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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等等,再等等

小说: 公主追夫手札 作者: 河南人家 字数:5243

  第20章等等,再等等

  正如慕容殇自己所言,有郝好的那枚金锁坐镇,他到得京城片刻没耽误,便顺利的进入了悬壶堂。

  在悬壶堂内的细节生活,我这里就不多言语了。

  时间是冷酷无情的,如梭如箭,它不管你心情是好还是坏,愿不愿意过,反正今天掀开是明天,明天太阳一落,后天便来临。

  云卷云舒,转眼,一晃,半年过去,上古国西部,淮阴州一带迎来了秋收时节。

  慕容殇告了半个月假,返回了家乡,走在熟悉的乡村小道,呼吸着久违的家乡气息,抚摸着低头垂首,金黄黄的稻穗,可百无聊赖的心情却总也回不到从前。

  两对父子久别从逢有喜有悲,自不必多言,是夜,在属于自己和王若语的房间门口慕容殇踌躇不决,任他百般抚平情绪,却依然还是不敢轻踏入半步。

  “去吧!一个男人的勇敢不在于他敢流多少汗水,多少鲜血,而是在于他敢不敢面对现实”,没有读多少诗书的慕容老爹总是能说出一些极富哲理,发人深思的话。

  “爹……”,慕容殇蠕动着嘴唇,爹这一次是真的老了,他都怀疑爹还能不能拿得动镰刀。

  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慕容老爹抱着慕容昭含笑而视。

  一物又一物,都是王若语遗留下来的,慕容殇一一握在手中,敷在脸上,虽时隔半年,但慕容殇依然能嗅出王若语深锁在那一物又一物体内淡淡的气息与影子。

  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泪打湿了眼眶。

  抱起一个枕头,慕容殇清晰的告诉自己,这一夜注定又将是一个无眠的夜。

  第二天,暮山村的乡亲齐聚到村口,举行了“起镰”仪式,农忙正式拉开了序幕。

  该死,在自己的田间地头,每踏出一步,慕容殇都觉得踩中了王若语的脚印,每割一垄水稻,都闻得王若语夹杂着浓重气息的嬉笑声……

  “慕容哥,加油哦!我们比赛”。

  “慕容哥,你输了,嘻嘻”。

  “慕容哥,我不累……”。

  “慕容哥……”。

  “慕容哥……”。

  慕容殇握紧了拳头,若非槐木镰刀把儿结实,估计此刻要被他捏为两截,说好不想她,不念她的,慕容殇啊!慕容殇,你这是要死吗?

  不,我不能死,努努嘴,慕容殇再次拿惨白无力,明知道没有作用的心里话,再一次千遍万遍的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分神,我是男人,男人的心不通常都比女人狠,女人硬吗?

  三天,连续三天的劳作,慕容殇却只收割了一亩水稻,然而,将稻谷放倒在地,并不意味着是完结,接下来的任务更重,需要将水稻打捆,肩背担挑的晒谷场脱粒。

  慕容老爹在家坐不住了,仅凭慕容殇一人之力是完不成秋收的,眼看老天爷要落雨,再不加把劲,余下的三亩水稻可就要烂在地里了。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老百姓的根。

  “不行,爹,昭儿还小,需要人看顾”。

  “是啊!池塘里都是水,昭儿正是爱动的年纪,不能松手啊!”,为了孙子,慕容老爹权衡再三,只得跟命,根妥协了,“那你便辛苦点,夜里也当白天干吧!”。

  可睁开眼,第四天清晨,天公却不作美,乌云密布,氤氲低垂,这下,慕容老爹彻底急了,孙子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了口粮聊以度日,人的性命,又以何保障?“殇儿,晒谷场里还摊着一场稻谷,可不能叫大水给冲跑了,你先去抢场,我给昭儿穿衣”。

  “爹,您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慕容殇将口袋叠也不叠,胡乱往腋下一掖,掂起簸箕就走。

