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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糟糕

小说: 豪门婚契,腹黑总裁独宠妻 作者: 邶荧鸢歌 字数:6361

  房交会的第二天适逢周六,举办地点国展中心里简直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买房子对大多数家庭来说是一件大事,很多人是早早看好了房子,就等展会上打折的时候出手,也有不少人是一家老老少少集体出动,看房子比地点比价格,当然也有人对是否买房还举棋不定,是来看热闹的。

  因为会场人手紧张,柳深鱼一早就和胡月月等地产公司各部门的同事一起赶到了现场支援,他们的工作就是定时分发一些宣传页和印着楼盘地址电话的环保袋,再有就是在楼盘组织与看房者的互动小游戏时帮忙发发奖品,维持一下秩序什么的。

  尽管早有准备,但每次不用说分发小礼物,就是环保袋拿出来的时候,都会遭到哄抢,许许多多的人一拥而上,胶合板搭起的临时充当前台的桌子被后面不断涌上的人推得吱嘎作响、步步后退。

  柳深鱼和同事们面前全是挥舞着的手掌,这些手掌开始还只是张开了等待,到几分钟后见拿不到东西,就开始直接从工作人员手里、胳膊下硬抢了,那感觉简直就是他们发的东西价值连城,今天要是拿不到就要吃大亏了。

  “别抢——别抢——排一下队——啊——”

  柳深鱼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同事被这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开始还力图维持秩序,但喊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胳膊也被人不知是用指甲或是什么硬的东西划了一下,顿时又气又疼得哭了起来。

  柳深鱼也不比她好过,这个季节不比夏天,国展中心早就停掉了空调,会场人又多,大家都是挽着袖子,她的胳膊上也挨了好几下,而她正好站在前台的边缘,刚刚桌子被撞得后移的时候,她还曾试图用身体阻挡一下,结果被桌角撞在了肚子上,这会一阵阵隐隐的疼着,那感觉有点像大姨妈要来之前的阵痛,她一边尽力的保护着桌下藏着没发的礼物不至于被一次抢光,一边抽空想了想,上次大姨妈是何时来访的。

  因为从小没有生活在亲近的女性长辈身边,初潮之后她也从未得到过相关的告诫,大姨妈来的时候从来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在抻到多好几次之后,她的月事就一直比较紊乱了,一两个月莫名的不来,来一次十天甚至半个月不走的时候都有,她无意中和李舒娜说起过,被建议好好去看看中医,吃药调理调理,李舒娜的原话是:“这可是关系到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别影响了怀孕生孩子。”

  当时她也有过去看看吃点药的打算,想着中药不比西药,价格应该不贵,吃点也无妨,就被李舒娜拖去一个据说很有名的老中医那里,李舒娜原本要一直陪她的,结果中途经不住男友的夺命连环call,自己先走了,留下她排队等候。结果她和其他等着看病的人一聊,才知道现在中药的行情看涨得厉害,而且这老中医似乎有祖传秘方。

  在这里看病,开的药方子是拿不走的,你能拿走的只是这里煎好密封好的中药,而且一次开药基本都得七八百甚至上千元。

  最后她当然是落荒而逃,月经没规律又能怎么样?这辈子难道还真有个男人指望她给他生个孩子吗?

  摆在明面上的所有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争抢一空,已经抢到和没抢到的人又迟疑了会,才终于散去:“我的娘呀,太吓人了,发礼物这活怪不得没有一个售楼员愿意干呢,这简直是要了亲命了。”

  有不认识的同事在感慨,几个狼狈不堪的人互相打量打量对方,油然而生同病相怜之感。

  “胡姐,有卫生巾吗?”把桌子推回原地,柳深鱼悄悄问胡月月。

  “没准备,你用,我帮你问问。”

