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施施头也不回地说：“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是吗？”厉少初俯身，把脸贴向慕施施的头发，吐在她耳边的气息灼热，“那也要我愿意给你报复的机会才行。”
他这看似宠溺的话反过来说就是，若不是他纵容慕施施，慕施施不会有机会报复他。
明显的警告。
只是他换密码困住她，她也换密码不让他进屋这一件小事，折腾来折腾去，所争的其实就是一个面子，最终厉少初决定让慕施施一次，进屋后他把密码开门的功能撤掉了。
厉少初去楼上洗澡，慕施施到厨房里弄吃的。
等到慕施施把红枣莲子粥端到厉少初手边时，厉少初攒起纤长的眉眼，“为什么还是吃这个？你不能换点别的花样？”
“你喜欢。”慕施施冷淡地说，她在对面的餐椅上坐下来，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要没事找事，我没有做错。”
厉少初闻言脸色一沉，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但他想到昨天慕施施质问他为什么她没有做错，也要折磨她。
那时她泪流满面、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身体上，整个人都在颤抖，厉少初的心震动了一下，他抿紧唇线，一言不发地吃着碗里的粥。
很甜。
他一直很喜欢这种味道，因为可以压下心中太多的悲苦滋味。
厉少初吃完后，把碗推到一边，他盯着慕施施起身。
在慕施施走过来时，不等慕施施把碗收走，厉少初抓住慕施施的手腕，一下子把慕施施拉坐在他的腿上。
慕施施的背抵在餐桌上，厉少初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习惯性地抬起慕施施的下巴。
他低声问：“慕施施，那枚红宝石戒指呢？”
虽然慕施施早就料到厉少初会问起戒指的事，但在此之前也没有什么征兆，这让慕施施有些猝不及防，“什……什么戒指？”
厉少初重瞳微眯，声音冷冽如冰，“我没有心思跟你绕弯，那枚戒指是我故意丢在你车上的。”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厉少初这样的回答让慕施施觉得她跟厉少初没有办法再沟通下去，她转过脸不再理会他。
他却手下用力把她的脸扳过来，紧锁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既然在你这里，就帮我好好保管。我早就说过，你的一条贱命也赔不起这枚戒指。”
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让慕施施的心头一震。
黑势力组织的人为了这枚戒指不惜杀害几个人的性命，厉少初当时也被捅了一刀，戒指的价值再高，像厉少初这种什么都不缺的富豪，怎么可能会为了一枚戒指如此奋不顾身？
还是说……这枚戒指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阴谋，或是秘密？
厉少初眼瞧着慕施施的眸光明灭不定，他知道慕施施不可能没有想法。
他拉近她的脸，附在她耳边说：“其实这枚戒指可以避邪避难，为你带来好运。不然你想想看，自从戒指出现后，你的人生中是不是就遇到了我这个救世主？”
慕施施算是知道了，这男人还有一种病——自恋、自大。
但他能忽悠她，说明他还有这个心情。
慕施施迟疑片刻，还是问道：“作为让我帮你保管这枚戒指的交换，厉先生可以解答我的一个疑惑吗？”
“讨价还价，你倒是一点都不愿意让自己吃亏。”虽说厉少初在门外等了慕施施两个多小时，但今晚他的心情很好。
他很满意慕施施为了拒绝白禹，而摔白禹那一下子。
厉少初带着薄茧的掌心抚上慕施施莹润如玉的脸，指间中温柔缱绻，“问吧！只要不是关于戒指的事，你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机密，我可以适当透漏给你。”
慕施施听出厉少初话里的讽刺意味，她勾了勾唇，“算不上有多机密，我就是想知道万震天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你弄丢了戒指吗？”
既然这枚戒指这么重要，那么万震天因此而对厉少初失望，或是惩戒厉少初，也在情理之中。
“不是因为戒指。”厉少初却否定了慕施施的猜想，沉吟片刻说道：“万震天在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如果顺利生下儿子的话，他有可能会把这个女人带回万家，给她一个名分。”
说到底厉少初这个女婿再好，也不如他万震天的亲生儿子重要。
“既然如此，你可以弄死他们母子两人，断了万震天的后路。”慕施施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里一片狠色，心却撕裂一样，痛到极致。
那时厉少初为了让他与万倪恩的婚姻，以及他在万家的地位更坚固，不就丧尽天良，对她的女儿下手吗？
她倒想看看厉少初此刻是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厉少初的重瞳猛地收缩，那张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俊容上，此刻却阴云密布，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氛围因此凝滞、压抑，“‘最毒妇人心’这个说法，在你慕施施身上得到验证了。”
他突然重又掐住慕施施的下巴，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目光紧绞着慕施施，唇边勾起的弧度自嘲，更多的则是慕施施从来不曾察觉的怒痛，“所以当年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孩子的？”
她怎么对待？
他指的是她说谎告诉他，她把孩子打掉一事吗？
这段时间以来厉少初第一次发这么大火，而且又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质问，慕施施心中委屈，下巴又实在被他掐得疼了，她眼中泛起泪光，“我……”
厉少初突然收手。
他不是轻易发怒的人，很多时候他习惯克制，尽量不去触碰某些事。
也只是那么半分钟，他恢复如常，面色沉静没有波澜，用倨傲的语气说：“我可以弄死那对母子没有错，但何需我下手？”