  忽然……

  “不好了”,慕容老爹一瘸一拐的从屋里跑了出来,“不好了,殇儿,昭儿他发烧了,浑身像着火了一样”。

  慕容殇甩掉簸箕,口袋一头扎进屋里,老远便看见床上的慕容昭小脸通红,喘着粗气,“爹你先在家里照应着,我带昭儿去寻海郎中”。

  哎!慕容老爹答应着,扭头便往外跑,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扭过头,老爹就觉得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门槛上。

  天塌了,“爹,爹……”。

  “慕容哥,老爹这是怎么了?老爹”。

  “郝……你是郝好妹子?”慕容殇六神无主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我是郝好,老爹,还有昭儿,他们这是怎么了?”,郝好一边搭手帮忙,一边言道。

  忽然,慕容殇放下慕容昭噗通给郝好跪了下去,“郝好妹子,慕容哥求你帮个忙”。

  郝好一下子骇住了,但也没忘却扶他,“慕容哥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千万别言求字,有话尽管讲”。

  慕容殇顾不得感动了,“请郝好妹子先帮我看一下会儿家,我去镇上请海郎中”。

  “别了,时间不等人”,郝好道,“慕容哥莫在空跑一趟,不如你背上老爹,我抱着昭儿即刻去镇上”。

  “可镇上离村子……”。

  “别说了,人命关天,就这样”。

  于是,二人心急火燎往镇上赶,虽然背负着人,但慕容殇终究是个练家子,因此步伐倒也不显沉重,只是苦了弱女子郝好,怀抱着慕容昭直接是在咬牙硬撑。

  看在眼里,慕容殇的那个愧疚啊!可又能怎样?先记在心里吧!来日再作图报。

  “慕容老哥是中暑,我调配些药,服下静养几日便无大碍,而慕容昭得的是热伤风,这个倒是有点棘手,不过也不要紧,就是康复的时间有点长”,海郎中道。

  慕容殇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由于惦记着晒谷场,慕容殇不敢多耽误,待海郎中拣齐药方,便急着往家赶。

  行在途中,二人遇到了郝大胆,郝大胆也背着一个人,那个人白发苍苍,乃是郝好的奶奶。

  郝好用怀抱递过慕容昭,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照顾你奶奶要紧”,慕容殇弯腰将他爹轻轻放在路旁,接过慕容昭。

  “你这怎么走哇!”,郝好望望前路。

  “郝好妹子,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大恩不言谢,郝大叔你们快去吧,别耽误给奶奶医治,日后有用得着我慕容殇的地方,请招呼”。

  “那……”。

  “快去吧!”。

  待郝好与她爹远去,慕容殇仰天长叹,无助,彷徨霎时间一股脑接踵而来,他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只有先背着老爹走一程,然后将其放在路边再折转回来背儿子。

  就这样,十来里路,慕容殇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身体倒没什么,关键是心累,更怕路上遇到熟人,担心会被笑话。

  回到自己的两间茅草屋,将老爹安置在床上,慕容殇便慌忙开始燃火煎药,这时,大风骤起,慕容殇心一凛……

  大雨欲来风先至。

  “爹,您还能看着昭儿吗?”。

  “去……赶紧去……爹,爹能”,慕容老爹有气无力地道。

  爹能吗?慕容殇问自己,然后自己又肯定的回答自己,爹不能,“您在家先休息,我将昭儿带到晒谷场”。

  慕容老爹没有勉强。

  “莫要乱跑,昭儿”,喝下药的慕容昭似乎有了一些精气神儿,在晒谷场里通天的跑。

  “昭儿不要乱跑”,由于没人帮忙撑口袋,慕容殇的活做的甚是缓慢,犹是如此,他一边灌粮食,一边还得用眼睛留神着慕容昭。

  眼看着大雨要来临,别家的晒谷场都已收拾停当,陆陆续续回了家,而自家的……慕容殇的那个愤懑,着急呀!

