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
苏琼玖早上起来的时候，拉开窗帘，外面已是纷纷扬扬雪白的一片。楼下院子里，苏琼宇蹦蹦跳跳的像是在堆雪人。
苏琼玖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又带着一身寒意钻进被窝里抱紧许君言，“外面下雪了。”
许君言搂紧他的腰，“嗯，今年的雪倒是下的挺早，再睡会吧。”
等二人再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磨磨蹭蹭的穿戴完毕，正准备出门，苏琼玖却从衣柜里找出一顶棉帽给许君言戴上。许君言愣了一下，用一种很为难的眼神看着苏琼玖，“琼玖，没必要吧。”
苏琼玖帮他调整了一下，对着他说：“很有必要，你的身体还虚着，戴帽子保暖还能保护你的头。”
许君言叹了口气，“阿玖，你是在报复我昨晚取笑你穿女装的事吧。”
苏琼玖挑眉，笑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是真的为你好，行了，快点下去吧，爷爷还在等着我们吃早餐呢！”说着，就拉着许君言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苏琼宇已经堆出一个雪人了，为了让雪人看上去更好看一点，他还从院里的梅花树上折了一枝梅枝插在上面。当看到苏琼玖和许君言下来的时候，苏琼宇盯着许君言头上的帽子，笑个不停，“君言哥，你带上这顶帽子看起来好逊哦！”
许君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苏琼玖指了指苏琼宇堆的雪人，“你堆的？”
“是啊！”苏琼宇笑着说道，“我堆了好久呢！哥，君言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嗯……”苏琼玖佯装思考了摸了摸下巴，然后点点头，“很有少女心。”
“少女心？”苏琼宇对于这个评价一脸茫然，于是他看着许君言，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没想到许君言也是点了点头，“嗯，很有少女心。”
等许君言和苏琼玖走后，苏琼宇站在那里看着雪人上的那枝梅花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少女心……
大概是天冷，所以大家都起的比较迟。许君言和苏琼玖到大厅时，方书瑾也是刚做好早饭，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就很温暖。
苏瑾瑜端着一碗粥看着许君言，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苏琼玖看他：“你有事吗？有事就说，没事就吃饭。”
苏瑾瑜看着他弟，摇了摇头，深有感慨：“要想知道一个人爱不爱你，要看他愿不愿意戴上你为他挑选的帽子。”然后，他看着许君言，说道：“爱情真的很伟大。”
苏琼玖想把面前的粥扣到他哥头上去。
这时，苏琼宇带着一身寒意从外面走进来，蹦蹦跳跳的走到饭桌前坐下，秦若容盛了碗粥放到他面前的时候，顺手帮他拍去了肩膀上的雪花。
苏瑾瑜看着他，问：“顾白走了吗？”
因为昨天晚上在一起玩的太晚了，路上又不安全，所以就让他留在家里睡了，让他和苏琼宇睡一个房间。
苏琼宇喝着粥点点头，“嗯，因为顾爷爷和顾奶奶他们回来了，所以他要去机场接他们。”
今早那个电话来的挺早的，顾白接到后就立刻起了床，告诉苏琼宇他爷爷奶奶回来了，要去接他们。苏琼宇本来还可以睡很久的，可是被顾白这么一折腾，半点睡意都没有了。所以，他也跟着顾白起来，送顾白离开后，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起雪来了。
听到顾白的爷爷奶奶回来，老爷子开口问了句：“顾白爷爷回来了？”
苏琼宇点点头，“是的爷爷，以后你就可以经常去找顾爷爷下棋了。”
“嗯。”老爷子笑着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些想迫不及待的看到老朋友了。
因为部队里还有事，所以苏恒苏正和苏瑾瑜吃过早餐之后，就回部队了。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天也晴朗了。听说顾白爷爷奶奶已经回到顾家大院了，苏老爷子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老朋友。
天刚下过雪，方书瑾她们担心路上不安全，所以就让苏琼宇陪着去了。虽然，苏老爷子觉得自己的腿脚没什么问题，而且两家有那么近，自己一个人走着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到两个儿媳妇和几个小辈那么坚定的眼神，他也只好顺从了。
苏琼宇跑回房拿了今早顾白落下的围巾，才搀扶着爷爷去往顾家。
路上积了一层雪，不算厚，但踩着能发出声音，路口的拐角处有几个小孩在扔雪球。
顾家的大门果然开着，苏老爷子刚走进大门就朝里面大喊“顾老头，我来看你了。”接着一个和苏老爷子年级相仿的老人跑出来，是顾白爷爷，苏琼宇扶着爷爷走到顾老爷子面前，乖乖的叫了一声：“顾爷爷。”
顾老爷子看着他点点头，伸手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感叹道：“这是琼宇吧，都长那么大了。”
“可不是，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苏老爷子说他。
顾老爷子指着他，笑道：“苏老头啊，一见面就说我啊？”
“我不仅要说你，还要骂你，”苏老爷子说，“老朋友来访，你居然让我站在门外，这合适吗？”
“啊呀！”顾老爷子懊悔的拍了拍额头，“快进来快进来。”
走进大厅，顾白奶奶正坐在沙发里，苏琼宇跑到她身边乖乖的叫了一声“奶奶。”是奶奶让苏琼宇把“顾”姓去掉，叫她奶奶的。因为苏琼宇的奶奶走得早，顾奶奶就把苏琼宇几兄弟当亲孙子对待，给他们亲生奶奶般的温暖。
两位爷爷去聊天了，苏琼宇坐在毛毯上把头枕在顾奶奶腿上，撒娇道：“奶奶，好久不见你了，我好想你哦！”
“奶奶也想你啊！”顾奶奶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问了这几年他发生的事情，然后才问：“奶奶听说小言回来了是吧！”
“嗯。”苏琼宇点点头，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顾奶奶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小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苏琼宇认同的点头啊点头，心想他君言哥还真是可怜，爸爸走了，爷爷不在了，唯一有一个妈妈，还不知所踪。
此时坐在大厅里吃橙子的许君言打了个喷嚏，苏琼玖皱眉，“都戴帽子了，怎么还是感冒了。”
李摇华是来过苏家大院的，二十多年前她和许君言的爸爸还是夫妻，许家和苏家是旧交，经常有来往，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苏家大院还是没变。
隔着铁门，李摇华看着院里面的场景有些感慨。她看了看旁边的门铃，走过去按响。