  胡月月对她倒是很热情,立刻转身帮她去问其他她不太熟悉的女同事,很快还真找到了,递到她手里。

  匆匆跑去卫生间,居然还真是久违的大姨妈,只是这次来的没什么铺垫,不像以往要来之前,准得腰酸小腹疼的折腾几天。

  柳深鱼想,这是她最近太忙的缘故吧,人一忙,就没心思想东想西,可能不舒服的感觉也会变淡。

  好容易到了中午,盒饭发下来,展会现场的人也散了不少,柳深鱼才和胡月月打了招呼,匆匆跑去找最近的银行。

  已经汇出去的八千块,要再加七千块才能达到一万五这个可怕的数字,她去了两家银行,取了所有能取的卡里的钱,才凑足了这个数字,汇了出去。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她知道她轻易同意了增加钱数,只会助涨对方的贪婪气焰,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没有机器猫,能够穿越过去未来,去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她也不能替代田文宇去承担梦想破灭、家破人亡的痛苦,她惟一所能做的就是,替代他,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义务,让他的母亲能够延续生命,能够等到再见到他的那一天。

  看,有时候钱的力量也不过如此,买不回时间,买不到后悔药,甚至买不到一个健康的身体。

  肚子还是疼,从隐隐到渐渐加剧,每走一步,几乎都能感觉到血的流出,柳深鱼不得不去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一大包卫生巾,然后整个下午隔不了多久就要跑一次卫生间。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下午展台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李舒娜提着包陪着父母也来看房,趁着父母听售楼员介绍的当口,来找柳深鱼聊天,结果一照面就吓了一跳:“你都快没血色了,我就说,你当初不该来什么地产公司当企划。”

  她惊讶又有点夸张的说,末了还不忘掏出随身的小镜子来给柳深鱼照。

  “你是不是痛经?太累就早点回去歇歇吧,今天的活也差不多了。”

  胡月月就在一边,闻言也看了看柳深鱼,皱着眉头说,“回去喝点红糖水。”

  看看确实没什么事了,一起来的其他部门同事也都三三两两的请假先走了,柳深鱼才松了口气,和李舒娜、胡月月道别,独自走出国展中心。

  外面天气很好,天蓝蓝的,只是偏西的太阳光线仍旧刺眼,晃得柳深鱼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与白光。

  国展中心和她住的地方在城市的两个方向,而惟一快捷不堵车的交通工具就是地铁车。

  许是来看房的人太多了,地铁车站里也是人挨人人挤人,柳深鱼是被人流拥着上的车,结果上车之后才发现,车里也没给空调,人多,连氧气都像是不足一样,每一站车门一开,她都恨不能把头伸出贪婪的呼吸几口空气。

  汗水很快就润湿了衬衫,她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在地铁里挤车挤得晕过去了,但事实如此,才坐到一半,她的眼前就白花花一片,忽然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了。

  好在身边有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在又一站开门时,几个人合理将她架了出来,她觉得她的意识还在,能清楚的表述:“没事,歇一会就好,不用叫120!”这样的语言。

  不过还是有好心人拦了出租车,将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她仍在不停的出汗,两耳中的轰鸣声却渐渐减弱,医生似乎问了她一些问题,而她也回答了,甚至还拿出医保卡挂了号,然后很快,她被护士转送到了妇产科。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挂了似乎是生理盐水的吊瓶,躺在凉爽空气流通的观察室病床上,休息了一会,柳深鱼终于清醒过来,也有医生过来询问她的情况。

  “好像是两个月前,也可能两个半月到三个月左右。”她想了又想,只有这么一个模糊不确定的答案。

  “你怀孕了自己不知道吗?”

  医生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也该有点常识,工作忙吗?”

  “最近挺忙的。”柳深鱼被怀孕这两个字炸得头晕目眩,几乎没再度昏过去,她竟然怀孕了,她的手不自觉的移到腹部,那里平坦依旧,而且阵阵疼痛。

  “那就对了,着床不好,加上你工作忙不注意身体,这时候流产也是属于自然淘汰,对身体伤害不算太大。”

  医生翻了翻刚才的验血等等检查结果,又交代了她明天要做的检查和注意事项,就收拾东西下班了。

  柳深鱼坐在病床上,看着药水顺着软软的塑料管一滴一滴的落下,心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茫然的,原来这段时间的不舒服不是因为太忙太累,而是因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小生命悄然的光顾了她灰暗的人生,只是这段缘分太过短暂,短暂到她们都还没来得及适应彼此的存在,就已经被迫分离,而且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缘分见上一面。

  眼泪无声无息的涌出,心口好像被刀扎到一样,撕裂了一般的疼。

  她不得不抬起手,按在脸上,来阻挡病房里来来往往其他患者和家属的目光。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她从未期盼过能有一个孩子,可是从无知无觉到了被迫失去的这一刻,却感觉这么难过这么痛,好像失去的不是一团未成形的血肉,而是生命中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由于这件东西的失去,她的人生也变得再不能完整如初。

