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
彼时的我缩在墙角，怯生生地低着头，眼里噙着泪，双齿因为害怕而颤抖。
老林一副凶狠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手里拿着一把木尺，手上的青筋分明。
这是我第一次挨打。
我两只手向前伸着，老林举着木尺用力往我的手心上抽，每抽一次他都带着满腔怒意地问我：“为什么要砸坏对街黄婶婆的窗子？”
疼得说不出话，可还是倔强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虽然因为手上的疼加上心里的委屈使我忍不住呜咽，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大概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最后，老林将木尺丢在一边，长叹一口气。
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老林坐在木凳上，朝着街口外望。
伸出手来用衣袖抹干净眼泪鼻涕，吸了吸鼻子，我用着极其不甘心的语气说：“那些婶婆都不是好人，她们说我是没阿妈的孩子，还说阿妈是我克死的。”
“我实在气不过，就砸了黄婶婆家的窗子。”
说着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阿爸，我是不是很坏啊？我听那些婶婆们说我命不好，所以才会将阿妈克死的。”
我哭着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林已经蹲在了我的身前。
“月亮。”他的声音轻柔，“你阿妈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伤心的。”
听到这里，我望着老林，眼睛里的眼泪忍不住唰唰地掉。
“你阿妈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有阿爸，只要阿爸还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挨冻受饿。别人家孩子有的东西，我家月亮也会有，甚至得到的比他们的还要多。”
“但这次你砸坏了黄婶婆家的窗子，这件事是你不对，你要道歉。”
老林说到这里时，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我心里一横，“明明是她们先嚼舌根的。”
“你！”老林气得将手掌抬高。
但很快便放下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进房间拿了什么东西后走出来。
他转身望了我一眼，什么话也不说，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你去哪儿？”我问他。
“去给黄婶婆赔礼，顺便赔偿她家的窗子。”老林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
“凭什么啊！”我大吼一声，但老林已经听不到了。
我又生气又委屈地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腮帮子鼓着气，眼角的泪还没完全干掉。明明是她们的不对，为什么要把所有错都归到我的头上来呢？
大人们的世界永远是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小孩子的不是。
似乎所有的错误都是小孩子们一手造成的，小孩子就是最无辜的替罪羊。
老林也是，明明是大人们的错，可他却站在了她们那一边。
这是我第一次生老林的气。从前的我会把他看成是孙悟空，总觉得他无所不能，班上的老师都赞赏他，说他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好巡警。
可经过这件事之后，老林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如山体滑坡，从高耸入云的顶峰，瞬间降到了地狱。之所以说是地狱，是因为我坚信老林错怪我后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也是在那之后，我开始叫他老林，不再是以阿爸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