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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缘起

小说: 农家福妻 作者: 山枝 字数:3034

  近来,徐林氏也就是林凌有些心烦。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筷子怔怔的敲着陶碗,发出“叮叮”的声音。乌黑的发间只别根乌木簪,一身粗布衣裙洗的发白,两眼无神呆呆看着门口。不知想到什么“唉”的一声,重重吐出口气,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模样。

  “七娘,七娘,发什么楞啊,这馍馍可是咱娘拿今年的苞米面发的,香的很,尝尝?”这声音像酿过的老酒。

  她醒过神抬头,一片高大的阴影堵在门口,打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是一个光着上身浓眉大眼的庄稼汉,手里拿着碗黄黄的馍馍放到她面前的矮桌上。她有些迷离,是了,她现在不叫林凌,她叫林七娘。面前这个精壮英武的农夫,是她的丈夫,徐渊。

  徐渊看婆娘病恹恹的有些没精神,像是病了,有些担心。他默默的咬着馍馍,缸里的米面已经见了底,今年的收成也不行。再这样下去,婆娘身娇肉贵的怕是得受委屈。

  “我吃不下,你吃吧”她推开了碗没有胃口。

  “这可不行,李婆子家的鸡都吃的比你多。别是病了,等会儿得带你去老李那抓两幅药试试。“说这话他将桌上的水煮青菜,萝卜不停的往七娘碗里夹,试图让她吃一些。

  一个月了婆娘都没胃口,最近勤快的七娘床都起不来,清秀白皙的小脸瘦的下巴尖尖。成亲一年,七娘从来没这样过。这憨厚的汉子想着越发有些不安。将手里的碗一放皱着眉打量着林七娘,林七娘却蔫蔫的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碗里的青菜提不起精神。

  “不用了吧”林七娘苦着脸拒绝。

  中药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家太穷了!要是将钱都给了大夫,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七娘环顾这个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她从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墙壁老“”噗噗“的掉黄土不说,桌子凹凸不平摇摇晃晃像个瘸腿的老汉,床上铺的是稻草和一床发黑的破被,连吃饭的碗都只有两个。

  她一个现代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吃不了下地的苦。徐渊喜欢她白嫩文静,也舍不得让她去地里,只自己天不亮就扛个锄头踩着露珠出门。这个家由一个刚分家的青年汉子撑着属实有些吃力,现在只能省一分是一分。

  徐渊是不识字没什么文化,可他疼婆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他一跺脚翻身进了屋子拿了铜钱二话不说,拖了七娘就要带她去镇上瞧病。林七娘跟不上他的大步子,惊得一个踉跄。

  牛车的木轮子压在黄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扬起的灰尘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崎岖的土路颠的人骨头都散了架,摸着酸疼的屁股,坐惯了汽车的林七娘一肚子苦水:这里的医院太远了!方圆百里共用一个大夫,看病还得坐两个时辰的车,胆汁都颠吐出来了。她捶着酸痛不已的肩打个呵欠,本来就不舒服,现在更有些撑不住了。

  “还有多远啊?”七娘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些后悔。

  “快到了,坐不舒服了?你拿我衣服搁身子底下垫着些”徐渊看着捶打着后腰的婆娘有些心疼,脱了外衣扔给她垫着,越发卖力的抽打着老牛。

  看七娘一脸菜色又去拿话逗她高兴“小娘子您可抓稳当了,这老牛脾气大,甭让这畜生给您咕咚颠下车去!”

  “少贫!”林七娘伸出嫩手,朝背对着她卖力抽打老牛的男人肩上一拍,终是看着金黄的日头笑了。

  这个家里是没钱,这牛车也是成亲才买的,好在这男人细心体贴。

  落日时分,牛车不紧不慢进了城。还没等车停稳,徐渊就小心扶着七娘往医馆里头走。

  医馆里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坐堂大夫,病人都排着队等着他瞧,很是忙碌。等排到徐渊,他忙不迭喊“老李,麻烦你给我婆娘看看,最近老有些胃口不好还吐酸水,睡得也沉,是不是身上不好?”

  徐渊口中的老李拿个破布包垫在七娘的手下搭着脉闭目不语,看的小两口心惊胆战的。

  好半天摸着胡须笑着吐出句“喜脉,三月了,胎很稳,回去养着吧!“果然,七娘想。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的人生疼,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可怀了孕哪里来的钱养?

