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厉少初锐利的审视中，慕施施觉得自己就像是偷窥，被厉少初抓了个正着，她羞窘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又不能临阵脱逃，最终她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那两年慕施施被厉少初包养时，两人若是在外面碰到，也是装成陌生人，何况厉少初现在是已婚男人，这样的公众场合太多人盯着他，他自然不会跟慕施施打招呼。
但慕施施觉得她跟厉少初的关系早已经结束了，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样想着，慕施施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走过去要跟厉少初说些什么。
厉少初攒起纤长的眉眼，很明显不想理慕施施，他抬脚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手臂一紧，突然被人挽住，“阿初。”
是万倪恩。
慕施施定在原地，目光落在两人亲昵的挽手姿势上，凝滞几秒，很快又转开。
据她所知，厉少初这几年在国外，万倪恩则一直留在b市，她那边有工作，暂时不会在t市久留。
因此对于再次的碰面，慕施施猝不及防，连一点准备也没有，看到万倪恩挽着厉少初走近她，她也只好迎上去。
万倪恩熟稔地问道：“惟一，这么早来买东西？”
慕施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视线始终没有放在厉少初身上。
“这样啊……”万倪恩沉思片刻，她温柔的眼睛凝视着慕施施，唇畔一抹笑意让她看起来更知书达理，“谁也没有料到当年你家会遭遇那一场巨变，这些年你一个人很辛苦，既然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你来我家的商场买东西，我给你打三折吧！”
这话说得好。
不就是在指慕施施当年为了50万，爬上她老公的床吗？如今她发善心施舍慕施施，没有直接说不收你一分钱，反而让三折，侮辱性就更高了。
慕施施抬眸对上万倪恩的目光。
她冷厉，万倪恩眼底却一直蕴着三分笑意。
对比起来，慕施施孤傲的气质让她更加光彩夺目，而万倪恩则属于那种韬光养晦的女人，
虽没有慕施施身上的气场，但那份温柔和沉静是岁月和阅历所积累下来的。
换言之说，慕施施是带刺的玫瑰，万倪恩则是温婉的百合。
慕施施的眼角余光瞟到始终沉默不言的厉少初。
他唇边勾起淡淡的轻蔑。
慕施施只觉得内心屈辱更盛，用力地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时，她微笑着说：“谢谢厉太太，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厉太太若是对每一个消费者都有这份善心，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万倪恩闻言皱起眉，刚要说些什么，厉少初先她开口，“那有什么，只要我的妻子喜欢，还在乎什么赔赚？”，语气很平静，但跟在身后的几人都能听出厉少初话里的讥诮。
慕施施彻底无言。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里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让她无法顺畅地呼吸。
女人之间的争斗，多数时候比的就是男人的态度，只要那个男人足够宠你，你再大的错，都不是错，你被人打败了，他瞬间就能帮你挽回全局。
就像现在，若不是厉少初帮万倪恩，反被羞辱的那个人就是万倪恩。
慕施施不觉得她和万倪恩是在为厉少初争风吃醋，而纯碎是她太争强好胜，此刻她又一次受到了教训。
她输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厉少初随意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万倪恩注意到他这一细微的动作，她笑着跟慕施施告别，“我们先上去了，惟一你好好逛，看中什么随便买，我让一个人帮你打包，再开车送你回家。”，也不等慕施施回绝，她转头叮嘱女助理几句，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地挽着厉少初离开。
周围有议论的声音，无外乎就是这两人有多天造地设，又有多恩爱幸福，听得慕施施越加烦躁，偏偏没有发泄的理由。
女助理问她是否可以走了，她的脸色苍白，笑容也是僵硬的，“劳烦你陪同了。”
整个过程中，慕施施都很被动。
她本就不喜欢逛街购物，今天是她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次。
比如买衣服时女助理会说服她一件件去试穿，折腾一番下来，女助理再摇头说这些衣服都不适合慕施施；选珠宝首饰时女助理还是让慕施施试戴，再折腾一轮下来，她还是遗憾地评价都不好看。
慕施施最不能容忍被别人摆弄，她不再忍气吞声，反倒让人把所有看过的东西打包起来。