  “别哭了,这个时候哭很伤身体的。”

  眼泪顺着指缝、掌心滑落到衣服上、手臂上,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好一会,身边忽然有个柔柔的声音安抚她,还将几张纸巾轻轻塞入她抚在小腹的手里。

  柳深鱼狼狈的擦拭眼泪,过了会平复了些才抬头去看,身边站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依稀记得,自己刚清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自己身边的病床上输液。

  “谢谢!”她深吸口气,轻声说。

  “想开点吧,孩子是缘分,这次不来,肯定是觉得她和你的缘分还不够,你这么年轻,很快还会再有的。”

  女人轻声劝她,又问:“通知你老公了吗?你没办住院吧,让他来接您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小月子也得注意,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一句安慰的话,却让柳深鱼再次红了眼圈,孩子确实是缘分,许是她也知道她是个差劲的妈妈吧,所以不肯在她的生命里多做停留,就这么匆匆的离开了。也许她将来还会有孩子,也许再不会有了,但即便再有,也不是这个孩子了,这种亏欠和缺憾,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女人见柳深鱼的情形,也知道陌生人的宽慰对她来说都是隔靴搔痒,只能叹口气,和老公一起离开。

  柳深鱼打完吊瓶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暮色重重,小腹仍有坠痛感,腰也酸酸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被微凉的晚风一吹,她整个人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是虽然是休息日,路面的交通也一样繁忙,过往的公交车都是满满的人,今天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们挤在一起,偏偏偶尔有出租车经过,也都是载客中,她只能分辨出回家的方向,慢吞吞的沿着人行道走着。

  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很疲乏,走了几百米之后,柳深鱼就累得恨不能直接坐在路边石上再不挪动一步,她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原本苦涩的心,倒生出几分嘲讽意味来。

  她会看言情小说,还是因为田歌是个痴迷言情小说的女孩,和她做同事的这些日子,她也被推荐着看了几本。

  书里有很多像宁深这样的高富帅男主角,都是对女主角一往情深到无可自拔,会在女主角需要的任何时候开着豪车出现,救女主角于水深火热当中。

  “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大Boss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但幸好我们还可以在心里yy一下,”田歌当时曾经满眼幻想的说。

  既然每个人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是主角,现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解救她呢?

  柳深鱼看着马路上的滚滚车流,她知道自己没有公主的命,甚至连灰姑娘都不配当,她遇不上一个爱她的王子,甚至连一个关心她的家人都没有,她有的只是还不清的债,洗不去的过往。

  这个世界很大,可是她却始终只是一个人,就连本可以属于她、陪伴她的孩子,她都留不住,这个世界上,她所渴望和珍视的一切,她都注定了不可能拥有。

  ……

  这一天宁深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刚刚在外地完成一个项目的**,过程虽然有些小波折,但结果还是按照他的预期来的,回来飞机一落地,来接机的戴正礼又汇报了这两天房交会的情况。

  地产公司其实只是富年集团旗下的一家普通的子公司,地产这几年的销售也一直看好,虽然新近开发的几个项目地点不是那么好,但长远看来,占据的位置也是十年二十年内城市发展的重心所在,所以宁深对之也称不上有多关注,倒是戴正礼最近很关注这一块的运作,各个楼盘这两天销售的情况全部了如指掌。

  “地产公司的几个楼盘市场反馈都不错,特别是前期几乎没怎么宣传的两处,看来在市场需求最旺盛的月份集中宣传,效果倒比常年的疲劳轰炸好。”

  汇报了一连串的**和意向的数据后,戴正礼说:“北城楼盘引进名校的事也敲定了,上周四已经和教育局还有学校都签订了协议,明年校舍落成就可以正式招生了。”

  “嗯,你抽空盯着点就行。”宁深点点头,飞行时间略有些长,他有点疲惫,晚上偏偏还要回大宅吃饭,幸好下了高速进市区有些堵车,他倒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会。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他闭着眼似睡非睡,忽然听见戴正好自言自语似的说:“前面那个好像是柳深鱼,怎么坐路边了?”