  “真的?头回没经验,这小子咋冷不丁就来了。哈哈哈“说到这高兴的冲七娘竖大拇指。

  ”婆娘你真了不得,头年就怀上了!我徐渊后继有人了!”徐渊这时的担忧一下化为狂喜,用拳头不停敲打着手心,满医馆乱窜拉着人分享,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老李也高兴,人老了,都爱喜事儿。何况这小子人不错,知道他年纪大,每每从这街上过,总要帮他干些活讨杯水闲聊几句再走。仔细的很,眼下好人有好报。

  徐渊得了这好消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从怀里抓了一大把铜板放到老李面前的诊桌上,老李见了忙推却,站起来拿钱还他,他知道眼前汉子没什么钱。再说号个脉而已,用不着。徐渊却坚持要给,哪有看病不给钱的?

  七娘在旁边看两人推来推去摸着肚子津津有味。这男人人缘很好,街坊邻里没有不喜欢他的,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

  晕乎着出了医馆的门,徐渊乐着将七娘扶上牛车让她歇着,自己赶着去市集买肉给她补身子。看诊费到底给了五十个铜钱,礼多人不怪嘛。一大块肉和几根骨头又花了徐渊二十个铜钱,从家里带的钱都花光了,七娘得知后心痛的嘴都合不上。可徐渊倒是一点不着急,老神在在的抽着牛念着要去给他娘报喜。

  天擦黑的时候总算到了家,徐渊拿着肉兴冲冲的往外走“你在屋里躺着,衣服我收过了。我去老屋那边知会一声,顺便把这猪骨头让我娘给你炖好了送来。“

  ”你今儿坐车怕是累了好好歇歇,我吃完晚饭就回来。”他将人扶上床盖好破被子。

  这是赶着去报喜了。七娘也确实浑身酸痛,倚着墙一边拿袖子扇风一边招呼人路上慢点,看徐渊早锁了院门步履轻盈,走的飞快,她摇头失笑。

  她男人徐渊家里共兄弟六个,他排行第六,是老小。前面五个哥哥都各生了两个娃,在这徐家村里算是人丁兴旺。这年头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也不会有人嫌子孙少的。

  林七娘穿来那天正好是两口子成亲当天晚上,大红色的房里都是人。听着送亲的喜婆细细介绍,勉强将婆家人认个全。娘家人却是不怎么见,也就三朝回门时候见过一面,就知道父母兄弟很疼她。

  听说,七娘家还了开个豆腐作坊,有大院子,日子很是过得下去。这丈夫却是原主七娘自己相上的,说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徐渊看七娘瘦兮兮的以为她吃不饱,下河给她逮过小鱼吃,等到媒婆上门提亲时,林七娘就有了印象,放着好些地主不嫁跟了徐渊。

  徐渊这时已到了村到头,拍了拍门。“吱呀“一声探出个脑袋来,开门的是他娘,五十上下的年纪,面容慈爱。见是最爱的小儿子,忙堆起笑在腰上蹭两下擦干手,去接儿子提的肉又反手拉着他进门。这时候屋里其他人是该下地的下地,该干活的干活,只有他娘在屋里带孙子。

  “阿娘,今儿个去瞧郎中,七娘怀上了!给,这肉一半留着屋里吃,一半炖了给七娘补身子”徐渊看着他娘一脸喜气。

  他娘眼里发着光,老徐家又有后了“可是真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娘欢喜的眼里都是光彩,提着肉急急的往厨房钻,一路上想着:今儿个大孙子打碎个杯子,原来是应在这儿了。花开富贵么可不是。煮起肉来也分外有劲,忙忙碌碌的围着灶台转,又娴熟的打个鸡蛋锅里蒸了准备一会儿和肉汤一起给媳妇送去。

  老屋人晚上回了屋,大媳妇徐李氏帮着婆婆摆了饭,今天菜很丰盛。徐渊他爹知道家里要添丁,风霜刻过的脸上有了红晕。眯着眼豁着牙也挤出个笑,催着他老婆子拿酒给他喝。

  长媳徐李氏看屋里一片喜气,气呼呼拉下了脸,蚊子一样嘀咕:真金贵,偏心眼,呸!老大徐生偏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孩子们可不管,有肉吃咯,也不顾油渍藏些在袖子里准备明儿个早饭吃!这时候的穷人家一年都吃不上次肉。

  忙活完一家老小,徐渊他娘也不上桌,趁着时辰还早,挎着篮子将饭菜往七娘屋里送。轻手轻脚的给她摆饭,知道她爱吃米饭还偷偷蒸了白米饭送来。等忙活完才坐在桌子一边笑眯眯的招呼七娘快吃。

  七娘拉她一块吃,她却急的摆手要回家去吃,这是给媳妇补身子的她怎么舍得吃?七娘没办法,只得威胁婆婆吃不完拿去倒了,婆婆舍不得浪费这才喜滋滋舀一小口蛋羹去尝,身上洋溢的都是知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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