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程谦迟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头顶着白色的泡泡，嘴角挂着不太明显的笑意，身后正在往自己手里挤泡泡的正是方念晓本人。
“我说，你确定不要冲一下再上洗发水？”他想，他大概是浪费了她大半瓶的洗发水，后者完全不自知。
“恩，那，那你过来头低着。”方念晓指指旁边的浴缸，程谦迟乖乖起身走过去。
“师兄你的头发柔柔的，摸着好舒服。”方念晓一边帮他冲水一边说道，轻轻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
“恩。”程谦迟带着稍稍的鼻音，回应着。
你知道么？你这样子帮我洗头，也很舒服。
方念晓的动作很轻，帮他冲了水之后也在没有继续用洗发水去蹂躏和伤害他的头皮，而是温柔的用毛巾帮他擦头上滴答答的水。
“好了，我帮你吹干吧，别感冒了。”方念晓收起毛巾。
“突然觉得一辈子这样也不错。”程谦迟走到沙发上坐下，等着方念晓拿吹风机吹头发。
闻言，方念晓笑笑。
“你觉得骨折也挺好的？”打开吹风机的开光，低闷的呼呼声还有吹风机的暖风和指尖毛茸茸的触感让气氛开始慢慢的变得有些朦胧。
“师兄。”方念晓的声音很轻，不经意的就像是幻听一般。
“恩？”
“你的头发柔软的像萨摩耶。”方念晓温柔的拨弄着他的头发。
“为什么是萨摩？”
“小时候隔壁家的大哥哥养了一只巨犬，一只大大的萨摩耶，它很亲我，总是爱跟着我，它的毛发软软的，有点蓬松，我最喜欢抱着它睡觉了，可惜后来大哥哥他们搬家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只萨摩耶了。”方念晓像是追忆一般，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
“你很喜欢狗狗？”程谦迟仰着脑袋看她。
“喜欢啊，不过不太敢靠近。”方念晓摇摇头，眼里，嘴角都挂着宠溺的笑意，这一刻在程谦迟看来，方念晓母性大发。
“为什么不敢靠近？”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似乎是不想打断这个片刻。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思思带了只小奶狗回来，软软萌萌的，不过大概是陌生的环境不太熟悉，它咬伤了思思，后来陪着思思打了狂犬疫苗，直到现在，她身体的免疫力还不是特别的好。”
方念晓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程谦迟的头发已经干了，他也不打算提醒她。
“喜欢，但是怕受伤害？”程谦迟说完，方念晓立刻打断他。
“倒不如说我是害怕打针。”
“恩，你害怕打针？”程谦迟继续套话，方念晓乖乖踩套。
“初中那会发水痘，去打针的时候护士阿姨说，‘不许动哦，一动针就断在身体里了，枕头会随着血液流走每天都往你心口扎一针。’这种话，虽然长大了之后知道是假的，但是心里阴影还是留下了，生怕那冰冷的东西断在了身体里。”方念晓唠叨起来，语句生动，说起阴影和生怕两个字的时候身体还不由自主的抖了几抖。
程谦迟强忍笑意。
“养只猫吧。”
“恩？什么？”方念晓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嘶，好烫。”程谦迟左手捂着头突然吃痛的叫了一声，方念晓才意识到自己的吹风筒开着热风正对着程谦迟脑袋同一个地方吹。
“对不起对不起！”方念晓赶紧关了吹风机，然后抱着他的头发轻轻的吹着。
程谦迟大笑起来。
“没事啦，已经干了。”
方念晓拿着吹风筒，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撇着嘴，一脸抱歉的模样。
“好啦，已经不痛了。”程谦迟放下揉脑袋的左手，方念晓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恩，有巧克力么？”程谦迟突然问。
方念晓点点头，然后走到厨房拿了一个很好看的瓶子，一打开，里面装满了一颗颗圆滚滚的巧克力。
“你平时爱吃甜的么？”程谦迟问，然后随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恩，吃甜食可以缓解一定的压力，所以家里一直都有准备着。”方念晓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程谦迟坐在地毯上后背轻轻的靠在沙发上，安静而又惬意。
“不过，师兄，你待会洗澡可怎么办？”方念晓出声打断了这片刻的美好。
程谦迟笑了笑。
“怎么你想帮我？”
方念晓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然后直接背过身去。
“你，你可以让罗冬青或者罗岩……”她小声喃喃，程谦迟却在身后忍不住的笑的好不欢乐。
“不用担心，我可以的。”他说。
方念晓疑惑的看着他。
“你这个表情是想亲自求证一下么？”程谦迟继续逗她，方念晓脸上的红晕未散。
“你到底是谁？”
“啊？”程谦迟被她突然这么一说愣了愣，随即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还我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师兄！”方念晓躲开程谦迟的手，欺身上前，然后伸手扯他的右脸，力道不大，眼里噙着满满戏谑的笑意。
