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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吃包子

小说: 妃谋天下,殿下有疾别靠近 作者: 老爷宠阿谁 字数:4895

  “丑丫头,看你那走路低头的模样,地上有银子不成?”

  温色正在走,忽听头顶传来打趣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一个面容清秀的红衣少年正靠坐在树上对着她笑。

  温色看了看他,半天才翻着白眼道:“地上没有银子,可树上有啊!容大公子好雅兴,没事跑树上呆着,也不知什么树这么好运气,竟能让容大公子落腚,赶明个这树成精,变个二八美女,特特去容大公子屋里**,倒也成了一段美谈!”

  容华愣了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好你个丑丫头,我才说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几日不见,端的牙尖嘴利!快说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容大公子风华绝代,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温色往旁边让了让,似乎生怕被树上人摔下来砸中。

  “不过么,”温色抱着双臂,不热不凉道:“容大公子,这可第二回了,等你笑三回,可别忘了将指环还我!”

  容华忽然止住笑,从树上一跃而下,他也学着温色抱着胸,不热不凉道:“什么两回,我怎么记得就这么一回?”

  温色哼道:“第一回您背着身子憋笑,以为我没看见吗?跟个丑丫头耍赖,您也好意思!”

  容华忽然凑近温色,眼对眼,鼻对鼻,“哎呦呦,谁惹丑丫头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温色轻哼一声,“没谁,我自己惹着自己了。”

  容华噗嗤一笑,“傻瓜。”他揉了揉温色的脑袋,把温色原本就不怎么妥帖的头发揉得更乱,温色护着头,不满地瞪他。

  容华笑道:“丑丫头,脾气越来越不好,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温色看了看天,夕阳西下,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也好。不过我不要去八宝楼,太奢侈了,也腻烦,我们随便吃点简单的,好不好?”

  容华笑道:“随你。”

  温色带容华在路边的一家粥铺坐下,温色早便想尝尝这家的汤包,今日正好遂了愿。

  “老板,来两屉蟹黄汤包,两碗……你吃什么粥?”

  容华正在四下打量,闻言笑道:“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温色暗想,这祖宗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容华朝她眨了眨眼。

  温色白他一眼,冲老板道:“老板,来两碗小米莲子粥。”

  “好嘞!”

  点完菜,温色把容华面前的碗筷仔细用滚水烫了、洗了,又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他,“自己擦擦手,你不惯在外头吃东西,自己要记得注意。”

  容华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温色动作,直到温色将自己的手绢递到他面前,容华才蓦然怔了怔。

  “怎么了,快接啊?”温色看着容华发怔,心想怕是嫌她的手绢不好,遂解释道,“我的手绢是棉纱织的,不比你的绫罗绸缎,吸水吸汗极好,你若嫌弃便算了。”

  温色正要将手绢收回,容华忽然伸手一把接去,那手绢由雪白的棉纱织就,什么纹络刺绣都没有,比起其他贵族女子使的丝绢不知差了多少倍,但天然一股淡淡的清香,拿在手中极软极柔,容华忽然觉得心尖被人挠了一下。

  “回神了,发什么呆呢?”温色伸手在容华面前晃了晃。

  容华一惊,回过神来嫌弃道:“宫九就让你用这个?他也太苛待你了。”

  温色忍不住摇头:“这你可说错了!你不知,这棉纱手绢比丝绸的好用许多,吸水吸汗,又容易干,只是看起来不很名贵而已,我平常就爱用它,倒不干宫九什么,他平常待我很好,从来要什么给什么,并不苛待。”

  容华脸色渐渐有些不好,他冷哼一声:“宫九能有多好,一个病秧子而已!都是个数着日子过的痨病鬼了,还要娶妻害人!”

  “你……”温色没想到容华会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来,宫九没权没势,身体又极差,但待她却是很好,她即便不亲近,也不容许人这么欺辱,原本不痛快的心情顿时跌入低谷,温色霍然站起来,“既然如此,你将绢帕还我,病秧子的东西,容大公子哪会稀罕用!”

  容华蹙着眉,从认识丑丫头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不过说了宫九一句而已,她那么大火气作甚?明明诗会那天还对他百般维护!容华心情不悦得很,他很想掀了桌子,再去掀了宫九的脑袋,省得他每天病怏怏半死不活,也省得丑丫头为了他与自己置气,但他忍住了。他想和她好好吃顿饭。

  容华将绢帕往怀里一塞,哼道:“你既然说得这么好,我便收下了,回去用着若好,再找你要。”

  温色白眼一翻,“你拿走了,我用什么?”

  “你爱用什么用什么,不是说宫九待你好得很么?要什么有什么?你找他要一个帕子,他还能不给?”

