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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是长史官

小说: 公主追夫手札 作者: 河南人家 字数:3942

  第21章我是长史官

  有好多人认为,在上古王朝里,官当的最舒服惬意的应首推冯智儒,也是,作为一名史官,手里无权无势,不拿刀不拿剑,只捉一杆笔,趴在桌上,想写谁便写谁,打个盹一上午过去了,伸个懒腰一下午又完了,并且皇帝给的薪俸丰厚,也从不拖欠,这日子过的……怪不得人人羡慕眼红。

  可,每每有人这般提起时,冯智儒却总是哭丧着脸,摇头晃脑……言说,不然不然。

  我们人类就是这样,哪怕自己拥有的东西再美好,也总会觉得美中不足,别人的东西再差强人意,也能寻到理由去羡慕。

  表面上看去史官的工作的确是清闲,不招谁不惹谁,可实则不是那么回事。

  试想一下,一个国家那么大,每个人每天都在做事,方方面面一汇总,抛却针头线脑的小事忽略不计,便是能引发深思的大事也有几箩筐。

  别说几箩筐,就是一件,想把它写在纸上也是不容易,因为需要记录在册的大事,没人规定它一定要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可以说,一百桩事件里,得有九十九桩,你是从各级长史官的文报里获悉的。

  当然,各地长史官在文报事件时,一定会都伴有证人证言证物,无需你再亲身亲为,深入调查,无形中也为你的工作减少了些许繁琐。

  但是,为了日后所记载的事件,不横生枝节,作为这一部门的首脑长史令,你总要负点责任,不能照书搬抄,对于某些极特别事件的真实性和需要记录的必要性,进行复核考证与筛选就大有必要。

  这样一来,前文中你言及史官的工作,仅是趴在桌上眯眼打盹,就不成立了,原因十分简单,既然你要复核考证那些特别事件,就必须得向事件中的相关人员打听,也是因为事件特别,所以他们说的话,你未必会全信。

  会保留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意见,而要求证这些看法意见,其过程的艰辛与疲惫也是不言而喻的,

  也正是因为要证实的事情极其特别,所以有时候会顶风冒险,例如碰撞强权,碰强权的结果很明显,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比如去年,某知府老爷想在自己的辖地做一点政绩,做政绩当然离不开老百姓来烘托,怎么办呢?于是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唯一一条百姓饮用水河渠里做下手脚,老百姓纷纷饮用喝水,跟着就纷纷上吐下泻,得了瘟疫。

  这个时候,他拿出解药收取少许药材费救下了黎民众生,大件事一桩,紧接着又不辞辛苦地领人勘地钻井千口,彻底改善了方圆百里的饮水问题,功德无量,名标青史。

  这是事件的经过,一件事的经过往往是一件事的真相,如果我们不是目击者或肇事者是根本看不到经过的,只能看到听到辉煌的战果,要想知道经过,需向知情人打听。

  但,千辛万苦的打听到,又如何?你敢如实写吗?也许你敢写,但前提,你必须得是初生之犊,有一股愣头劲。

  下马一个腐败的朝廷命官,不仅替地方除去一个巨祸,而且还张扬了社会正气,最高统治者一高兴,你便吉星高照,光宗耀祖了。

  反正上古王朝的皇帝,不管他的品德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治下能正气浩然,一桩两桩这样的例案发生,也许正中他的下怀。

  可,若是十件,二十件这样的例案接连不断,陆续发生,先不说你会惹起众怒,遭到报复,单说皇帝,你猜他还会不会继续重用你,奖赏你?你别相信这样的例案,你一辈子只遇到一件。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真若细揪起来,我朝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小吏,哪个在为民请命,披肝沥胆的时候,没有想过这是在为自己筑就荣誉,而更加卖力?

  不是说上古王朝的人,根性不良,一掌权心思就开始不纯洁,他们也是被迫无奈,因为掌权难呐!不拼政绩吧,百姓说你无能,皇帝要法办你,拼政绩吧,可,政绩这个东西太实质,你非得做许多好事去积累。

  而好事这个东西,又得靠机遇,更因人而异,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遇到,不是你做了就一定是好事。

  所以遇事一查到底,查来查去天底下很可能只剩下你一个是好人了,皇帝自然不会再奖赏你,不但不奖反而会重办,因为你让皇帝联想到一句话,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这可是大不敬,杀头之罪,也许你不怕死,但冯智儒怕,每当遇之,都是先奏报天听,天听若不允,他便微微一笑,提笔在册子上,中规中矩地写下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某地,干下了某桩惊天动地的战果业绩。

  然后再背着人,掏出另一本册子写下事件经过,千万不要小觑了这看似轻便的掏本子动作,实际上它很不容易,需要花大量的心思,顶大量的风险。

  再者,本子也并非实质的本子,它可能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渠沟里的一片落叶,更有可能是脑海里残缺不全的片段记忆。

  冯智儒没胆量奢求此册能流落后世,真相大白,还原一个真实的上古王朝,他这般做只不过是想,最大限度的减轻自己内心的负荷。

  所以,当我们忍不住要羡慕嫉妒他人的时候,记得要多想一句话,人前富贵,背后一定流泪,记得要多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风光人背后的流泪,不要总拿己短比彼长,要拿己长比彼短。

  虽然这不是豁达之人该有的胸襟,但世上豁达大度,无欲无求的人毕竟太少,我们不去做,也做不了,我们只求心里能够平衡。

  当然了,冯智儒也不是每天碰到的都是高官显赫弄虚作假抨击,挑战他良心底线的事情,例如这半个月内发生的事,他就不用纠结。

  平王古晴空出了一本唯美诗集……

  宰辅徐忧民第四次修订了上古律法……

  户部终于拨银百万交接工部加固了黄河口岸……

  然而十五过后没几天,十月十九,冯智儒刚撂下晚饭的筷子,沏好一壶茶,宫里便传来了秘密消息,晚膳中的皇帝陆晴川忽然突发怪疾,自高椅落下,顷刻间陷入了重度昏迷。

  冯智儒大惊,还好他老成持重,终致茶碗未能落地,天启十四年的十月十九,距今日刚好一年,皇帝又来了一次重度昏迷,皇帝这到底患了何种顽疾?

