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泡的下沉，透过海面的光也愈来愈暗。很快，我们便身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往下看去，有无数的星星点点在闪烁着。
“景琰，我们好像进了宇宙一样，好多星星啊。”
“傻瓜，这是海底啊，那些发光的点都是海里的微生物。”
“是啊……我们在海底呢……那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相信我。”
“这气泡，会不会破啊。”
“不会的。”
“可是，越深，水压就会越大啊。真的不会破吗？”
“真的不会。”
“你怎么只会说不会啊！”
“因为真的不会啊。”
“……”
一阵无语过后，我仍不死心：“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因为，我们还不能死！”
不能死？
我自语着，朝着他声音的方向望去，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此时是何种心境。反正我自己的心，就好比乱作一团的丝线，理不清，却又不得剪断。
两人说过这段话后，就再无声响，只是静静的靠在一起，既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让自己恐惧的心平静下来。
在我们备受煎熬的时刻，地面上也并不太平。
人皮娃娃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人群后面，也不知它究竟想干嘛？
直到人群散开，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只有长老带着他的三个“心腹”拐进自家的院子，却并没有进屋，而是消失在了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所幸他们“消失”了！
胖嘟嘟的人皮娃娃不知怎的，那么多人，偏偏就选了长老跟着。只是，不过一个拐弯的距离？它跟进了院落，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站在门前，人皮娃娃有些不解的吸允着手指，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委屈事，一张小脸竟憋的通红，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诡异。它嘟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慢慢步出了院落。
刚好有个小孩路过，他眼看着有个比自己还小的娃娃从长老的住处走出。许是小孩子的天性，爱玩。他兴奋的朝他走去：“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可以和我一起玩吗？”
身形一顿，人皮娃娃缓缓仰起头来：“咿呀，玩。”
可这一抬头，着实把小孩吓了一跳！他倒退了几步，指着人皮娃娃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怎么长成这样！”
听完小孩的话，人皮娃娃似乎有些不悦，他扬了扬看似无害的手，脸色一变！
霎时，只听天际响起一声尖叫，待街坊因为听到声响出来一探究竟之时。只剩了街边安静躺着的小孩，一探鼻息，竟已没了气。
不知死因，不知何人所为。却也不像之前发现的那些尸体那般诡异。
很快，整座岛上的居民们又聚在了一块，那个专门安放尸体的地方。
一名年轻女子正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现场除了那名女子的哭声，再无其他声响，大家又一次的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许久，一名老者颤巍着开口：“这孩子和我家那婆子的死因不一样，尸体形态也不一样。可能不是那人皮娃娃所为？”
“是啊是啊。”
有一人回应，大家便纷纷开了口。不想这观点却出奇的一致。
没有一人认为是那人皮娃娃所为。
一名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女子害怕的一把捉住了身边的人，也不管边上是谁，紧紧抓着就是不肯放手，许是太过瘦弱了吧，连说话都有气无力：“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怪物来了？”她说的缓慢，又有些吞吐，这气氛瞬间便被她带起了。
一名男子，年青气盛，说起话来嗓音大的出奇，与刚刚女子那底气不足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呸呸呸，别瞎说！咱们这里有长老布下的结界，怎么可能会进来那么多怪物啦。就这人皮娃娃，也兴许是假圣女骗了长老，一起带进来的！那女人居心不良啊！”
大家听完相互左右看着，每个人都扫视了一圈，突然有人喊起：“奇怪？长老呢？长老哪里去了？”
“是啊是啊，长老呢？”
“不对啊，沐泽那几个孩子怎么也不在？”
“糟糕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第一个发现孩子的街坊一拍脑门：“哎呀！这孩子就是在长老家门口出的事啊！按照长老的本事，他老人家要是在家肯定会在孩子遇难之前发现不对的！”
“照你这么说？难道长老也出事了！”
“怎么会！长老那么厉害！”
