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君夫人来了。”
祁笙走至澹台陌身边，微微俯身，示意他看向门外。
澹台陌依旧靠坐在椅上，形容清隽，手中握着一卷书，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刚进门的长君身上，淡淡颔首。
“总往这里跑，阿南该不高兴了吧！”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竟有心思玩笑。
“三哥快些好起来是他的愿望，他哪里会不开心？”长君嘴上说着，却不忘上前替他诊脉。
祁笙在一旁立着，默默不语。
“近日觉得好多了，至少不如往日那般疼痛难忍。想来，弟妹妙手回春，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如常人一样站立了。”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希冀，那样的神情，是长君未曾在他脸上见过的。
她突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长君微低着头，悄悄敛去眼中的神色。唇边依然含着淡笑，“只要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这一日，她照例以汤药辅以针灸之法，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
只是，她的神色却逃不过祁笙的眼睛。
离去之时，祁笙送她至门外，摈退左右。
“君夫人。”说着，她俯身一拜，向长君行了一礼。
“你这是何意？快些起来，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长君左右看了看，急忙将她扶起，“有话起来说。”
“君夫人，您告诉我实话，他的病到底如何了？”
长君转头看向别处，眼神微微闪烁，“我不是说了吗？只要好好调养，会好起来的。”
“我不信，你在骗我。”祁笙的眼里分明是怀疑。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医者，为何要隐瞒？”
“君夫人，我是个女人，您也是女人，请您体谅我的一片痴心。”祁笙说着，眼里含了泪。“我十三岁那年便爱慕阿陌了，那时候，他还是风流潇洒的三公子，他还不曾去战场，不曾受伤，也不曾，遇见方姑娘。只是那时候，他的眼里也没有我。我出身低微，只能远远看着他，从不敢靠近。后来我家道中落，父亲托朋友照顾我，我那位叔伯的儿子因为欠下了赌债，便把我悄悄卖给了贩子。几经辗转，我到了这里。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三公子待人极好，他并未将我当做奴仆看待，反倒为我安排了精巧的住处，还教我写字作画。那时候这里的人都以为，三公子兴许会娶我，连我自己都这样以为。尽管如此，我们却从未逾距。可是后来，他去了战场，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成了这个样子。最重要的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再也走不进他的心，因为，他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她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君夫人，我一直知道您不喜欢我，是因为方姑娘的缘故，但我也一直明白，您待阿陌却是真心。所以我恳求您能告诉我他的病情，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知道。”
长君听完，眼眶已然湿润，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祁笙有这样坎坷的经历，她一直觉得祁笙柔弱，其实，她是最坚强的，这样的祁笙，让她不忍拒绝。
“好，我告诉你，他的病，很难治愈。当年寒气入体，本已伤及根本，腿疾还是其次。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研究古书，却发现，这病，恐难根治。”
祁笙闻言大惊，“怎么会伤及根本呢？不是只有腿疾吗？”
“你们都忽略了，他还有嗽疾。此病淤积于胸，尤其近日以来，有加重的趋势。所以我怕……”
“不会的，不会的。”仿佛明白了什么，祁笙面色一变，难以抑制得向后退去。
长君仰头，郑国的夏季短暂，秋季也不长，怎么感觉像下雪了似的，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