方书瑾走出来，看到李摇华有些吃惊：“李摇华。”
李摇华微笑，“苏太太，好久不见，能让我进去吗？”
方书瑾不知道她来有什么事情，但是对于苏家来说，来者皆是客，所以方书瑾便开门让她进来。
李摇华道了声“谢谢。”
李摇华跟方书瑾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帽子的许君言，她皱了皱眉头，眼神里有些责备，她的儿子怎么戴这么丑的帽子？
本来有说有笑的许君言和苏琼玖看到李摇华，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妈，你怎么放她进来了？”苏琼玖冷冷的看着李摇华，问方书瑾。
方书瑾叹了口气，说：“小玖，来者是客。”
苏琼玖“哼”了一声，李摇华算哪门子客。
秦若容坐在沙发上看着方书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她怎么回事？
方书瑾招呼李摇华坐下，对秦若容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懂。
李摇华坐下后，看着许君言一脸温柔：“小言，最近过得好吗？你外公前段时间去世了，你知道吗？还有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呢？”
许君言面无表情的回答，“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李摇华又问了一遍。
“不想回。”许君言看着她，回道。
可能是许君言这么直接的回答让李摇华有些措手不及，她脸色有些尴尬，“哦……是这样啊。”
实在是不想再听李摇华说话了，苏琼玖直截了当的开口，“李女士，你来有什么目的请直说，我们家不太欢迎你。”
苏琼玖说话之难听，李摇华早就领教过了，她想如果不是有他妈妈和婶婶两位长辈在场，他肯定能说出更难堪的话来。李摇华对苏琼玖笑了笑，然后看着方书瑾说：“我有些事情想和两位太太谈谈。”
李摇华的意思是不想让苏琼玖和许君言在场，方书瑾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苏琼玖，苏琼玖也看了她一眼，微笑，就是不动，意思是不想走。
这时，许君言拉了拉苏琼玖，“我们先出去。”
苏琼玖皱着眉头看他，许君言看着他点点头，意思是：乖乖的。
苏琼玖一脸不情愿的走出去了，许君言看着方书瑾点点头，也出去了。
许君言和苏琼玖走了，方书瑾对李摇华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摇华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是为小言和苏二少的事来的。”
秦若容心想：废话，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方书瑾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二位太太可知道，同性相恋是一种病？”李摇华对她们说。
李摇华这话让方书瑾和秦若容大为吃惊，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尽是不赞同。
李摇华继续说：“我知道小言和苏二少是真心相爱，但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是不能在一起的。两位太太知道吗？艾滋病感染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同性恋，所以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得病的。”
“李女士，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对同性相恋的偏见。”方书瑾刚才听了李摇华的话，心里很生气，但是从小的涵养让她保持着端庄，“多年高等教育培养了我高尚的道德品质，让我清楚的知道，同性相恋它不是病，而是爱，你可以不支持他们，但是我希望他们，但是我希望你尊重他们。”
“我没有不尊重他们，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同性恋在改变这个社会，它让这个社会阴阳失调，很多男人选择跟男人在一起，那女的就找不到男人，男女不在一起就无法繁衍后代，家族就没有办法传承下去。”李摇华说，“方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喜欢男人没什么，你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传宗接代，而我只有小言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绝代。”
“现在想到小言是你儿子了，当初你跟别的男人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小言是你儿子啊！”一直不说话的秦若容很生气的吼道，“如果你当初留在许家好好抚养小言长大，他也许就不会跟小玖在一起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现在来这里瞎逼逼什么。”
“我……”李摇华被秦若容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方书瑾又接着说道：“当初知道小言和小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生气，不过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两个男人在一起也许不能传宗接代，但是现在已经是文明社会了，我们总不能还这么封建，难道两个人在一起非要和传承紧扣着吗？为什么不能单纯的因为爱情呢？男女在一起，即使再相爱也会与传宗接代扣上关系，唯独同性的爱不同，他们到死都是至真至纯的。”
“反正我说不过你们，但是小言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走上不归路，我这次来就是想把他带走的，两位太太也是做母亲的人，应当知道母亲如果没有孩子在身边，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我恳求你们能帮我劝劝小言，让他跟我走。”李摇华知道再跟她们聊同性相恋的事，肯定是说不过她们的，所以她干脆直接说出她今天来的目的算了。
“嘿！我是你是聋子是吧？”秦若容气得站起来，指着李摇华骂道：“我刚才都说了，你要是想到小言是你儿子那么多年你干什么去了，我现在告诉你，小言从小是吃我们苏家的米长大的，我不管你跟小言是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答应你带小言走的。”
李摇华冷笑，“这你怕是管不着吧？”
这时一个苍老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那我倒是要问问谁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