  “老爷,老爷,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弃官出京吧!”,夫人杜氏抱住冯智儒的胳膊,筛糠如似惊弓之鸟的道。

  夫人哪里话,皇帝生病的确不是件小事,可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再说瞧病医治乃是太医们的事儿,瞧的好瞧不好,罪责在他们,跟我长史院丁点关系都没有,你心慌个甚?

  见暖室里无有外人,门窗又都禁闭,冯智儒强按住心神这般安慰夫人道,可心神再强静,无奈身子总归不受控制。

  “老爷,难道您忘却了天启四年……”。

  “嘘……夫人莫再言语了”,亲身经历的事情,如何会忘?冯智儒只是不愿想起。

  “好,好,妾身不说了,那老爷就不要再进宫了”。

  “这如何使得?”。

  “宫里不是有随笔太监吗?他们可以写可以记呀!”,杜氏急的要哭。

  “随笔太监有何用?我是长史令,宫中大小事,律法上我得亲临”。

  “可……”。

  “不要再可是了,天下浩淼,可哪一寸不是皇家的土地?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快,快帮我更衣吧!”。

  “老爷……”,杜氏这次真的哭了。

  冯智儒鼻子一酸,拿眼偷瞧了瞧她,没有作声,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没有了话说,谁叫自己是个书吏官呢!真是苦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了。

  书吏官拿笔去记录皇帝的病情,不单单,只是描述皇帝的病况那么简单。

  书吏官虽是个文官,但办起事来,其凶险程度绝不亚于行军作战的武将,手中笔如刀刀似剑,易伤人更易自伤。

  便如夫人刚刚提起,天启四年的那个肃杀的深秋,天启四年……距今已有十数载,可,不管逝去多少时日,每每想起,冯智儒都是腿脚发软,浑身哆嗦……算了,算了,还是不提为妙啊!

  穿上官服,戴上官帽,又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不妥后,杜氏泪眼婆娑,依依不舍地道,“去……去吧!到了宫里少说话也就是了”。

  冯智儒闷闷地应了声是,抬脚出门,突又被杜氏叫住,“看外面的天说不定会下雪,还是披上长髦路上御寒吧!”。

  “这那行?”,冯智儒胡子一翘,“本官这是要进宫面圣,不是串门”。

  “你呀你,怎么就那么笨”,杜氏嗔怪道,“你不会到了宫门将长髦留在轿子里?”。

  “喔!也是”,冯智儒笑的颇具心事。

  不得不服,女人的设想,就是比男人周到一些,轿子行走在去宫城的青石板路上,天空真的飘起了雪花,冯智儒掀开轿帘,伸长脖子看天,出门前还有的丝丝光亮渐渐被夜幕的羽翼吞噬。

  宽广的皇城大道霎时沦为一片寂寥的荒野冢地,脑海里被夫人提起的画面,他强压了几压,总归没能压住,终于展露轮廓。

  画面的由来,是从天启三年揭开的,那时的冯智儒还尚窝居在陆锷的将军府,是长史院里的一名普通书吏官,其直属上司叫东方白,一个对上古王朝的建立有着卓越贡献的人。

  说天启三年,不得不再着重说说皇帝陆晴川,他是京门府雾水镇人氏,兄弟共三人,他排行老大,由于爹娘死的早,他十岁便开始给人做放牛长工,挣钱养活两个弟弟,又当爹又当妈,日子过的是极端的凄苦,惨淡。

  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他三十岁那年,周氏王朝彻底瓦解,天下崩乱,走投无路的他便集结了几个好友,依附到其中一股势力上,凭借过人的头脑,经过十年辗转厮杀,他终于堪平天下,建立了上古王朝,定都上古,年号天启,取开天辟地,改颜换貌之意。

  或许是因为他生长于乡野,孩提时贫苦受尽了欺辱磨难,所以当了皇帝的他更重视民间疾苦,更知晓当家不易。

  时不时的下民间私访,时不时的提醒自己这天下并非由姓陆的一人说的算,一来有芸芸劳苦大众,二来有虎邻环视。

  天启三年的孟春时节,陆晴川邀来兄长好友徐忧民,说要到全国巡视一遭。

  徐忧民说不行,皇帝走访民间,宰辅需留守宫中,每日的早朝廷议不能荒废。

  于是,陆晴川便很听话的带上了卢青阳。

  第一站,淮阴州……

  他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如果老王不是因为缺了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他不会选择做乞丐。

  如果不是因为两天半滴水未进,即便做了乞丐,老王也不会冒风雪,顶烈日,在根本无人的街头赌一把运气。

  第二站,攀平府……

  他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天灾人祸,农耕不济,小张不会抛妻弃子,远离家乡做奴役讨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农田荒芜,租子还照缴,小张即便是一名奴役,有妻儿老母的他,相信也不会为了多得一钱银子而被活活累死。

  第三站,东河府……

  东河府的情况是,如果阿悄不是因为死了丈夫,带着孩子被公婆赶出家门,她不会选择做娼妓。

  如果不是因为老李垂涎阿悄的美貌,挟持了她的儿子,阿悄即便已沦为妓女,可能她也不会即卖艺又卖身,为了一贯钱搂着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睡觉。

  第四站,冷水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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