结账之后，慕施施把几大沉重的购物袋递给女助理，“你把这些东西分好，看哪些适合厉先生，哪些适合厉太太，帮我转告他们，这些是我感谢他们的礼物。至于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女助理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反被慕施施将一军，最终也只能按照慕施施的吩咐去做。
慕施施空着手从商场里出来后，她去了别处，开车回到家中时，已经是中午了。
“滋”的几声，手机震动起来。
慕施施盯着号码，愣了一会才点开厉少初发来的讯息，“慕施施，你的花样真多。这次自取其辱的滋味如何？”
果然，他是故意的。
慕施施冷冷地回复，“厉先生有这个时间顾虑我的感受，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几天后的展会。”
厉少初时常给女儿苗苗用短信沟通，因此他回复的速度很快，“你如此关注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
“打开电视看看。”
慕施施看到这条讯息后，她从落地窗前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播放的正是厉少初召开的记者会，他代表百货商场正面承认红宝石戒指确实被黑势力抢走一事，除了说明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以外，对于展会几天后的压轴，他则称将有新的作品亮相，断不会让外界失望。
他分明知道戒指在她手里，只需要求她归还，不耽误展会时间即可，为什么突然决定换新作品？
是他提前准备了替补，并不打算让戒指出现在展会上，所以监守自盗，还是他另有图谋？
慕施施猜不透厉少初的心思。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厉少初打来电话，音色清冷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来，“慕施施，你输了。”
意思是他已经认定是她对媒体曝光了戒指丢失一事？
“厉先生，我……”慕施施原本想解释并不是自己陷害厉少初，只是刚开口她又突然顿住。
厉少初对人存在太大的戒心，除了他自己外，他不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慕施施有没有做过这件事，她都会成为厉少初怀疑的对象，毕竟她确实有这个动机。
他们曾有过数次欢爱，激烈到灵魂都要融为一体一样，但事后他们之间剩下的，也就只有肉体关系。
所以解释有什么用？
精明如他，哪怕他知道不是她做的，他依旧不会信任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慕施施仰起下巴，完全显现的一张脸足够漂亮，却也是冷若冰霜，她讥诮地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可别是厉先生虚晃一枪，糊弄大家，要真正在展会上拿出你所说的作品来，才算我输了。”
“嗯？”随着尾音的上扬，厉少初狭长的眼角也挑了起来，这让他那一张线条刚毅的脸，看起来有些邪魅，“我是不是在跟大家闹着玩，几天后你不就知道了？还有慕施施……”，声音忽地低沉，他心情愉悦地笑出声来，“看到刚刚你那副样子，我觉得好爽。”
慕施施，“……”
果然，他对她只有征服欲。
他把折磨她，当成一种娱乐。
厉少初连招呼也不打，便挂断电话。
他宽厚的脊背靠向椅背，快到下班时间，他清闲了不少，手指松开西装领带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办公桌上的盒子。
动作一顿，他伸手拿过来。
女助理说是慕施施挑选送给他的，当时他让女助理丢在桌子上，直到女助理出去，他才打开盒子。
是一条深黑色的领带。
他们到底一起生活了两年，慕施施了解他的喜好，简单却不失精细的款式，是他所钟爱的。
厉少初把脖子上原本的领带解下来，换上慕施施送来的这条，借着电脑的显示屏大概看了一下，他微微勾起唇角。
助理在外面敲门。
厉少初不慌不忙地换回领带，然后收到抽屉里，在助理进来后，他当着助理的面，自然而然地把领带盒子丢进垃圾桶。
助理恭谨地说：“厉先生
，我已经在paradise帮你预定了房间。”
厉少初的注意力放在电脑显示屏上，眉眼不抬的，“打电话约章小姐一起吃饭，时间定在晚上八点。”
“好的。”
助理离开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丢掉的盒子。
厉少初勾起的唇角慢慢地下沉。
十多分钟后，万倪恩走进来，“阿初，我在西餐厅订了位置，一起吃午餐吧！”，绕过办公桌，她亲昵地挽住厉少初的手臂，要把厉少初拉起来。
厉少初却轻轻抽出。
万倪恩一愣，这才想起厉少初向来公私分明，尤其在他的办公室，只存在上下属关系，就连万倪恩这个妻子，也不能逾越。
厉少初还是坐在那里，手指放在鼠标上，黑色衬得他的肤色异常白皙，他刀削斧凿一样精致俊美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苗苗还在家里。”
这几年厉少初在国外的时间多于国内，而女儿苗苗从生下来他就一直带在身边，前段时间也跟着他一起回来，除了工作外，包括吃饭时间，他都用在了苗苗身上。
孩子是两人的，厉少初如此疼爱苗苗，万倪恩自然很高兴，“我已经让司机接她了。”
厉少初抬起头盯着万倪恩温婉的脸，他漂亮的重瞳里却没有温度，“苗苗不喜欢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