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坐在一家店门前的台阶上，程安仪坐左边，苏奈坐右边。苏奈把腿伸直，拖鞋就放在一阶台阶上，她的双脚架在拖鞋上。苏奈的双足并不美观，形状上倒还好，可经脉太过突出了，即使涂了艳丽的指甲油也不能很好的改善。
这样的情景岂不是和那天程安仪看见苏奈时的如出一辙吗？
其实几乎完全不同。
“一直都在说我自己的事了，把你的事说给我听听吧，我也想知道。”
苏奈看了一个行人一路，看他从左边走到右边。行人是一位穿着旧得发白的长袖衫的老先生。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没有故事。”程安仪说。
毋庸置疑，这带着夸张的成分，并且也的确有着推诿的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程安仪真的没有在这一刻想起值得说道的故事。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故事，你又不是凭空出现的。”
“不值得一提，不足为外人道。”
“你太见外了。”
苏奈贴近程安仪，用手揽住了她的肩，这一瞬间程安仪触电般的一颤，让苏奈的手又悬停在了空中。程安仪睁大了眼睛看苏奈，连睫毛都不曾有一丝的抖动，两个人就这样相视对望了一两秒钟。
苏奈抱紧了程安仪，程安仪一动不动，她的肩膀是温热的。
她看起来没有想要放弃的样子。程安仪宁可不要这种藏在心低里的等价心理，只会徒增烦恼。
“行吧。就算没有多少意义，没有可以听的价值。”程安仪说，“你还要听吗？”
“听啊。”
程安仪放弃了似的说，“那好吧。这只是我的抱怨，称不上故事，也不可能有吸引人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
苏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程安仪的手，她的手并不纤细，更具有肉感；没有一个指甲涂了指甲油，修剪得倒是漂亮，具有朴素之美。
相比之下，苏奈的手就大不相同了，她的指甲比指尖长很多，而且是鲜红色，手指也纤细，并且能够清楚地看到皮肤下的紫红色血管。血管像是生长在她手背上的一株植物，有些突出。
握住了她的手，苏奈才意识到她不该这么做，有什么传达给她了这个信息。
她终于还是没有放开。
“我高中同学……不，是我在高中的时候，初中同学会邮寄过来信件，我们通信联系。当时在高中，管理上不算太严格，手机也还是能在私下里带着的，所以一旦我有了他们的手机号码，就可以通话联系，或者也可以加上网络好友，这样一来对话就容易得多。我在信里面也向他们询问过号码，结果被忽略了。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想要进行信件联系，和方便快捷无关，和诗意无关，他们只是有对新事物的尝试欲，所以就通信了。”
程安仪的语速缓慢，内容进展也缓慢。这是她喜欢一个人独自思索的性格导致的，苏奈这样理解。
可以听得出，程安仪不太擅长诉说。她像是在“解说”，而不是“诉说”。
“第一封信在我高二那年寄过来，一个关系不怎么太熟悉的人寄过来的，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特别多的关系不错的同学，也不会在分别过后对淡化的关系做一些维系上的努力；但那个人不一样，她似乎想把所有认识的人的关系全部稳固化，所以给我寄信了，虽然是在高中第二年。”程安仪说，“信非常多，有八九张的样子，每一张都写满了字。但是字虽然多，却没有丝毫用处，全是些垃圾一样的文字，说的都是她那边的学校的情况如何，老师又怎样的有趣了，哪里又让她不满意了，同学间有过什么样的好笑的事。全是这类的事。看到写封信的第三四行我就明白她不是我想要通信的人，但是我还是把信看完了，也回复了，回复了八九张，也是那样的内容，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