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天，许念夏感觉浑身酸痛，快散架了。
许念夏泡在浴缸里，水快要漫过浴缸了也不曾察觉，脑子里纷扰凌乱，这些事情真的很费神，但当她告诫自己不要再想的时候，今天下午的一幕幕，一句句，又不依不饶地出现在脑海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不去想它，它缠的你越紧，如此循环往复，许念夏头痛欲裂，泡在温热的水里才好受一些。
许念夏闭了闭眼，睁开，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稍微动了动，着着实实被浴室里一地的水吓了一跳。
呆了呆，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起身关了热水开关，耳中听得哗啦哗啦一片水落下的声音。
许念夏拿过一条浴巾披上，囫囵擦了一下身子，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头埋进枕头里，半晌不换动作。
这是剧组订的酒店总统套房，淡雅温馨的风格，设施都是最好的。
可是她觉得很冷，特别冷，不但冷而且空，心里空空荡荡的。
至少十八岁以前的他，加冕称王，身披万丈荣光，依然忙到很晚很晚，也会容忍她偶尔的任性胡闹，在深夜轻轻浅浅地唱歌给她听，给还是时代峰峻里一个努力往上的练习生的她唱歌，吉他一样的磁性好听。那时她以为，在这夜深人静，这个少年的歌声是她一个人的，里面的感情是她一个人的。
酒店房间从最初的简陋到如今的奢华。
有一次，她还是俏皮地说，凯哥哥我睡不着。
只听那头的男生似乎沉默了一会儿，轻却郑重地说，念夏，你要学会自己睡着。
为什么？
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凯哥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哈哈哈哈......她笑容凝固，悬着一颗心等着，等着他虎牙一漏，笑得眉眼弯弯猫纹尽显说开个玩笑啦，等着他唱周杰伦的新歌，等着那种即将入睡时涌上来将自己包围的甜蜜与踏实。
念夏，以后叫我名字吧。
以后，不要叫我叠名了。
十六岁的许念夏，一颗心被他的一句话掏出来，撕扯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十六岁的许念夏，不吵不闹不上吊，什么都没让他知道。
十六岁的许念夏，很乖很乖地点了点头。
好。凯哥。
嗯，挂了。
回过神来，二十二岁的许念夏才发现脸上黏糊糊的一片冰凉，泪水在枕头上触到皮肤特别难受。
许念夏你有病吧，哭个毛线啊，你都喜欢他八年了，他有停下来回头看过你一眼吗？
犯贱。
许念夏其实跟苏玖很像，倔强又执着，偏偏又不敢靠近。
穿上睡衣，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许念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王俊凯的号码，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俊朗的少年，眼神比矿泉水还要干净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少年，丝质长袖下的手悄然握紧。
“喂......哥。”
“说。”
“我跟苏玖，是两年前认识的，当时是到广东那边宣传新戏，去吃饭的时候和她留了微信。她是个文静的小姑娘，但是怎么说呢，她没有那种十六七岁的喧闹，挺冷的。她好像没有拉帮结派，也没有闺蜜，我们很聊得来，后来我回北京了，我们就没见过了。”
“就这些吗？”
“就......就这些了。”听着手机里的王俊凯，他磁性的声线不知何时愈发低沉，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魅力，像曼珠沙华般蚀骨噬心，像修罗的暴戾冷冽，的语气里不易察觉的冷冷讥笑让她后背不由自主地发凉。
“许念夏，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以后？”
“什么......以后？”
“以后那些会被你继续伤害的人，那些被你伤害的人的以后。你有想过吗？”
绕口令般的话语让许念夏一时有点蒙，随即，一种刺骨的寒意顺着背脊蔓延上来，她脑子里的一个想法蠢蠢欲动，她倒吸一口冷气，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
王俊凯似乎真的怒了，最后一句话是他压抑着声音吼出来的，平静，毫无波澜，让人惊慌失措。
许念夏错愕地听着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机械冰冷。
王俊凯没有挂人电话这个习惯，即使平时打电话，也会礼貌地等别人挂了才放下电话。
难道自己做的事，他......他真的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父亲的私家侦探和帮手怎么可能出错！
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都这么多年了，他要是知道，早就来找自己了，而且，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因为他而伤害无辜的人，他要是知道，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百倍奉还......
百倍奉还......
手机从手边滑落，掉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声响刺耳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