  温色无语凝噎,她说这活祖宗今天这么好伺候,原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现原形。温色气得不行,抬起脚就要走。

  容华哼一声:“你若敢走一步,指环便没了。”

  “你……”温色捂着胸口,直觉快要被憋出内伤。

  “粥和汤包来了!”

  小二将包子和粥端上桌,温色不动,容华见她一脸郁色,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惹她,这个念头一出,容华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何曾担心过谁不高兴来?从来都是只要他自己高兴就成!

  容华这边还在想着自己的不对劲,那边夹起滚烫的汤包就往嘴里塞,结果一口下去,汤汁四溅,把容华烫得泪眼婆娑。

  温色一惊,这魔头若烫伤了,可就是她的罪过了。温色忙端起凉水给他漱口,一面攒起衣袖为他擦嘴边的水渍和汤汁。

  “你知道那汤包有多烫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容华心情大好,但他仍然伸着舌头,委委屈屈道:“舌头上好像烫出泡来了。”

  “活该!”

  温色嘴上虽不饶他,可还是扶着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结果发现只是被烫得有些发红,并没什么大碍。

  温色重新坐回去吃饭,她心中气恼,看着眼前的蟹黄汤包,狠狠地拈起一个包子放进碗里,用筷子一戳,汤汁顿时流了出来,温色忙凑过去吸溜吸溜,瞬间一个圆滚滚的汤包瘪了下去。温色再夹起它,一口吞下,吃得极香。

  容华也不吃,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笑望着她。

  温色白他一眼:“你舌头又没怎样,怎么不吃?”

  容华笑眯眯地说了个好,听话地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随即又学温色的模样吃汤包。

  容华轻轻咬了一口,汤汁流了出来。

  温色忙道:“慢点吃,小心烫。”

  容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对着汤包轻轻吹了几下,随即一口吞了。

  温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中分明藏着几丝期待。

  容华点头笑道:“不错。”

  温色心中一喜,对容华的怨愤顿时消失了大半。她心里得意,心想这祖宗脾气古怪得很,但好歹是个识货的,这家蟹黄汤包是洛邑城里的老字号,她一直听小奴念叨,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但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好得很。

  两人吃了一会儿,两屉蟹黄汤包已经见底,容华又叫了两屉。

  温色已经吃饱了,她坐在旁边看着容华大快朵颐,心里忍不住好笑,往日八宝宴席也不见得他动几下筷子,今日倒像个饿死鬼投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三屉蟹黄汤包、两碗米粥下肚,容华终于放下筷子,摸摸肚皮,打了个饱嗝。

  温色笑道:“容大公子打嗝原来这副模样,我今日算看着了!”

  容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白她一眼,“再说嘴,自个儿掏银子!”

  温色忙住了嘴。

  吃罢饭,容华拉温色闲逛消食。

  容华走在前面,温色慢慢吞吞地跟着,时而踢两颗石子。转了一会,温色发现他们走到了江边。温色忍不住想起那个唬她一跳的和尚,北堂萱说他的眼睛被毒血污了不能视物,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浮生一寐,呵,也没多大意思。”容华望着江面,忽然立住不动,面具之下,温色望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那个烈红身影分外寥落。

  “是啊,能有多大意思?翻过一万座山,淌过一万条河,遇见一万个人,发生一万桩事,山年年青,水月月流,人日日变,事时而不同。”温色看着江水,日薄西山,渔歌唱晚,她想着自己所谓的前世今生,想着为她在病床前枯坐的外婆,想起那个牙尖嘴利的老妈为她日日掉泪,想起秦欢。他把他的心脏给了她啊。

  容华看了她一眼,眼底华光流转,看不分明。

  温色收起思绪,淡淡道:“人说强求,我倒不认为谁能强求什么,只不过人大都看不清,以为自己得了便高兴,以为自己没得便感叹,倒不如那些什么都不想的人,大不了最后一卷草席卷走,什么也不剩。”

  容华眸光忽敛,他似乎极认真地看着温色,却又好像不是。温色的目光忽而深,忽而浅,他的忽而近,忽而远。忽然,容华扑哧一笑。那一笑里,三分张狂,七分寂寞。

  “你不懂,若不求,就只有死了。”

  容华看着江面的归鸟。

  温色忽然有些怅然。

  “你说的对。鸟倦于巢,人却客于异乡,下一步在哪,谁也说不清。既如此,何必说什么看得清看不清?我太自以为是了。”

  “阿弥陀佛,每次得遇姑娘,都被姑娘的机锋所难,姑娘不过碧玉年华,观人世竟已有大悟之象,教了缘心服。”

  温色和容华俱是一怔,看向来人。

  此人声如滚玉,皓月凌霜的清颜俊雅如画,通身绝尘的气度飘然若仙,又似佛祖临世。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额珠半没肤中,有超然佛性。一双眼眸被白巾覆着,更显得唇淡如玉,人淡如菊。

  “忏尽情禅空色相,琵琶江畔枕经眠。”温色有些发怔,她尚且记得那日江心亭,了缘挥毫枕经,这样的人,当真空有色相了。

  了缘微愣,虽温色的声线清浅,但他仍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白巾后的画眸微闪,了缘蓦然抬眸,一笑看她:“姑娘说话向来耿直?”