“要是连长老也出事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唉！一定都是那个假圣女搞得鬼！”
……
大家七嘴八舌，却什么也没讨论清楚，倒反而更加让人感到恐惧了。
“要不？咱们去找找长老吧？”
“对对对，咱们找长老去！”
也不知是谁的提议，反正是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了。
可就在人们转过身来的时候，眼前竟然立着个小小的人儿。
它歪着头痴痴的看着大家，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直至扫到最后一人，它突然变了模样。原本忽略掉它的獠牙之后还是有些可爱的，可现在？
它双唇呲起，因为动作太大，皮肤被挤在了一块，有些地方竟被深深撑破，露出了丝丝棉絮。
众人直到这时才纷纷反应过来：“是人皮娃娃！大家快逃！”
没想到这群所谓的神族后裔，竟被吓得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自己人多势众，忘记了自己法力傍身，只顾着四处逃窜。
还哪有半点的光族威严？
或许，只是对人皮娃娃的恐惧已经深入心底了吧？所以在看到它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而不是群起而攻之。
假如那个时候大家是合力反抗的话，可能结局就不一样了？
当长老带着沐泽一行人从自己的密室走出。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岛上仿佛刚经历过一次灾难那样的满目苍痍。
那个时候，我还和景琰坐在气泡中，正在去往虚空的路上。
无尽的黑暗里，在有限的空间中，两人都有些崩溃。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在去往地狱的路上？海底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一处处的珊瑚礁，还有成群结队的鱼群，然后阳光透过海面照射着海底的大地那般美好吗？
可为什么？这里只有黑暗。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水压在变大，因为身子底下的气泡正在变形。我一动也不敢动，深怕一不小心，这泡泡便破了。
景琰也同我一样的紧张，握住我的掌心沁出了丝丝细汗。却还是不忘安抚我：“一定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我虚弱着回应：“可是景琰，我以前都没发现我有深海恐惧症啊，我头好晕，好想吐啊。”
“傻瓜，这种环境下换谁都会有的。再忍忍，忍忍，我们一定能撑到虚空的。”
听着景琰的声音好像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气息微弱的两人依旧是用力紧紧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景琰，你说真的有虚空那个地方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有了。”
“要是没有呢？而且就算是有，虚空之海，我们去了就会比现在的处境好吗？”
“当然会啊，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会到达虚空之海，救了鲛人一族，然后再平安回到路面，一切都回顺利的。”
“我觉得，你在自欺欺人。”我小声的囔囔着，好像有些困了。
“爻儿，你曾说过，无论怎样的境地，一定都要抱有希望。相信我，我们会好好的……”
“可是……可是我……我好像……不行了……”
景琰只觉手上一重，我便已不省人事。
“爻儿！爻儿你说话！爻儿不要睡！醒醒！”
……
景琰顺着手中的另一只手，一路向上，环住了我的肩膀。也正因为这一挪动，他的视线错开，那一晃眼，好似看到了一些什么。
在那不远处，有一束光……
“爻儿！我们好像到了！”
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怀中的人儿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待靠那光再近一些，才发现，这好像是个通道？还是个笔直向下的通道？
又近了。才发觉适应了黑暗后，再突然靠近亮光还真是有些晃眼。景琰只得眯着眼睛，如果他还是有两只手，就可以用手挡一挡了。可是无奈，独臂的他若要挡光，就只能放下手中的我。（对于这一点，我至今仍然耿耿于怀，这是我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
要说我是怎么得知的？
其实在到达通道前的那一刻我的意识就已恢复了，可不知怎的？就是使不出力气来。眉心处还有一股奇怪的感受，很麻，如有万虫蠕动，越来越重，好像就要破茧而出……
在我们即将进入虚空之海的同时，路面上。
因为刚从密室出来而毫发无损的长老面对着一片死城，惊得差点咽了气。好在宇文慧还受他控制，用天赋沐光为他舒缓了那口气。
毕竟人是老了……
要说为什么？
这当下的情景，一眼望去，眼所能及之地竟只有废墟？看着自己的地盘顷刻间变成残亘断壁，岂有不心疼之理？
但饶是这样的情景，四人中，除了长老之外，其他三人却是一脸淡漠。这又是为什么？哦，忘了，他们还中着噬心蛊呢。只如提线木偶，行尸走肉……
沐泽和宇文慧一左一右扶着长老从废墟中走出，宇文杰淡定的跟在了后面。一路走来，也不见半个人影。
大家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