“说出咒语就好了。”程谦迟任她扯着自己的脸。
“快，交出咒语。”方念晓一脸惩奸除恶的表情。
“提示，和我交往吧！”程谦迟温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方念晓，眼神温柔的能够化出水来。
“什么？”方念晓愣了愣神。
“咒语错误，你的程师兄回不来了。呵呵呵呵呵呵呵……”程谦迟阴阳怪气的吃吃笑着。
方念晓松开了手，然后跳上沙发正想做个什么姿势，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蹬蹬蹬的往房间跑。
程谦迟以为她害羞了，没想到她跑回房间取了条薄薄的毛毯披在身后，然后蹬蹬蹬的跑出来，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程谦迟。
“恶魔退散！”她大喊一声。
程谦迟被她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给搞蒙了，片刻，气氛尴尬的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恶魔，哈哈哈哈哈哈恶魔退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谦迟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一边笑又一边看着方念晓诙谐的模样，半响讲不出一句正常的话。
“其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方念晓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的表情。
程谦迟最后趴在桌子上，左手抽了桌上的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然后看着方念晓。
说出了一句最近挺流行的口头禅。
“你不用大费周章的笑死我，和我在一起就可以继承我的蚂蚁花呗的。”
方念晓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丢过去。
俨然一副傲娇的小模样，放在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做，不过。
现在的程谦迟。
毛茸茸的头发略微凌乱的散在额前，笑起来脸庞不太明显的酒窝，还有眼里暖暖的温柔。忽略他身上的衬衫西裤，加上他现在受了伤的模样还有爽朗的笑声。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做一些傻事。
她和秦昊在一起，秦昊对她很好，那种相敬如宾的默契一度让她以为这就是老夫老妻的样子。
面对程谦迟，她更多的是崇拜，么？
她已经不太清晰这个概念了，以前的师兄给她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像是家人一般，现在的师兄，更像是一个哥哥，带着少许贱贱的感觉，这么形容或许不太恰当。
但是，就像她问秦昊。
“爱是什么感觉？”她突然喃喃道。
程谦迟把抱枕放在受伤的右手下半边托着。
“文科生的你，怎么会没有对这个词没有一个大概的定义呢。”
“可是喜欢和爱一样么？因为喜欢在一起，因为爱在一起。”她突然有点迷茫。
“既然不懂，那就不要刻意去弄懂它。”程谦迟说完，方念晓就拿起手机准备开始百度，程谦迟制止了她。
“这个词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
“你觉得是什么呢？”方念晓问他。
“上辈子走失的亲人。”程谦迟回答。
方念晓不解。
“每个人理解的意思都不一样，百度词条出来的答案并不代表你的答案。”程谦迟说完，从地毯上站起来，伸手顺顺方念晓的头发。
“今天的你很可爱。”他说。
“师兄，一般觉得女生长得一般又不想要打击对方才会说她可爱。”方念晓搬出纪忆那一套歪理邪说。
“可是怎么办，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方念晓拿开他的手，不理他。
程谦迟看了她一眼便回去了，留下方念晓和她的小毛毯一同在沙发上发呆。
许久，她拿出手机，还是百度了爱的意思。
“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她喃喃的念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所以感情又是什么？”她烦躁的揉揉脑袋，突然回忆起刚才师兄似乎又间接的和她表白了是么？
“啊啊……”所以她又做了什么！
余奈接到方念晓的电话已经是半夜。
“晓晓？”声音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没有清醒的样子，方念晓看了看时间，12点半。
“余奈，爱是什么意思？”她轻声的问她。
“晓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余奈的声音闷闷的，方念晓能够想象得到她闭着眼睛接电话的样子。
“恩，12点半。”
“恩~”电话那头的余奈似乎伸了个懒腰。
“所以，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呢？”余奈似乎清醒了一点，但声音还是低低的，感觉随时能睡过去。
“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