  温色有声应声,“耿直!耿直!”

  了缘一听,顿时俯仰大笑,容华脸色不好,他一拍温色的脑门,哼道:“不仅丑,还好色,连个和尚也要垂涎!”

  温色抱着脑门,只管胡说八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你那样美当然不用垂涎别人,可我长得丑,看自己不行,只好看看别人,我看他他又不会少一块肉,你管我来!”

  容华敲着她脑袋,骂道:“你个臭丫头,你还有理了!我才说一句,你倒准备了这么大段话堵我!”

  温色抱着脑袋,哼道:“我当然有理,有理就有话说,你没理所以没话!”

  “你……”

  容华还没说话,温色早窜到了缘背后,“君子动口不动手!”

  了缘虽覆着面巾,但仍旧看得清楚,他忍不住笑道:“两位感情真好!”

  温色在背后嘟嘟囔囔,“谁跟他感情好!”

  容华挑眉看她,又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过来,不想要指环了?”

  温色心里忿忿,半天才护着脑袋挪过去。

  温色护着脑袋护不住脑门,容华猛地一敲,温色登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

  “嗯?”容华笑着看她。

  温色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哈哈,容华公子不可太欺辱人了啊!”

  连了缘也看不过去,要帮她说话!温色心里顿时得意了,冲容华直扬下巴。

  容华淡淡扫了了缘一眼,眼底光华流转,“不愧是大师,眼睛坏了也认得出我们,容华为大师忧,敢问一句大师眼睛何故生患?”

  了缘笑道:“贫僧看人从不用眼而是用心,自然认得出两位。至于了缘之伤,不过为救人而已,其余恕贫僧不能多言。”

  温色窜出头来,颇伶俐道:“大师所救之人阿色今日见着了,他让我代问大师一句好,还让我问明大师伤势如何,若不好,他要亲自剜了那帮人的眼珠子替大师报仇。”

  了缘闻言,合手道:“阿弥陀佛,贫僧知晓了。这几日姑娘若还能见着他,烦请代为转告一句,了缘并无大碍,让他少生罪业,以免往生业报,投沉苦海。”

  温色忙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了个“是”。

  容华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眼底讽意渐盛,以他的耳目,如何能不知他们二人口中的“他”是谁,但容华不愿点破,只敲了敲温色的脑门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温色在容华的“敲打”下,敢怒不敢言,又念及自己出门大半日,也未同质子府的人说一声,恐怕不好和宫九交代,遂匆匆同了缘分了手,跟着容华离开江边。

  他们走了一会,江边已经离得远了,容华忽然站定,伸手揉乱温色的发顶,嗤笑道:“你今日怎么了?北堂萱惹你不高兴了?”

  温色忍不住摇头,这个容华,真是消息灵通,连北堂萱回来也瞒不过他。

  “没有,大底……是我惹他不高兴了吧。”

  “这才对!你岂能吃别人的亏?谁敢给你气受,我第一个不饶他!”

  温色斜睨他一眼,忍不住抱怨道:“谁欺负我也没你多,我的指环呢?你怎么不知道还。”

  容华摸摸鼻子,“你拿了我的画像,我拿你一只指环,礼尚往来,就是闹到官府,你也没道理,怎么能怪我欺负你?”

  “你……我又没说要你的画!”

  “可你还是拿走了,嗯?”

  温色白眼一翻,气得两腮鼓鼓,容华看得有趣,忍不住伸出一指,戳在温色脸上,温色一惊,捂着脸,往后猛地一跳,一脸嫌弃地望着容华。

  “噗~”容华以拳捂着唇,笑得一颤一颤,那双面具下的眼睛,似揉了星光,极美极璨。

  “骗子!明明笑了三回,还不还我指环!”

  容华收住笑,“说好的大笑三次,笑不出声可不行!”

  “你……”

  “你这性子倒怪得很,明明贪生怕死,有时又胆大包天,说出来的话尽是些看破红尘的意思,连了缘也说参不透你的机锋,怎么,莫不是想剃了头当姑子去?”

  温色白他一眼,转身便走,容华没有跟过来,温色回头看他。

  容华在身后道:“你慕逍遥,且悲且狂,我实在糊涂你为何如此矛盾。”

  温色一怔。

  容华一笑,月光洒在他身后,投下一团黑影。

  “我不是说你,你去吧,我不送了。”

  晚风吹来,天上疏星点点,好像也被吹得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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