“那个女人一旦得势，万母的地位多少会有所动摇，万母那么重权势的女人，必定会在我之前动作。”
而且万震天已经开始对他起疑心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再不收敛，那就得不偿失了。
慕施施只觉得这些斗争动辄就是人间血案惨剧，她心中悲凉至极。
半晌后冷笑一声，慕施施含沙射影地说：“万母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厉少初在背后肯定没有少推波助澜吧？”
大概是厉少初干了不少这种事，他没有任何愧疚之心，也似乎不怕受到良心的谴责。
听到慕施施这句话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高深莫测。
他挑眉盯着慕施施，音色邪魅，“慕施施，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这个时间谈这些事，很无趣吗？”
***
半夜时，慕施施突然从可怕的梦魇中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她躺在厉少初的怀里。
他一条强健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即便是在睡梦中，那种占有性和霸道，也丝毫未减。
原来他并没有走。
慕施施从厉少初的胸膛抬起脸望上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刀刻一样的下巴。
月光从窗外照过来，让他的下巴线条看起来异常的柔和，白皙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泽。
慕施施突然感到鼻尖发酸，她立即把脑袋深埋入他的怀里，伸手动作很轻地抱住他的腰。
第二天早上慕施施醒来时，床空了一大半，厉少初已经走了。
大概是她昨晚睡得太安稳，连厉少初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被子里还是暖的，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慕施施把脸深深地埋入枕头里，很久后才起身去洗漱。
再从浴室里出来时，床头柜上的手机“滋滋”震动两下。
慕施施点开厉少初发来的讯息，“今晚我会早点过来，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任何地方都不许去。”
慕施施扯了扯唇。
其实他是在提醒她不要再去paradise会所，警告她不要为了得到她想要的，而出卖**吧？
那他怎么不想想，当年她再怎么走投无路，凭借她的长相，愿意买她的人，也还是多不胜数，她为什么偏偏选择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选择跟他做这场**交易？
算了。
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感情对待他，他又怎么可能懂她？
慕施施握着手机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她微微闭上双眼。
***
下午慕施施从工地回到盛氏后，照常收到白禹送来的一束玫瑰花，她让简素把玫瑰花转送给秘书。
追求她的人毕竟不少，她没有那么多闲时间去理会。
男人都是这样，只要选择漠视，过不了几天，白禹知道在她身上没戏，他的目标就会转移到下个女人身上。
下楼时不出所料看到白禹靠在车窗上等她，慕施施只装作没有看到，转头就往另一边走去。
谁知白禹脸皮太厚，而且还不长记性，他大步走上前抓住慕施施的手腕，“一一，你怎么见了我就躲？”
慕施施不得不停住脚步，她并没有去看白禹，而是把阴沉沉的眼神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但白禹还是不松手，细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他皱着修长的眉宇，很认真地下结论，“一一，我觉得你对我有成见。”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白禹的行为举止太轻浮，慕施施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她冷淡地说：“一个每天都上头版头条的情场浪子，我对他不可能没有成见。”
“所谓绯闻，有多少是真的？我看一一你挺明智的，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些谣言？”白禹反过来控诉慕施施，只是表情里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更多的则是被冤枉后的委屈和难过。
慕施施的目光缓慢地移向白禹的脸上，“所以呢？”
“真正的我不是这样的，你没有跟我接触，不能这么武断地下结论……”
“真正的你是怎么样的，我没有兴趣了解。”不等白禹说完，慕施施冷漠无情地打断白禹，她冷厉的眼神再次落在自己被白禹抓住的手腕上，“放开！”
白禹被摔习惯了，也不再受慕施施的威胁，他捏着慕施施细瘦的手腕，只觉自己冰凉的掌心里一片温润细腻，那种温暖让他莫名的贪恋，不舍得放开，“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慕施施直接拒绝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不是她自作多情，白禹再三约她，送红玫瑰给她，来她公司楼下等她，换做哪个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认为对方是在追求她。
但她向来不待见白禹这类花花公子，在她的认知里这类人对女人都是一时的兴趣，尝尝鲜，腻味之后就甩了人家，惯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她是成熟女性，不想跟白禹玩暧昧游戏。
慕施施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就走。
白禹站在原地，唇边勾起的弧度一点点沉下去，原本漾着玩味笑意的漆黑双眸里，渐渐深沉，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