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对，就连措辞开口都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事，瞿昭慕自嘲地牵起一边嘴角，以沉默代替了应答。
再难听的话今天都已经一次性听够了，痛过那么多次的心也终于能够麻木着不再受伤。更何况，鹿晗说的又有什么不对呢？
死。
这个冰凉的字眼如今听进她的耳朵，却意味着前所未有的解脱与罪赎。
我的存在除了让你受伤便再也带不来其他了吧？鹿鹿，这一次，就算我与你最后的道别。
我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从今往后，你尽管当瞿昭慕这个女人已经死在某个肮脏逼仄的角落，连憎恨都不要给予的，干干净净地忘掉她吧。
抬脚后撤一步，瞿昭慕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横空拦下。
“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妨碍了鹿少和美人儿的烛光晚餐，这罪责可称不上小。”
半含调笑的嗓音从门厅处传了过来，细跟靴踩在地面叩击的声响不急不缓。
一身卡其色中长款毛呢外衣，贴了裸色美甲的手指纤长标致，伸手摘下几乎遮了大半张脸的黑超，韩侑琳那双顾盼含情的眼睛漫不经心扫过一圈餐厅的景况，嘴角的笑容更添暧昧。
瞿昭慕没有看她，不敢将目光从鹿晗的脸上移开分毫。鹿晗也仍旧望着瞿昭慕，尽管已经极力压下了怒火，满眼的阴鸷依然挥之不去。
韩侑琳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一触即发的危险局面，踩着从容的步伐上前。伴随着逐渐走近的距离，那道独属于Sisley夜幽情怀系列，浓淡适宜，优雅性感的香水味也一点点渗进了鹿晗和瞿昭慕两人之间的空气。
鞋跟落地音在鹿晗的身边停下，韩侑琳笑意盈盈地望了他一眼，白皙漂亮的手再自然不过地伸上前，动作轻柔地为他摆正微微侧歪的领结。
“什么事值得咱们鹿少这么大动肝火？要是吓到了瞿小姐可就不好了。”
三个字的称呼落进耳朵，瞿昭慕的神情一滞。
这个女人认识她？她……和鹿晗很熟吗？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见过？
鹿晗收回停驻在瞿昭慕脸上的目光，转而看了一眼韩侑琳，并没有排斥她这番举动的意思，眉头甚至有了少许松动：“你先去书房等我。”
口气算不得多温柔，但也绝对说不上差。韩侑琳那张温婉知性的脸蛋又露出了更为善解人意的笑容，格外友善地面向瞿昭慕，表情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真是抱歉瞿小姐，实在是情况紧急，否则，我是怎么都不会想着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
这句话说得瞿昭慕和鹿晗脸色都是一变。韩侑琳轻轻瞥了一眼顶层还点着蜡烛的慕斯蛋糕，像是有几分惊讶地上挑了眉眼。
“今天又是瞿小姐的生日吗？年初边氏总裁把旗下发展势头最好的子公司，全港娱乐业三大鳌头之一ASE送给瞿小姐作生日礼物的大手笔，至今还在圈子不少不知趣的人那里口耳相传。不知道我们向来出手不凡的鹿少，这一回又能不能像边伯贤一样令我大开眼界呢。”
短短几句话，就已经将对方绵里藏针的言行显露无疑，瞿昭慕面容仅剩的一点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羞愧与难堪将嗓子堵得没有丝毫空隙，目光四下闪躲，她甚至没有勇气和面前的两个人对视下去。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鹿晗重锁的眉头隐隐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而瞿昭慕的反应更是让他愈发来气，看向她的眼神也不自觉越来越冷。
“行了，你先上去吧。”
任谁都看得出，鹿晗现在的心情比先前又糟糕了几分。对于鹿晗的脾气，韩侑琳向来摸得最透。她比谁都清楚，如何才能在鹿晗不会心生反感的情况下为他的怒火再添一把柴，同时也更加清楚，什么样的临界点预兆了见好就收。
瞿昭慕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在韩侑琳转身上楼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抹深深的笑容里，有一缕无论怎样都隐藏不住的轻蔑与得意，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