  “哎呀!昭儿,不要往池塘边去,哗……”,慕容殇甩开簸箕,刚走两步要去追慕容昭,灌满,没来得及扎口的麻袋便倒地洒了一片。

  “叫你不听话”,慕容殇急火攻心,撵上儿子啪啪给了两巴掌,打得慕容昭哇哇大哭。

  “哭,还哭,给我老实坐在这”。

  “对,昭儿听话,坐着别动,看爹干活,还跑你……”,不等慕容殇将一簸箕稻谷灌入袋中,慕容昭颠颠的又跑了开去。

  “这次爹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好,你父子俩就继续玩吧!我决定不再等你了,老天爷说。

  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慕容殇面色发绿,顿时急出一身冷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伸出指头点向慕容昭,接着飞奔向晒谷场一角拾抱稻草掩盖稻谷。

  但是很可惜,雨急,又越下越大,很快积流成河,被封住穴道的慕容昭僵立在雨幕中嗷嗷大哭,慕容殇心碎一地,怀中的稻草立即如千斤一般之重。

  “昭儿,昭儿哪!”,抱着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水流一粒一粒的将稻谷冲走殆尽,慕容殇仰天一跪,“老天爷,我慕容殇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这一刻,他的脸上是雨是泪,我已分不清。

  “慕容哥……快,快披上蓑衣”,忽然,一身蓑衣的郝好出现在了他面前。

  其实和往常慕容殇不在家一样,郝好早就来了,只不过那时晒谷场一片人影幢幢,她不好出现而已。

  这很好理解,虽然农村的家风不比城里严谨,但她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日后总要嫁人,不避点嫌,到底是不好。

  “妹子,妹子是在同情我吗?”,慕容殇一把拂开蓑衣。

  “是,但是谁家没有个难处?同情也不为过呀!”。

  “我感谢妹子的好意,但我慕容殇不需要同情,因为我没感觉出自己可怜,妹子快快请回吧!”。

  “慕容哥你不要再执拗了,你不怕雨淋,但昭儿他怕呀!”。

  “昭儿?”,慕容殇一怔,伸手接过蓑衣披在了身上。

  “这就对了嘛!走,我们去柴垛边背背风”。

  静,安静,一时间,四下除了雨声外再无杂音。

  “慕容哥……是在恨吗?”,良久后,郝好终于侧过头,打破雨中的沉闷道。

  “嗯?”,慕容殇机械地侧过头,“恨?哼哼哼,我若说不恨,妹子会不会觉得我虚伪?”。

  “会有一点觉得”。

  慕容殇摸摸儿子的额头,所幸慕容昭的体温还正常,“实不相瞒,我心里确实对王若语有恨,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因为经过半年的反思,我觉得是我辜负了她,对不起她,老大的人了,百无一用,连一份正经差事都没有,脾气倔,小肚鸡肠,稍有心情不畅总是不顾她的感受,胡乱斥责。

  更有,由于心胸狭隘的使然,每次争执吵闹后,都是她来哄我,我却没有一丝海涵,冷冷不理,再加上我慕容家清贫苦寒,我爹又老弱多病,眼看生活是没了希望,久而久之下,换做是谁,也会郁闷成疾,心生绝望的”。

  郝好移了移蓑衣,“是个人无可避免都会有些小毛病,慕容哥所说的这些小毛病其实不算什么,嫂子采取如此行径惩罚于你,显然过份了,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没人横加干涉,但你不能薄情孩子,半年里不管不问一下,别说慕容哥你有一点点恨了,就连我们局外人也觉得看不下去。

  不过难得的是,在恨网之中,慕容哥还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以怨报怨,反而以德报怨,包容嫂子,倒不失为真正好男儿,郝好油然起敬,感到很欣慰,可是有一点郝好觉得慕容哥做的不好,既然你不恨不怨,看得开,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慕容殇抹了一把脸,“妹子,有所不知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所谓人穷志短,我慕容家本就在暮山村属于末流,而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我慕容殇是越发的抬不起头了”。

