭司,慕容遥和邴祀皆还是垂髫小儿。

  麟王八年,慕容氏枉顾王恩,结党作乱……

  “不必拘礼,你叫我阿祀就好了,以后我来带你玩。”大祭司走后,王子悄悄扯过祭司家的小公子来,可小公子还是不理他,只管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邴祀突然用两手扯住那厚重的《国史》,想将其撕碎。可书册结实难毁,竹片牛筋硬是将他的手勒出血来。力气用尽,那书册也被损毁半分。邴祀将其扔在地上,瘫坐在椅中,宫人皆不敢吱声,他们听不见邴祀耳边那两个天真烂漫的声音,他们只能听见那书册落地的声响,听见邴祀的血滴在地面滴滴答答的声响……

  邴祀在正殿里一人坐到夜半,一整日,他看着那两个小孩在殿中玩耍,看了他们一整日。他们一会蹲在那里斗蛐蛐,一会又讲笑话,一会两人又生起气来。

  不知到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样晚了还不回家。他们的阿爹阿妈定是担心得到处在找。

  “快回去了——”邴祀口中喃喃,而那两个孩童果真便手拉着手结伴跑出了殿外。

  那两个孩子刚走,却又进来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

  一个青年飞赶着马上前,勒马停在另一人的身边,他悄声道:“阿遥,你看,她好不好看?”青年的眼睛依然留下一寸余光,瞥向那边的粉衣姑娘。

  “那是将军家的女儿,叫洛覃。”被唤作是阿遥的青年笑道,“你喜欢她?”

  “嗯。”青年点头,脸上飞红。

  “你是王子,你叫人说与她,她怎么会不倾慕你。”

  “这也要看姑娘本来的心意。”

  二人笑闹着,可青年王子的眼睛却没离开过粉衣姑娘,那对锃亮的眼珠转啊转,似乎那低头的一瞬间,那粉衣姑娘也看了自己一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轻薄不害臊。”邴祀笑得痴得很。

  可转眼间,才还和青年热络的阿遥便抬起手上的弓箭,朝粉衣姑娘射去,那箭不偏不倚射中粉衣姑娘的胸口,粉衣姑娘瞬即香消玉殒。

  青年一拳落下便将阿遥从马上打翻在地,而阿遥却像个死人一般,对一切无动于衷。

  “你为何杀她,她有什么错?她凭什么要死?”青年骑在阿遥身上,揪住他的衣领。只要青年愿意随时可以置阿遥于死地。

  “你杀我全家,我就不能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锥心刺骨吗?”阿遥面无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青年。

  “孤王——亦是被逼无奈。”

  邴麟为王时,祭司一族曾只手遮天。只差一点便颠覆了王室。麟王重新掌权后便定下规矩,从今往后,祭司一族,只留长男坐为后嗣,等慕容家长男成年,便赐其家人自尽。

  “你要杀便杀,留着我就是留着祸患。”阿遥的话只有淡薄和冷漠。

  “你是祭司,孤王不杀你。”因为他是祭司?邴祀只是找个借口,不过因为他是阿遥而已,不过因为青年连该不该恨他都不知道。

  从那过后,青年便整日沉迷声色,不问世事,不知年月几何。

  等青年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大权旁落,而阿遥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权势熏天,他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青年已很难再将权利夺回。

  “他有心结。”那青年已将青涩褪尽,染了沧桑,“锦离,你将那伴生给他,至于他用不用,便看他造化吧。”

  “住手!”邴祀大喊,他伸手想要拉住将伴生送到阿遥面前的锦离。

  继而邴祀眼前又幻化出一片雪白的祭司府,那些白色像刚下的冤雪,要来招回那些怨恨的魂魄。灵殿中一个个灵位显示了祭司家族的庞大与不能忘却的荣耀。

  这偌大的灵殿里,最后一个灵位便是慕容遥,从此之后便不会再添上新的了。

  “阿遥,是孤王害你。”邴祀走上前去,深深一拜,这早已超越了君臣之礼。

  “孤王斩断了祭司一族的血脉,从此慕容氏与我邴氏便再无纠葛。”邴祀跪坐在冰凉的地上,闭上双眼,往昔之事一一刻印在他的泪水里,静静的淌了满襟。

  “阿遥,你安心走吧。”终于,你还是死在了我手上,这样便很好,如此这般我们便再也不用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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