  宁深这阵子常常觉得,柳深鱼这三个字已经成了一句咒语,没人念到的时候,他一切如常,上班、开会、加班、应酬,日子和过去几乎并没有半点不同,会为了成功而心情愉悦,也会在忙碌之余和几个朋友散心放松找点乐子。

  只是一旦听到这个名字,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会不自觉的在心里一遍遍重温她的模样,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想知道离开了他,她是不是就不会在不经意见露出那么落寞抑郁的神情,更想知道,她有没有像他这样的想着他,哪怕只有一星半点。

  他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入魔了,他要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却偏偏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动了这样的心?他也以为,只要把她远远的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就能摆脱这魔障,但结果好像是,她自由了,而他越陷越深。

  “在——”在哪里?他几乎脱口问出,幸好脑子反应足够快,堪堪收住了到嘴边的话,只是飞快的睁开眼,看向窗外。

  前面不知道是红灯还是单纯的堵车,车子似乎停下有一会了,而前方右侧几十米外,柳深鱼就坐在路边石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车流。

  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了,路灯在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昏黄暗淡的光线下,其实他看不清她的神情甚至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心却莫名的沉了下去。

  去问她在发什么傻?还是假装没看见她就这么过去?宁深又一次觉得,柳深鱼果然是惯会给他出难题,让他坏了规矩不说,还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偏偏前面的车流也跟他作对一般,连多几分钟的时间也不留给他,刚刚还堵得寸步难行,这会却忽然疏散开了一样,车子忽然就跑了起来,而且速度不慢。

  “靠边停,去问问她发什么傻。”车子自柳深鱼身边经过,宁深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后面的半句却是对戴正礼说的。

  心里的揣测成了事实,戴正礼也是心情复杂,但还是快速下车,几步走到柳深鱼的身边,“小柳,你在等人?怎么坐路边了?”

  柳深鱼发誓,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堵车和正好赶上交班时间,她一直没等到肯停下来的出租车,倒让她等来了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只是如今她实在没有力气来伪装或是掩饰自己的狼狈了,只能勉强动动嘴角当是笑了,说:“等不到出租车,我在等车。”

  这姑娘情况不大对劲,按说这个点不该是喝多了,但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木呆呆的,连点活泛劲儿都没有呢?

  戴正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柳深鱼,他对她的印象不深,感觉上她就是一个低调且平凡的普通员工,长得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在富年,比她清秀或是美艳的女人多了去了,他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想来他的审美观点还是有待调整的,能入了老板的眼,她必然还是有过人之处,当然,这和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条路不好打车,我们送你吧。”戴正礼想,老板应该不会反对他自作主张的邀请。

  回答他的却是摇头,柳深鱼摇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戴正礼几乎有点冒汗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起来,坐这儿像什么样子!”

  结果就在他不知道是回去汇报说柳深鱼不肯蹭车还是继续劝柳深鱼去蹭车的当口,已经有人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拎着胳膊就把柳深鱼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动作不可谓不粗暴,语气不可谓不恶劣,以至于戴正礼立即四下打量了一番,生怕这一幕被路过的什么人拍了下来。

  然后柳深鱼的反应也让戴伟民一时头晕目眩、心率过速,她被宁深粗暴的拎起来往车子停的地方拖时,整个人好像一下脱去了木雕泥塑的外壳,瞬间又活过来似的。

  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开始还只是几声哽咽,几秒钟后就变成嚎啕大哭,确切的说,是她抱住宁深的胳膊,忽然就哭得声嘶力竭。

  这要被人发到网络上去,就算不知道当事人是谁,也足够有看点了,戴正礼觉得今天走这条路真是再糟糕不过的选择,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敲昏了柳深鱼,直接抗到车上去呀?

  “谁欺负你了?”

  宁深有一刻僵在原地,柳深鱼在他面前沉默过,忧伤过,心不在焉过,反抗过,甚至憎恨过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孩子一样的哭过,确切的说,他认识她这些年,就从来没见她这么出声的哭过。

  她总是隐忍的,受了再大的伤害和委屈也只会独自默默忍受,就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的谨慎着,却不知道这种隐忍和谨慎,更多时候对人、对爱着她的人,才是真正的折磨。

  他的手臂只僵了片刻,就毫不迟疑的将她拥在怀里,用最轻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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