  “也是,世上总有一些爱背地里嚼舌根的人,不说了,你与嫂子之间孰对孰错,就用日后的生活去说明吧!慕容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小妹相信你”。

  大雨一直下了七天,田里没有收割的水稻倒伏了大半,趴在泥水里的稻穗都发出了绿绿的新芽儿,眼看是没救了。

  “爹,我去找趟方子”。

  “好,好,好,不过,少借一点”,慕容老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借钱,但世道无情,没有人会同情天灾人祸,你可以不吃不穿,可租子,赋税还是一样不能少。

  但是从凤川回来,慕容殇就一直阴沉着脸,慕容老爹晓得,儿子可能吃了闭门羹,“殇儿,你千万不要怪方子,他已经帮我们家很多了”。

  慕容殇涩涩一笑,“怎么会呢?方子的一个朋友摔断了腿,他把银两都借给了那个朋友,您不要担心,爹,我明日便回京,悬壶堂的掌柜很友善,寻他借一点就是”。

  慕容老爹还是那几个字,“少借一点,少借一点”。

  翌日清晨,慕容殇草草打点行李就要出门,但临行之际,里正于战忽然造访说,接州府公文,暮山镇一两年内可能会有大规模的山势滑坡,地壳松动。

  为了保人畜平安,淮阴王敕令将整个暮山镇人员分批转移出去,念你慕容家家境清寒村子里决定把你们划为优先转移对象。

  “山……山势滑坡岂不是要良田尽毁,房倒屋塌?”,慕容老爹大惊。

  “这都还是小事情,关键是人畜伤亡会不可估量”,于战道。

  “确定吗?于叔”,慕容殇道。

  “基本可以确定,但时间说不准,也许今天,明天也许在一年以后,怎么?贤侄不想第一批转移?”,于战道。

  “这……”。

  见儿子吞吞吐吐,慕容老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道,“多谢于兄弟牵挂慕容家,但预测也未必有准,我糟老头子还不想太快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里”。

  “好,反正目前也只是个预测,会不会发生谁也说不准,只要大家时刻保持着警觉性,相信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听慕容老爹这般言辞,于战就顺从了他的意愿。

  当天错过了去京城的马车,慕容殇未能走的了,第二天,第二天慕容老爹捉了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你不在的时候,郝好姑娘总是隔三差五来家里帮爹,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返,不如……”。

  慕容殇二话没说,提了老母鸡。

  到了郝大胆家,因为彼此都是农民,三人聊的话题自然都是远离商工仕,只围绕着农田生计。

  中午吃罢饭,慕容殇便告辞了。

  郝大胆道,“闺女看看,那么危险,慕容殇都不愿离开暮山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等王若语?爹看你还是死心吧!别总是老往慕容家跑了”。

  “爹,您胡说什么?”,郝好弯眉一立,“死什么心呢?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慕容殇带个孩子,我是不会钟意上他的,对他我只是敬重,帮他只是同情”。

  “真,真的啊?”。

  “这您应该能看的出来呀!慕容殇说他不愿第一批转移的时候,女儿是欢喜的,若是喜欢他,我怎么会欢喜呢?”。

  “嗯!有道理”,郝大胆笑了,“不过想想那慕容殇还真是个好人,王若语都如此对待他了,而他竟然不怨不恨,还念念不忘”。

  “爹说的对,也正是因为慕容殇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夫妻分开后又是咒骂,又是报复的,女儿才对他产生了同情与尊重”。

  秋去冬来,冬尽春到,时间又过了半年,远在京城的慕容殇收到了老父的来信,信中只有一件事,慕容家要不要加入第二批转移人员名单。

  经过三天的深思熟虑,慕容殇回复了老父五个字,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不要紧,半年又过去了,第二封信到来,捏着信,慕容殇这次考虑了一个月,最终回复了六个字,再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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